以爱之名的连环杀人犯,让警察百感交集

以爱之名的连环杀人犯,让警察百感交集

图片来自于电视剧《他来了请闭眼》

1

附近总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是一种青草夹杂着泥土的腥味,不知是从哪个方向飘来的。

欧阳俊从制服口袋中取出手机,看了看屏幕,发现已经凌晨三点半了,也就是说,自己和搭档已经在这附近搜查了大约四十多分钟,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引路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把手电筒的灯光往前探照了一下,便开口说道:“警察先生,这个是这边最后一个假山了,后面是湖泊,再过去就是草地。”他话音刚落,就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由地发出一声尖叫。

欧阳俊眯起眼睛,弯下腰仔细看了一眼,也被目光所及之物给震住了:女孩的双手被反绑,脸部朝上,白皙的面部上赫然出现两个血窟窿——少女的双眼的位置凹陷下去,显然已被凶手剜去双目。见到此景,欧阳俊愤怒地往地上捶了一拳:“可恶!又是这个王八蛋!”少女的尸体静卧在草地上,下身的衣物已被凶手褪去,雪白的双腿无力地垂在一旁,上身只留有一件未扣上的衬衫。欧阳俊起身,脱下制服,然后盖在尸体上:“小张,快联络局里,就说发现尸体了,电话不是恶作剧,是凶手打来的。”

他想起第一次接到报案,是两个月前。那时春节还没过,S市警方就遭遇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1月15日凌晨,第一起血案就在新江湾公园发生了。死者女性,年龄约二十六岁,身长168厘米,尸体呈仰卧状,死者下身的衣物被脱掉,双手被麻绳反绑。根据法医判断,死者的致命伤在头部,头部可见有十五处挫伤,解剖见颅骨骨折五处,双目已被凶手剜去,眼球不知去向,现场并未寻得。经警方勘察和技术鉴定,系他杀。

更让警方疑惑的是,根本找不到报案人,对方似乎是在街边电话亭向警方报案,并且详细地告知了尸体的位置。所以侦查员认为,报案人很可能与此案有着某种关系,很可能就是凶手本人。法医鉴定结果也表明,死者的死亡时间是警方赶到现场前不久,也就是说,报案人在拨打110时,被害人可能还未断气,而是当警方赶到现场之前一会儿,才将被害人殴打致死的。这么看来,凶手明显是在向警方宣战!

为此,案发当天,市公安局刑侦总队和杨浦公安分局等单位联合成立了“1·15”专案组,全力攻坚,恰巧欧阳俊也被指派参与侦办此案。自从成为刑警以来,由他经手的刑事案件并不少,可碰见如此大胆的凶手还是头一次。

这让专案组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大家都想早日将这个丧心病狂的杀人凶手绳之以法。可谁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当刑警们为第一起案件忙得焦头烂额之际,第二起血案接踵而至。2月6日凌晨,在杨浦公园内,又一年轻女性被杀。被害人大约二十余岁,并遭到了犯罪分子的奸污。其身长163厘米,双目亦被残忍剜出。死者上衣被案犯卷起于肚脐之上,裤子被全部褪到小腿处。死者头部有十处挫裂创伤,深达颅骨。凶手的行凶地点几乎都是在公园内,且案犯作案时间都选择在同一时间,即夜间凌晨时段。被害人的致命部位又都是头部。而且,都找不到报案人,所以警方几乎断定,拨打报案电话的就是凶手本人。

案件惊动了S市公安局,局长也发来指示:务必快速侦破此案!

很快,公安局副局长和刑侦处副处长查看了案发现场并听取了汇报。也对两起凶杀案的侦破作了重要指示。可由于现场线索太少,侦查工作不久便陷入僵局。没想到,这个杀人狂魔再次动手了!“李法医来了啊,真是辛苦了。”小张的问候声把欧阳俊从回忆中拖了回来,“就是上次那个凶手,没想到又犯案了。”

