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谱精华版五(下)

因为翟大飞的及时出现,陆宏杰的恐惧感一扫而光,本来蹲着的他站起身来:“飞哥你可来了。”陆宏杰舒展的胳膊没等落下,翟大飞对他吼道:“蹲下,我问你,你拿人家那钱还剩多少?”陆宏杰看着翟大飞严肃的样子又蹲下了,别别扭扭的说还剩四万多。翟大飞说:“你现在就去取钱去,让人家的俩兄弟跟着你。”然后翟大飞搂着旱鸭子的肩膀说,我刚好带着三万块钱,这开房,兄弟们抽烟喝酒都需要钱,给我一面子,这事儿就过去了,如果还有下回,你也别通知我了,你怎么处理,我都支持你。”旱鸭子说:大飞哥,你都这么说了,我没意见,这事儿就过去了,我请你京桂餐厅吃饭去。”旱鸭子显然已经没什么火气了,对陆宏杰说:“一看你还行,平时做事儿也没那么次,你大哥还管你,赚钱这种事儿,一分别嫌少,十万别嫌多,拿到手里要花的踏实,也别找兄弟跟着你了,拿了钱你就到饭店来。我和你大哥都等着你。”“还不赶紧去。”翟大飞瞪着陆宏杰。陆宏杰扭身离开了房间。旱鸭子,翟大飞一行人来到了虎坊桥十字路口的京桂饭店。大飞像没有发生刚才事情一样的和旱鸭子吃起饭来。陆宏杰一个多小时以后,把四万三千块钱拿了回来,旱鸭子数出三千对大飞说,这顿饭多少就是它了,照这个数吃,这个数喝。


大飞幽默的说,那得拿碗喝酒,用杯子明儿早上也喝不够这个钱数啊,服务员在给来盘儿花生米,我们有钱。大家哄堂大笑。翟大飞和旱鸭子吃饭,早有耳线告诉给了刘铁柱,朱大勇说这个翟大飞怎么和旱鸭子搀和到一起了,他不是和柱子哥你特别熟吗?柱子说,千万别小瞧大飞这个人,当年那可是茶店严管队的大班长,四九城有头有脸的人他都认得,那也是一战士,在严管队里少不了得罪人,你扎我一针儿,我扎你一针儿,其实都是政府拴对儿便于管理。但他从来不打人,同情弱小,总为那些受欺负的人出头,所以朋友永远比敌人多。不打人,不欺负人是他的底线,但政府的底线是所有撞保外的一律揭穿,很多时候,要想生存就得有大树,不听话,树杈能扎死你。朱大勇说如果明天翟大飞要是参与跟咱们干仗怎么办?柱子说:“那就义断情绝,连他一块儿干,两军交战,对旱鸭子,翟大飞这样危险的人物,必须上来就撂倒,不给他战斗的机会。朱大勇说交给我吧,我负责消灭翟大飞。柱子等人在对方大吃大喝的时候,设计阵法。时间不知不觉在过去,闫京把环球影院周边计算的没法儿在精细了,最后他说了一句话,明天只适合闪电战,就是甭废话,稳准狠,然后分三路撤离。绝不能恋战。

京谱精华版五(下)

