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屆A股,除了普通「韭菜」,連大股東都照割不誤

這一屆A股,除了普通“韭菜”,連大股東都照割不誤

長春長生生物“疫苗門”事件爆發後,股票市場上連續11日附送跌停板,蒸發市值近130億元,持有該股股票的機構和個人不計成本地瘋狂逃亡。

但有一家公司卻在此次風波中,無奈成了長生生物的第一大股東。

這個“冤大頭”便是興業證券。

我們先來看看興業證券是怎麼“被接盤”的。

一、黑天鵝事件下的股權質押

長生生物的股票是這樣輾轉來到興業證券的。

“疫苗門”前,長生生物第一大流通股股東(流通股:可以在二級市場上自由買賣的股份)虞臣潘和第三大流通股股東張洺豪(實際控制人高俊芳之子),分別將手中的股票質押給了興業證券,共計1.78億股。

這可不是小數目,加起來比實際控制人高俊芳還要多(1.76億股)。

所謂大股東質押是大股東常用的一種融資手段,即上市公司股東用自己所持有的股份作為抵押品,按照一定的折扣率貸出資金,並定期支付本金和利息。

如果股東最終無力償還或追加抵押,那抵押的股票就按照約定歸金融機構所有,任其處置。

長生生物出事以後,這倆高管短期是還不上了,按照約定,他們的股票即將屬於興業證券。

理論上,興業證券為了撈回本錢,應該抓緊在二級市場上將這些股票大甩賣,即所謂的強制平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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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由於長生生物已被立案調查,深圳交易所對公司高管和股東的股份採取了限售措施,說白了,興業證券賣不了。

1.78億股,活活砸手裡。好一隻黑天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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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長生生物的股價仍在跌跌不休,興業證券擁有的股票繼續貶值,最終這些窟窿都要興業當年的利潤來補。

參考年初剛吃過同款天鵝肉的西部證券(就是為賈躍亭提供樂視網股權質押的那位),在賈老闆跑了後,西部證券計提資產減值準備4.39億元,相當於去年三分之一以上的利潤。

這次,興業證券大概率也是血虧收場。

但包括興業證券自己在內,市場人士均認為,這是一次典型的黑天鵝事件,而大股東質押,還是它們心中那個低風險、易操作的好業務。

二、從紙面富貴到大股東質押

在知識系統較為複雜的金融行業,就算只有基礎經驗,營銷人員也能把大股東質押的風控解釋得清清楚楚。

首先,貸出去的錢並不多,一般為抵押物當期市值的一半,嚴一點的大約在30—40%。

第二,針對抵押物的保值問題,為防止它因市場暴跌而嚴重縮水,因此就要設定預警線和平倉線。

一般而言,預警線為借出本金的160%,而平倉線為140%。

舉個例子,若抵押時股價為10元,金融機構以5折貸給大股東。那麼,按照相關公式:

預警價為10*50%*160%=8元

平倉價為10*50%*140%=7元

如若股價跌到7元,觸及平倉線,大股東就必須在規定時間內抓緊補股票或還錢。

如果大股東無力償還,那金融機構就開始著手強制平倉,平倉線的設置基本旱澇保收,而且照常理哪有大股東願意將自家股權拱手讓人呢?

不僅如此,在質押期間,金融機構還能享受大約7%的貸款利息收入,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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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這個生意的,還有上市公司的大股東。

一家公司上市,估值翻倍,自然風光無限。可仔細一想,只是紙面富貴鴨。

而將這些紙面質押後,大股東就能將賬面上的錢變成現金。

例如,華誼兄弟的王中軍和王中磊,就是上市公司裡有名的質押狂魔。

自2011年首次質押開始,兩人的質押逐漸頻繁。

2011年和2012年各發質押、解押通告1次,2013年發通告5次,2014年有8次,2015年有11次,2016年有7次,2017年有11次,2018年有6次。

截至7月底,兩兄弟累計質押了他們手中91.74%的股票。

而反覆的質押,為他們帶來了充沛的現金流。以至於酷愛購買世界級名畫的王中軍,每次公司公告質押,就有網友笑稱:“不知道王總又看上了哪幅畫。”