欧阳俊和赶来的法医李俊握了握手:“我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现场没有被破坏,希望这次能找出什么线索。李法医,又要麻烦您了。”“哪里的话,这是我分内事。”法医笑着回答道,又发现现场的侦查员们个个面色凝重,便收起笑容,侧身从欧阳俊身边走过。勘查下来的结果和前两起命案基本一样,同样的双眼被挖去,同样的头颅被殴打致死,同样有被性侵犯的痕迹。死亡时间也是欧阳俊到现场之前半小时内,看来凶手根本不把警察放在眼里。“这次也没有留下精液,凶手可能戴了安全套。”李俊苦笑道,“我会把尸体带回去,希望这次凶手能留下些证据。”“真是棘手的案子啊……”

2

回想起来,杨飞第一次遇见景莉,大约在两年前。那天,正是刘峰的生日,大家围坐在KTV包厢里,闹哄哄的。就在这个时候,杨飞注意到了景莉。

很多年后,当人们再次问起杨飞,为何对景莉一见钟情的时候,杨飞笑着说:“因为,整个房间里,只有我和她是一样的。”确实,那个时候,景莉就靠在沙发上,吃吃地笑。但是她很安静,不说话,只是看着杨飞笑。杨飞瞬间就被她给征服了,他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无法从景莉脸上移开。他似乎活了二十多年,就是在等待这一刻。景莉很漂亮,留着及肩的褐色长发,眼睛很大,配上细高的鼻梁,尖尖的下巴,整张脸显得异常动人。和周围女孩不同,她脸上没有化什么妆,给人很清爽的感觉。

经过交谈,他发现眼前这个女孩儿和自己竟然有这么多相同的兴趣爱好。同样喜欢文学,喜欢托尔斯泰,喜欢足球,不喜欢唱歌……除此之外,景莉没有男朋友,这点让杨飞异常兴奋。

那天以后,杨飞对景莉展开了疯狂的追求,在一个浪漫的夜晚,杨飞一把牵住景莉的手,问她愿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刚开始,景莉有些犹豫,也许是被杨飞那段真诚的表白感动了,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时间过得很快,两年在不经意间就过去了。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然后幸福美满地过一生。可事情总有例外,似乎上帝就是有意和那些事业或者生活上春风得意的人开玩笑。不是曾经有人说过,我们每个人都是被上帝咬过的苹果,都是有缺陷的。有的人缺陷比较大,那就说明上帝特别喜爱他的芬芳。按照这个逻辑,那景莉一定是被上帝咬了一大口的苹果。

杨飞已经记不得那天,他们看的到底是哪部电影了。他只记得,在进场的时候,景莉突然面色发白,嘴唇发紫,身体不停打颤。“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杨飞扶着她,紧张地询问道。景莉弯下腰,用手捂住胸口,连话都说不清楚。杨飞赶紧低下头,才听到她用急促地声音说:“闷……胸口……好闷……不行了……”“你坚持住啊!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杨飞像是疯了一样,背起景莉就准备往外跑。幸好这时有位中年男子站出来,阻止了他。“可能是心脏病,你这样会让她更加难受,先让她平躺吧。”中年男子说道,“立刻拨打120急救电话,你先让她平躺,我是医生。”亮出身份后,杨飞便按照他说的办,生怕出一点差错。景莉的脸色像白纸一样,呼吸也很困难,杨飞紧紧握住她的手,感觉心里难受极了。

五分钟,就像是过了五百年,救护车终于来了。

“原发性心肌病。”坐在桌子对面的医生,姓张,看上去四十来岁,是这家三甲医院的心血管疾病方面的专家,在S市也是小有名气。

“严不严重?”杨飞最关心的,是景莉是否有生命危险。在影院看到的情况,让他魂儿都吓没了,如果景莉有什么三长两短,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世界末日。

听到张医生说“非常严重”这四个字后,杨飞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问:“您说非常严重?那是多严重?”