灯火辉煌间,一切都会熄灭,柱子一帮人开始等到天明,等待第二天中午的到来,这期间,他们在长夜中领略一种最狠的黑。旱鸭子像没事儿人一样和翟大飞吃着饭,并且给东方饭店一楼歌厅打了电话,预约卡座。翟大飞知道他和柱子宣了,但决口不提这个话茬儿。对于他来说,假装不知道是最好的,因为这是死架,只有彻底站在一方,要么就远离是非。根本没有第三种可能。所以他果断放弃了去歌厅的建议,已带陆宏杰回去,实施家法为由饭后就回自己饭馆了。旱鸭子带着贴身的几个兄弟还是来到了东方饭店一楼恰似你的温柔歌厅,歌厅大门外的酒店大堂里有几个茶座也是歌厅的产业,一个小伙子坐在那里,看见旱鸭子一票人来了,赶紧站起身叫他徐哥,旱鸭子闻声望去是他在圈儿里认识的一小崽儿,如今已是膀大三粗的汉子了。一米八的个头儿,浓眉大眼,干净的眼神伴着浑厚的嗓音,谁见了都会喜欢他,里里外外透着憨厚与忠诚。旱鸭子看见是他,既高兴又冷淡:“这不是沈杰吗,哪天回来的?你怎么在这儿呢?”“昨天解除的,我是来投奔徐哥的。”“你回家了吗?”旱鸭子问道。“沈杰脸刷就红了:“回去了一趟,这不又被赶出来了。”旱鸭子在了解不过沈杰的家庭情况了,在圈儿里的时候,家里人只是邮寄一些书籍和钱物,他写十封信,或许才能换来一封回信,也只是冷冰冰劝他好好改造的官话。接见日接见这种事儿对于他就是白日做梦。并不是沈杰家庭情况不好,恰恰相反,他的父母都是机关干部。因为他从小跟同学打架,父母以此为耻,从不问为什么打架,不及时沟通,认定他打架就一定是他不对,是他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他打架丢了家里人脸面,然后用体罚,不给饭吃惩罚他,后来直接升级为冷漠。置之不理,要不然就不认这个儿子了,哄出家门来处理他犯的错误。这让沈杰过早的就叛逆离开了家,后来因为伤害被判了刑。家里人并没有及时的救他出来,而是不认这个儿子交给公安局处置了。父母已他为耻。他回来当天,家人没有去接他,他自己回到家,父母见到他,纠起往事不放,这让沈杰特别受不了,得空又跑出家,没地方可去,只好投奔旱鸭子来了。


旱鸭子让其他兄弟先进歌厅,然后对沈杰说:“你们家老头老太太都是国家干部,他们也只是恨铁不成钢,认为你骨子里就应该有他们遗传的骨气。是可造之才才对。你既然犯了罪,那就是你让他们失望了,他们说什么你就听着。你跑出来干什么呀?你是他们的儿子,亲身骨肉,他们能把你怎么样?他们说你,骂你,冷落你,是想让你好起来,但是你遗传来的这股拧劲儿,用错地方了,你给我回家去,让他们说他们的,你认个错儿,发誓听他们话怎么了?非得让我拿枪逼着你去啊。别捣乱,赶紧回家,滚蛋。我这圈儿不适合你。”旱鸭子三句两句就把沈杰哄跑了。这个小兄弟的成长经历,旱鸭子仔细分析过,曾经给自己也上了一课,他联想到自己,也想到过自己未来怎么去教育孩子。有一次,他回双桥父母家,邻居大老陈找到他,说自己闺女的同学早上来到家,结果趁闺女去厕所,把他家两本邮票偷走了,家里报了警,结果在她男朋友那里找到了她,她早就把邮票卖了,原来她告诉男朋友一直在外面上班,其实就是四处闲逛,偷邮票那天刚好是她说的开支的日子。旱鸭子问现在怎么处理了。大老陈说,她找的男朋友是离婚带个孩子的,大这丫头16岁,自己也没工作,靠这小丫头养着,没钱了就偷呗。他不让把女孩儿交给警察,说找女孩儿家去,还能要回钱来。但我们还是报警了,小女孩现在还在派出所呢,那个男人威胁恐吓我们要是不撤案就后果自负,说他是大刑回来的。旱鸭子说你带我去,咱们先去派出所。旱鸭子来到派出所看到偷邮票的女孩儿问她跟老陈的女儿认识几年了,小女孩儿斜视着冷冷的眼睛说从小学就是同学。“那你还偷她的”旱鸭子质问。“我偷我认,这不是给我抓起来了吗?”