這一屆A股,除了普通“韭菜”,連大股東都照割不誤

上市公司與金融機構一拍即合,股權質押業務野蠻成長。放眼整個A股,3447家上市公司,僅有2.8%沒有進行股權質押。

隨後,大股東們還學會了高位套利。股價越高,抵押物價值越高,能貸出來的資金也就越多。

2015年上證指數最高漲到5000多點,這一年,新增股權質押規模急速擴大,儘管規模的頂點屬於2016年,但從增幅來看,2015年的增長幅度十分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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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從大股東質押到“壓制”大股東

但到了2018年,大股東們的套錢夢相繼幻滅。

2018年3月,旨在防控券商股票質押業務風險的質押新規正式實施。

新規大大限制了上市公司能夠質押的股票數量,也限制了券商接納質押股票的數量。

這率先折騰死了那些“借新還舊”的大股東。

比如某位大股東2016年高位質押股票融了一筆錢,正常來說,2017年還錢的時候,他可以手裡剩餘的股票也做一次質押,用新融來的錢還款,還完後再把手裡的票質押出去。如此往復。

但新規出臺後,新錢不給借,舊債只好其他辦法來籌措。

另一方面,一旦股價暴跌觸及兩條線,大股東想要拿手裡剩餘的股票去補充抵押物,如今也受到了限制。

所有的所有,都將大股東推到唯一一個方案面前:儘早還錢,降低債務比重。

在市面上,它和一系列舉措交疊一起,統稱為:去槓桿。

由此,社會融資規模大幅度萎縮。但同時也預示著大股東更加沒有能力借錢來還款了。

於是,以7月為例,相關的公告便持續不斷:

7月17日,迪維迅大股東遭遇強制平倉。

7月13日,凱瑞德大股東遭遇強制平倉。

7月11日,盛運環保大股東質押的部分股份跌破平倉線。

7月7日,步森股份大股東質押的部分股份觸及平倉線。

7月5日,科迪乳業控股股東質押的部分公司股份已觸及平倉線。

7月3日,歐浦智網佔公司總股本42.4%的控股股東中的部分股份觸及平倉線。

7月3日,華誼嘉信大股東遭遇強制平倉。

7月3日,大連電瓷大股東股東質押低於平倉線,將存在控制權變更的可能性。

小巴統計了下,截至7月底,涉及到上市公司實際控制人和大股東的,其股票質押低於平倉線的股票,已有50家。

所以這輪去槓桿,是要消滅大股東的節奏?

實際上,消滅大股東並不容易,為了避免強制平倉給市場造成動盪,相關規定下,金融機構或多或少都會給大股東們一些機會籌措資金。

意思是:能救一個是一個。

但或許更需要拯救的,是由此暴露出來的金融亂象。

首先,金融機構追求業務規模,單純依靠兩條線來做風控,盡職調查不充分,失於監管。

一旦上市公司自行運作發生重大問題,借瞎的可能性就更大。

例如,盛運環保。

2018年爆出2017年度業績修正,公司鉅虧近13億(之前是稱虧2.58億),債務纏身,大股東質押借出去的錢自然回不來,而由於涉及法律凍結+個股跌停,票又砸在了券商手裡。

而且又是倒黴蛋興業證券。

第二,一些公司依靠高比例質押獲得流動性,然後激進投資。

例如,譽衡藥業。

2018年2月7日至6月11日,譽衡醫藥實際控制人及其控股股東,已經兩次被強制平倉。更為嚴重的是,其控股股東及一致行動人的股權質押比例,已經超過99%,其中大部分已低於平倉線。

這些錢,大都被用於2015—2017年激進的併購擴張。僅2015年至2017年三季度,譽衡藥業控股東為投資支付的現金,就分別達55.5億元、53.9億元、44.6億元,吞噬了大量現金流。

激進擴張後,譽衡藥業2017年利潤大幅下滑56%以上,股價由此暴跌,最終導致股權質押也出現閃崩。

而在2018年3月的新規中,對大股東貸款後的用途也進行了限制規定:

必須用於實體經濟生產經營——投資併購和炒股是萬萬不能的。

大股東質押危機最慘烈的,無疑是控制權易主,尤其對於一些民營上市公司來說,辛辛苦苦把公司做上市,卻賠在了虛幻的金融遊戲裡。

去金融的槓桿易,去人心的槓桿難。

2018年下半場已經開始,實體經濟要真正崛起,或許是該讓這些企業踏踏實實將目光對準企業轉型和發展,而不是繼續玩一些“錢生錢”的魔幻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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