医生露出苦恼的表情,缓缓摇头:“我看,你们家人要做好心理准备,这种病治疗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还能活多久?”杨飞面无表情,冷冷问道。

他的问题,让张医生一惊,转而道:“几个月吧,我也不能打包票。”

“如果动手术呢?”医生语重心长地说:“假若你们家人强烈要求,我们也会按照你们的意思办。只是,作为这方面的专家,我劝你们还是别费那个心思了。即使是在美国,这种手术的存活率也极低,更别说景小姐身体状况那么差,我怕她受不了手术台上的折腾啊。”

杨飞还想问些什么,但又把到嘴边的问题咽了回去。即使再不甘心,医生已经把话说得很明了,就差让他直接准备后事了。他谢过医生后,独自走出了诊疗室。

景莉的父母在门外哭天抢地,毕竟女儿才二十出头,就要面对生死离别,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不止他们,杨飞也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昨天她还在他身边,生龙活虎的样子,怎么突然之间就倒下了呢。他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走进景莉的病房,杨飞感觉她似乎知道了些什么,低头不语。“医生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要骗我,好么?”景莉抬起头,直视杨飞的眼睛。“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请你相信我,我和你的感觉一样,甚至比你更加痛苦,我愿意代替你,你相信吗?”景莉点点头。

杨飞坐在她的病床边上,握紧着她的手:“如果能治好你的病,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什么我都愿意。”接着,他又重复了两遍这句话,直到泪水模糊了眼睛。

3

上午十点,小张打来电话,欧阳俊正在吃早餐,嘴里嚼着煎鸡蛋。“老大,那个混蛋昨天晚上又行动了!”欧阳俊停下手上的动作,那杯牛奶刚送到嘴边:“你说什么?”“就是‘1·15’连环杀人案!”小张口气听上去很急躁,“你快来局里一趟,现在老潘正在发火呢!”“这次有没有报案人?”“嗯,有报案人。接到报案时,对方似乎没有像之前那样,说哪里哪里死人了,而是说在哪里有人受伤,需要帮助,请警察务必快速赶到现场。”“然后就发现尸体了?”“是的,两名刑警同仁在和平公园的湖畔发现尸体,到场的时候,被害人刚死亡不久,尸体还未完全冷却。也就是说,凶手给我们报案后,才回到现场杀死了被害人。真是个丧心病狂的恶魔!这种举动,简直在向我们警界宣战!”“我明白了,现在就来。”确切地说,这起命案应该不是昨天晚上发生的,而是今天凌晨。

欧阳俊放下牛奶杯,披上外套就出了门。虽然难得有休假,可比起这个,手里的案子才是目前最重要的。可能是双休日的缘故,路上特别堵,欧阳俊花了三十分钟才把车开到警局。走进办公室,小张迎面朝他走去,把手里的一沓资料递给了他:“这是刚从李法医那边拿来的验尸报告,你看一下。” 欧阳俊接过资料,把资料摊在手上,干脆站在走道里看。

死者名叫谭静,二十五岁,是一名小学教师。尸体于今天凌晨在和平公园的人造湖边被发现,尸体呈俯卧状,死者双目被剜,眼眶处有大量血痕,颈部勒有一节草绳,双手腕反绑着一条尼龙绳,头部有钝器伤,草地上有微量喷溅血迹。勘验证实,死者被人用绳勒颈而后用现场的石块砸击头部而死。被害人有被凶手性侵犯的痕迹,却未在阴道中发现凶手的精液。

这一切的一切,都与“1·15”连环杀人命案极其相似,虽然不能排除模仿犯罪的可能,但基本上可以断定系同一罪犯所为。“又是一个……” 欧阳俊感觉自己喉咙发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也太嚣张了!接二连三的犯下这种罪行,难道就不怕天谴吗?我真是搞不懂这些犯罪分子整天在想些什么!”连性格一向温顺的小张,也破口大骂起来。“如果我们再这么拖下去,一定会出现第五、第六,甚至第七个受害人。这些女孩子都那么年轻,就被夺走了生命……身为公安警察,我们却什么都干不了!连一个嫌疑人都无法锁定!”欧阳俊一拳打在走道的墙壁上,引得不少人回头观望。

可能是被声音吵到了,潘成钢来到了走廊上。他看见了欧阳俊的样子,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进办公室谈。坐下后,潘成钢就说:“大家心里都很急,都希望早些破案,可你也用不着这样吧。”“四条人命!” 欧阳俊大声喊道,“我们现在,坐在这里喝喝茶,聊聊天,说我们已经尽力了,而外面躺着的是四具冰冷的尸体!不,是五具!那些女孩都还那么年轻,她们已经没有未来了!谁负责?谁负责!”潘成钢看着情绪失控的欧阳俊,一言不发。“我们负责……”欧阳俊的声音忽然变的低沉起来,“我们是警察,我们要保障市民的人身安全,现在已经死了那么多人,凶手还没有被关在看守所里,是我们失职,是我们无能……”