派出所政委值班问旱鸭子送不送,打价值估计得三年起了,要是成年得七年起了。旱鸭子问女孩儿多大年龄。女孩儿不屑的说十七。“十七就不好好上学,离家出走跟那男人鬼混啊?”旱鸭子有些激动。小女孩儿低着头不言语了。旱鸭子像个警察一样问她和男人住多久了?女孩儿被问了两遍后说快两年了。旱鸭子把警察和大老陈叫出房间说:“她还小,要是送了,这辈子就毁了。我看还是算了吧,让她找到销赃的地儿,用赃物名义把东西找回来就得了。我应该去会会她男朋友。政委说他男朋友就在外面等着呢。旱鸭子走进一间接待室问那男的想怎么处理。那个男人穿着腌臜,乍一看比旱鸭子岁数大多了,不屑的说:“你谁呀?我不管你是谁啊,要是不撤案,不私了,知道我是谁吗?后果自负”旱鸭子心平气和的说知道这是哪儿吗?这是公安局,你吓唬我啊?“公安局怎么了?我特么大刑回来的,我怕谁啊?知道旱鸭子吗?那都是我兄弟”旱鸭子说你大刑回来的,在哪儿服的刑啊?“我去过的地方多了,甭跟我盘道。”“我在问你,你说旱鸭子是你兄弟,那他怎么不认识你啊?大老陈憋不住劲说:“他就是旱鸭子,你跟我这儿吹什么牛逼啊?”那个男人当场就傻了。旱鸭子叫警察把那姑娘叫过来说:“他是不是竟跟你吹牛逼认识这个认识那个了?他什么都不是,就是一骗子,跟警察说你什么时候被他骗了身的,说完你就回家,以后好好生活。告诉你,我就是旱鸭子。”旱鸭子扭身对那男人说,好狗还护三村呢,我都懒的说你,把你孩子交给你前妻带着,跟你,那就毁了,你呀,就去监狱锻炼几年吧,应该是强奸未成年和教唆未成年犯罪,合并执行十年起,放心,我每年都会去看你们监狱长,会拖话给他:你丫不得减刑,傻逼。”言归正传:这个晚上,旱鸭子把沈杰拒之自己之外。让他回家了。


同一时刻在海看里,家贼去了301小号,高良伟因为肺结核需要隔离也来到了401小号,隔着通道俩人门对门。记得当年家贼说过:这世间是个大猎场。真的猎手逆风射箭,让风全破碎,草木都倒飞;马蹄踏破营盘,在最后耸立的帐篷里,扒光女人的冬衣,看她泪结成冰,咬着她葡萄色的乳头,等着她用冰把自己冻结。再狠狠进入她的身体,直到,黎明到来,她已经在怀中,温软如融化的玉。家贼坚信自己,注定是浪子,是只收集花瓣,不收留战俘的孤独骑士。他理应是蒙古草原上最伟大的可汗,带着最心爱的马匹去放牧,在独坐时安静的欣赏一朵野花。他是战场上扬鞭策马的勇士,也在敌人的累累白骨上惦念远方的那一朵娇花是否被风吹雨打。是纵情肆意的铁血骑士,也是深具文艺情怀的一个贼,他无法忍受这漫长而艰难的无限期羁押,他必须用自己的方式,回到属于他的草原,一个重获自由的计划开始酝酿。家贼搬进301正是第一场雪后的冬天。老海淀看守所坐落在厢白旗,工字形的建筑,看守所中央大厅是火炉子,虽然各筒道边侧都有烧炉子的办公室,但看守们还是愿意围在中央的大炉子前聊天值班。号里是有暖气片的,也只是一组而已,旁边一定睡的是号长。两组办公室的中间就是小号,没有暖气,围墙是两米五的皮子包绵围起来的,是为了防止撞墙自杀。 自然也就没有窗户,但空间小,地铺木板有足够的被子,也就不会冷。地铺边没什么多余位置,只有一个便台儿用于大小便,家贼赌定了身为圆明园一角的这个看守所地下管道容的下一个人爬出去,小号本来是为犯了错误的押犯和有自杀倾向的押犯准备的隔离室,但不知不觉成了有关系押犯的独立包间,因为是有关系,自然警惕性就没那么高了,家贼时常被叫出来,帮着干一些打杂的活儿,他让和自己熟悉的看守给他买了一本书看,那是当年在圈儿里像圣经一样的书,作者是法国一名逃犯绰号蝴蝶的昂立.沙里叶写的小说《蝴蝶》和《蝴蝶续》美国《展望》杂志认为,这部书是“有史以来最好的越狱小说”因为一起谋杀案蝴蝶入狱,被判终身监禁,不得假释,他用三十年时间越狱八次,第九次成功越狱,并逃往委瑞内拉,一系列冒险之后,不仅报了私仇,成为亿万富豪,而且是他改变了法国的法律,从此法国废除终身监禁与死刑。家贼一生两次越狱成功,他总是说我改变不了中国的法律,但是不久的将来,北京城将会出现一个开着奔驰车搬大闸的通天大盗。