小张一把拉住欧阳俊的袖口:“老大,你别这样,老潘也很急,专案组的兄弟们也都在玩命似的排查……”“对不起。”欧阳俊低下头,轻声说道。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这个案子如果破不了,我也不当警察了。我觉得我没能保护市民的安全,我无能,配不上这枚警徽,更对不起头顶上的国徽,为了不让它们蒙羞,我只能辞职。”说完,他便转身朝门口走去。“算我一个。”欧阳俊缓缓转过头,撞上了潘成钢看着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充满正义的眼睛,闪闪发亮。欧阳俊知道,他没有开玩笑,而是拿自己的命在赌。

然后,潘成钢又重复了一遍:“算我一个。”

自从和平公园发现第四具女尸以来,“1·15”连续杀人案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侦查完全陷入泥潭,市局派来支援的侦查员有五名,杨浦分局专案组的刑警有十六名,总共二十一名公安警察投入到这起震惊全市的连环杀人案的侦查工作中。即便如此,也未能在指定时间内破案。刚开始信心满满的专案组,在案发一个多月后,气氛就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无一例外的,几乎所有警员都表示这起案件将成为悬案,无法侦破。

像这种毫无线索的案件并非没有,欧阳俊也曾碰上过几件。只是,这次案件为连环凶杀案,性质过于恶劣,上头下达的指令是必须抓住真凶。一般情况下,一旦案件毫无进展的希望,专案组就要解散,名义上还会继续调查,可几乎就等于放弃了。欧阳俊拨通了搭档的手机:“小张,你听好了,凶手的目的并不是强奸或者杀戮,而真正的目的,是要取走被害人的眼角膜!”一般来说,在黑市贩卖器官司空见惯,而人体器官的来源通常都没有人关心。大家可能都认为,贱卖器官的人大多因为急需大量现金,才出此下策。可是,还是有许多人,是被犯罪组织骗去器官,一分钱拿不到不说,更有甚者,留下了残疾终老一生。

欧阳俊听小张说,现在地下黑市眼角膜的价格,大约在五万上下,左右眼随便挑。如果你向卖方问起器官的来源,他们就会支支吾吾,闪烁其词。所以,这些器官是否真的是人们自愿捐出的,抑或靠犯罪手段拿来,就不得而知了。根据国务院颁布的《人体器官移植条例》规定,不允许任何人或组织以任何形式买卖人体器官,如果患者确有器官移植的需要,可以去医院提出申请,医院会寻找合适的器官,并尽快安排器官移植手术。大多情况下,病人只能等待适合自己的器官出现,才有希望。所以,在供需失衡的的情况下,导致地下市场活体器官贩卖的猖獗。而经过数年以来的磨合,在供体、受移植者、黑中介乃至医院之间,已然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黑色产业链。

“为了取活体器官杀人?你真的这么认为吗?”副驾驶座上的小张很激动,直到现在还难以平复心情。本已无望的连环杀人案,现在竟出现了转机,这怎能不让人兴奋?欧阳俊平静地打着方向盘:“这也只是我的初步推理,具体情况,还是要再深入调查才可知。刚才那个家伙,我的直觉告诉我不是他。虽然他没有不在场证明。但话说回来,如果他这种人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那才叫奇怪哩!”

“说起这个活体器官贩卖,还真让人毛骨悚然呢!我听几个办过这种案子的同事说,有些黑中介,还把供体当畜生来饲养,需要的时候就取走他们身体上的器官。你说说,这是人干的事吗?”“利欲熏心!”欧阳俊从嘴里,狠狠吐出了这四个字。“可不是,这群家伙眼睛里只有钱,我恨不得把他们都给抓进去!”小张说完,又转过头问欧阳俊,“但是,老大啊,这个器官移植,不是要血型配对才行么?像‘1·15’案的凶手如此连环杀人,那些眼角膜摘下来,如果血型不配对怎么办?”“如果是肾脏或者心脏,放在这个案子里可能都不成立,但如果是眼角膜的话,我觉得还是可行的。它不需要血型配对,取下换上即可。凶手强奸被害人,只是想让我们认为,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件,是为了掩盖他取走的东西。你懂了么?”小张木讷地点点头。

4

夜已深,窗外一片漆黑。杨飞走到窗前,拉上了窗帘,然后坐回景莉的病床边,从塑料袋里,挑出了一只又红又大的苹果。

“我会死吗?”景莉抬起头,问道。杨飞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手里削了一半的苹果,不知该怎么回答。杨飞想,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这么问了。显然,景莉是知道答案的。那她是否期待杨飞能给他一个不一样的回答呢?

“不会,你不会死的。”景莉笑了,但笑得很勉强:“你骗人,我到网上查过了,得这种病,一般都活不过三十岁,就会死掉的。而且,这种病和普通的心脏病不同,根本不知道病因。医生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怎么可能被救活……”“不会的,不会死的。”杨飞还是重复说着同样的话。“杨飞……”“嗯,我在。”“我们……我们还是分手吧。”他手里的苹果,掉在地上,发出一阵轻微的闷响声。片刻后,杨飞慌忙把苹果捡起来,丢在垃圾桶里。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只是这次他没有挑选,而是随手拿的。“我再给你削一个。”杨飞说。“杨飞,我不想拖累你……”景莉闭上眼睛,泪水沿着脸颊滑落,“对不起……对不起……”“这苹果可是我从很远的地方买的,很甜的。”

杨飞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削着手里的苹果,动作越来越快。“你别这样……我真的很难受……请你,求你,离开我!”“马上就好了,就可以吃了,再等等。明天带什么给你吃呢?你想吃草莓?还是橙子?不如猕猴桃吧,营养价值高一些……”“杨飞!”景莉提高了声音,喊道。水果刀掉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声响。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下来。手边的苹果被染红了,杨飞随手将它丢进了垃圾桶。他低下头,没有说话,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房间里的空气仿佛一瞬间凝结了,除了血液滴落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我会救你的。”杨飞站起身,对景莉道。说完,他就走出了病房。

窗外夜色很美,在霓虹灯的照耀下,一片金灿灿的。就在这个时候,欧阳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潘成钢打来的。欧阳俊一边欣赏这窗外的美景,一边接起电话,可他还没开口,就被对方那平静却带有威严的语调吓住了。“欧阳,第五个被害人出现了。”

5

杨飞被捕的时候,没有反抗。他脸上表情木然,直到被带进看守所,他依旧不发一言。让在场刑警奇怪的是,他的脸上竟然还露出了一丝笑容,就像是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使命,释然了的样子。

欧阳俊知道,杨飞一定会被判死刑。从他家中搜出的物证堆积如山,就像是专门为警察准备的。被害人的血液也没有被擦干净,刀就那么丢在阳台上。当天在场的刑警们,都表示不能理解。难道他早就想自首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又为什么要剜出死者的眼球,来误导警方侦破工作?除非,他有特殊的理由。比如,在完成某样任务之前,千万不能被警察抓住。

欧阳俊想,若不是阎小夜突然来电告知,这个案子可能还身陷迷雾,让人无法窥其全貌。“你这几天去了哪里!”欧阳俊冲着手机喊道。“死者的共同点,我已经知道了。”阎小夜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都是器官捐赠者。欧阳,你们的调查方向,一开始就错了。”“什么!这是真的吗?”“我有必要开玩笑么?”欧阳俊仿佛能看见阎小夜在电话那边,冷笑的样子。“好,我立刻去查!另外,你现在人在哪儿?”“我要走了,欧阳。”“什么?”“谢谢你。”“喂?你说什么?谢我什么?”欧阳俊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再见。”说完,阎小夜挂上了电话。欧阳俊再打过去,已是关机的提示。

谭静生前,曾去红十字会登记愿意在自己死后,捐赠遗体器官。器官捐献,是指生前或死后将器官捐献,以供临床医疗救治病人,如眼角膜移植使病人复明,肾移植挽救肾功能衰竭病人的生命,皮肤用来抢救大面积烧伤的病人等。谭静竟然登记了愿意死后捐献自己的器官,这个发现让专案组调整了侦查方向。