事实是他死没多久,中国的法律就去除了盗窃死刑的规定,可惜他没有赶上。他每天在小号里看书,出小号帮忙干一些活儿,凭家贼的本事,倒腾一些工具是不成问题的,这么大的工程,只不过九天,家贼成功越狱,只不过用的是看守们并不注意,顺回来的哪间办公室的一个捅蜂窝煤的火钩子还有一把火剪子。便台儿六十米以下是防空洞的一个石门。家贼打开锁并不是难事,凭借着他的耐力与技巧,一切都是那么顺利的进行着, 家贼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他在茶店就曾经越过狱,他在看守所里看越狱的小说,他每天趴着监门底下的口儿和对面的高良伟聊天,讲他养的一只蜘蛛的近况,没有一个人看的出来他正在做越狱的准备。他趴门上的口儿和高良伟聊天,高良伟建议他夏天养一只萤火虫玩儿,家贼说:萤火虫不适合捉来玩,它们不像蚂蚁青蛙那样有互动。既不像蚂蚁甩开槽牙用尽全力咬敌人,也不像青蛙那样气哄哄骂街嘟囔呱呱跳走,萤火虫呢?你捉到它们了,它们就顺从的承认自己成了你的,不咬不踹不挣扎也不知道瞅准机会逃跑,这种消极的毫无自我的俘虏,连死在我手里的资格都没有。高良伟说:操,你丫适合学动物学,搬什么大闸啊,累了,我先睡会儿,醒了联系。俩人安静了下来,高良伟和家贼关系这么近,却丝毫没有预感到家贼话里的意思,更不晓得,他在挖便池。直到他打开防空洞石门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自由了。但重获自由的家贼聪明一生,唯独这次糊涂了一回,可能是过于简单,感觉进看守所跟串门儿一样平常无奇,得意之笔让他丧失了判断能力,他认为最不安全的地方才足够安全,选择了留在北京,如果他深居简出或许能等到风声小去的那一天,但他没有这么做,长期泡在亚运村康乐宫地下歌厅,而且明目张胆的到游泳池游泳。当年康乐宫是要门票的,50一张还只是进门而已。所以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才去消费,因为项目多,好玩儿,也就吸引了一批流氓去消费,有流氓的地方就一定有二处的刑警便衣。家贼被堵在康乐宫的游泳池里,根本来不及逃跑,因为当时他一丝不挂的在淋浴。冲进来的便衣有一个是女刑警,用抢顶着家贼后脑勺说:你要是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敢胡来还想跑,小心我捏碎你的睾丸,然后就听家贼疼的大喊了一声。

亚运会还没开,康乐宫营业同样吸引来很多老毛子,其中不缺乏大使馆的官员,抓捕家贼有很多机会,选择在淋浴时间,考虑的是脸面问题。家贼并没有潇洒几天又被抓了回去,自知是自己的逃跑连累了同案弟兄,干脆把所有的那些盗窃案一人扛了过来,但朱军认为是他剐进来的几个好兄弟,执意一起走,刀刀也没含糊,冰棍是那种少数服从多数的人,至此京城大盗落下人生帷幕,四个人从四筒趟着脚链儿邮七处的时候,家贼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有的是童话般的眼睛,每走一步都在继续编制着他的童话梦:他想着自己喜爱的姑娘把篝火点燃,他踩着破浪回来,风从北方吹起,马鬃飘在脸上。狗叫的时候,他倒在她怀里,刀是断的,弓是残的,马是瘸的。他浑身都是滚烫的血,扯开她的袍,找到了回家的路,奶子鼓起来像第一次养了孩子。星在唱,月拨弦。每一棵草都向着天边。所有号里的牢头们爬在门前为他们送行,筒道所有的房间同时传来朱军平时在风场最爱唱的那首歌:五百年,桑田沧海,顽石也长满青苔,顽石也长满青苔,只一颗心儿未死。向往着逍遥自在,向往着逍遥自在。。。家贼死的时候31岁,朱军29,刀刀32岁,唯一活下来的就剩冰棍一人。这也是预审当年答应家贼全部招供的条件。那个年代,我们都是生活在黄金时代的不幸之人,再快乐的时光都不能在历史里留下我们的影子。每日都是死日,所有的大笔都是祭文。不能相信来生。很多年以后,老炮们聊起家贼,也只是很惋惜的一句:家贼是为了朱军才进去的,要不然也死不了!京城第一贼:家贼的黄金时代就这样彻底落幕了。

转自—流浪的肖邦倡导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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