果不其然,不单单是谭静,在五名死者中,其中三位都有自愿捐赠遗体的书面同意亲笔签名书。一般情况下,器官捐赠人逝世后,家属会在一小时内以电话通知红十字会及接收单位。如果当时接收单位不能立即到达,家属就会将遗体暂存太平间或殡仪馆冷冻。这么看来,凶手打电话报警的意图就很明显了——必须要让警方迅速到达现场,处理尸体。按常理讲,心脏从人体摘出后最好在四个小时以内移植到患者的体内,最晚不要超过五个小时,但也有离开供体九个小时,成功移植的案例。不过,对于凶手来说,还是越快越好。这就是凶手每次行凶完毕,立刻拨打110的原因。是的,第五个被害人,正是有着与景莉相匹配的心脏,是一个新鲜的供体。景莉手术成功后,杨飞就停止了杀戮。可能他觉得,景莉好好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即使为她犯下滔天罪孽,也是值得的。或者,他本身就是个嗜血狂魔,也未可知。

凶手被抓捕归案的当天下午,欧阳俊来到了拘留杨飞的看守所。在得知了杨飞的动机后,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得与杨飞见上一面。参与侦破工作这几年,各种奇怪的杀人动机,欧阳俊都听说过,可像杨飞这种杀人动机,可谓奇怪之极,又合理之极。似乎除了这种办法,他没有其他法子可以挽救景莉的生命。若要等捐献人自然死亡,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你认为这么做,她会高兴么?”刚一坐下,欧阳俊便开门见山道。

“我不知道。”杨飞抬头看了一眼欧阳俊,随即又低下头,“而且,我也不在乎……”

“五条人命。” 欧阳俊点燃一支烟,然后丢给杨飞,自己接着又从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现在,你跟我说,你不在乎。你说你不在乎,是不是?”

杨飞接过烟,猛吸了一口,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欧阳俊一眼就能看出,这家伙根本不会吸烟。眼前的青年,长相很清秀,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个人,和连续奸杀五个妇女的杀人魔联系在一起。因为差异太大了。

“为什么要强奸她们?你只是想杀死她们,不是吗?”

“如果只是杀害,你们可能会察觉到我的动机。在没有完成‘任务’之前,我不能被抓。假使现场的情况,像电影里连环杀人案那样,我想起码可以误导你们,多给自己拖延一点时间。这样景莉的希望也更大一些。”杨飞说。

“挖出她们的眼睛,也是这个理由?

”“是的。”

“那个时候,她们死了吗?”

“没,没死。疼得哇哇乱叫呢。”杨飞的语调平静,就好像是在述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一般。

欧阳俊手心冒汗,他只想冲过去,给眼前这个杀人犯来上一拳。可是,这是在看守所,他不能这么做,也没有权力这么做。能审判这个杀人魔的,只有人民法院。但欧阳俊心里觉得,即使判处死刑,也太便宜这个人了。

“你太自私了。”

杨飞点头:“可能是吧。警察先生,我跟你这么说吧。如果是我自己身患绝症,也不会这样的。但是,景莉不一样,我把她的命,看得比我自己的命还要重要,你懂吗?为了她,我可以杀死世界上任何人,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所以你就利用工作之便,把器官捐赠人的资料搞到手?”“是,很少人知道我是在什么地方工作的。”

“但是你杀死的,并不都是器官捐赠人啊。这也是为了迷惑警方的侦查方向吗?因为,如果我们调出所有被害人的资料,可能会发现这一共同点。”

“嗯,你说得没错。我很高兴,你们根本没有往这方面侦查,而是从连环杀手心理这一方面入手。可以说我的策略成功了。”

“如果第五位受害人,还不是能够匹配景莉呢?那你……”

“那我会继续杀下去,直到能救她的命为止。”杨飞打断欧阳俊的话,点头承认道,“为了她,我可以杀死全世界的人。”

本文摘自《入殓师推理事件簿》

-END-

时晨,推理作家,坚守古典本格理念,崇尚逻辑推演。他的推理短篇集曾被日本权威推理杂志《本格推理世界》所推荐,还荣获“咪咕幻想文征文大赛优秀作品奖”。其作品经常发表在《推理世界》等国内著名推理杂志上,已出版小说《罪之断章》、《黑曜馆事件》、《镜狱岛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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