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認識了十年的摯友騙去傳銷，她覺得這世界真可笑。
“我們這個項目是國家秘密機構設立的項目，主要是為了扶持大學畢業生以及有上進心的人。也就是說如果沒有上進心，哪怕你是大學生，組織也是不歡迎的。但只要你肯努力，最遲三年你就能像我一樣站在同齡人的巔峰，想買LV就買LV，想用海藍之謎就用海藍之謎，再也沒有人敢瞧不起你。”
說話的大姐坐在戚冉旁邊，說的是國家級大項目，用的卻是拉家常的語氣，還時不時給戚冉添茶，給人異常的親切感覺。
這讓戚冉有些恍惚，這才第一次見面，為什麼這個大姐要對自己這麼好呢？是因為自己是暖暖的好朋友嗎？那麼這個大姐和暖暖又是什麼關係呢？之前好像都沒有聽暖暖提起過。
戚冉抬頭看向暖暖，一臉疑惑。暖暖馬上就湊過來，輕聲問她：“怎麼了？是不是有哪裡聽不懂？”
那大姐緊挨著戚冉坐著，自然也聽到了暖暖的話，馬上就用鄰家大姐姐的語氣關切地說：“剛開始聽，會糊塗是正常的，不用著急，慢慢來。”
接著她告訴戚冉：“只要交3800塊錢就可以加入組織，加入組織後就可以享有整個組織的人脈和資源，而且如果邀請你的朋友或者親戚作為合作伙伴加入組織，不但合作伙伴可以像你一樣享有整個組織的人脈和資源，你還可以獲得分紅。你的合作伙伴越多，你得到的分紅就越高……”
聽到這裡，戚冉瞥了眼明顯掩不住興奮的暖暖，眸光暗了幾分，這就是暖暖不顧一切騙我來這裡的原因吧……
如果那個女子說了這麼多戚冉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那她腦子裡裝的估計就不是腦漿而是四大洋了。
可從小就是個人精的她明白自己初來乍到，暖暖又是這樣的態度，此時絕對不能輕舉妄動。所以戚冉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她熱切地對那個女人說：“哇，這個項目好有意思啊，我特別感興趣，你能再給我講詳細點嗎？”
那個女人估計是頭一次看到這麼上道的傻子，也是開心得很，又吧啦吧啦講了一個多小時。
戚冉笑眯眯地把那個女人給她講解時畫的那張紙拍了個照，說怕自己忘了。
離開的時候，戚冉鄭重其事地握著那個女人的手，再三表示感謝，並說覺得這個項目真的好好，問那個女人有沒有什麼文字資料，想拿回去好好研究。
女人說沒有，這個項目簡單明瞭，又是國家在掌舵的，根本不需要什麼文字資料，只要跟著組織好好幹，寶馬奔馳都不是事。
在電梯裡的時候，璐璐激動地挽著戚冉的胳膊說：“冉冉姐你好厲害啊，只聽一遍就把這個項目給瞭解了，真的太厲害了。我還以為你會認為我們是搞傳銷的呢！”
璐璐是暖暖堂哥的女朋友，和她們住一起。
戚冉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胳膊，一本正經地說：“不會啊，這麼好的項目怎麼可能是傳銷呢？傳銷不都是坑人賣產品的嘛！”
但那個女人的話讓她明白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傳銷模式叫“資本運作”，也就是所謂的空手套白狼。
晚上睡覺的時候，戚冉睡在靠牆的那邊，死死地捂著裝著身份證的那個口袋，默默地盤算著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
因為不想回家鄉工作，又一時不知道去哪裡，暖暖說她堂姐的公司招人，她才會連家都沒有回，一領了畢業證就直接跑這兒來了，哪知道這裡居然會是個狼窩！
“我知道你看不上這個項目。”暖暖率先打破了沉默。
就知道會是這樣，自己就算騙過了所有人，依然騙不過暖暖。
“我是看不上，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奔馳寶馬，我喜歡蘭博基尼毒藥。”戚冉嘴角扯出一絲笑意，“你做了我十年的好姐妹，應該很清楚我這個人的，從來不將就，如果得不到想要的，寧願什麼也不要。”
按照暖暖以往的性格，戚冉這麼說，她就該打退堂鼓了，可是這次她沒有。
她說：“以我的智商，我用了十五天才真正瞭解這個項目，認識這個項目巨大的市場潛力和前景，我相信以你的智商，再花十天就可以了。”
在無邊的黑暗中，暖暖的聲音依然一如既往地甜美溫柔，卻像一股巨大的颱風把戚冉無情地卷至半空。
戚冉閉上眼睛，看到的是十四歲那年的暖暖。
那個時候的暖暖人如其名，說話暖暖的，笑容也暖暖的，所以當她眉眼彎彎地指著戚冉還沒有收拾好的皮箱，說想要看那套漫畫書時，剛轉學到暖暖班裡的戚冉想都沒有想就同意了。
熟悉起來之後才發現，原來兩人同住一個小區，兩人的家只隔了五棟樓。只是戚冉家近西門，出入都走西門，而暖暖家挨著東門，沒什麼特殊事情也基本不會往西門跑，所以兩人一直沒有認識的機會。
但命運是一個圓，該認識的人無論繞多遠的路，最終還是會遇到。
戚冉始終覺得，遇到暖暖，是她少年時期最大的幸事。
那個時候戚冉和母親的關係不好，時常在半夜被掃地出門，無一例外都是暖暖收留她，給她半張床的。
兩人一起上學一起放學，放假不是你在我家，就是我在你家，連帶著，兩家大人也都熟絡起來，都知道要是自家小孩找不到了，去對方家裡找，一找一個準。時間長了，兩人的母親也時常開玩笑說自己有兩個女兒。
上了高中之後，兩人不在同一個學校了，但週末和放假的時候，兩人的身邊永遠只有彼此。高考成績出來，兩人的成績也差不多，填志願的時候，暖暖是直接照著戚冉的志願表抄了一遍的，也不管戚冉填的學校在哪裡，自己喜不喜歡。
錄取通知書下來，戚冉被山西的學校錄取了，學校離華山不遠，而暖暖則去了山東，學校就在泰山腳下。
因為武俠小說裡，但凡是江湖俠士論劍都在華山，但凡是皇帝封禪必往泰山，戚冉就說：“我去華山勾搭個俠客快意恩仇，你沒事往泰山轉轉撿個大官，當個官太太，金玉滿堂，倒是正好。”
暖暖笑著說：“這個可以有，要是到時候你被那無情的浪子拋棄了，挺著個大肚子回來，我就拿我夫君的錢養你和孩子。”
那麼，她和暖暖到底是什麼時候變得疏離起來的呢？應該就是大學的時候吧。
雖然她把所有的密碼都交給暖暖保管，每次獨自去深山探險的時候，也都會隨時給暖暖發定位，可是大學四年，別說華山衡山，她連唐古拉山都去過了，卻唯獨沒有去過泰山看暖暖。
大四的時候，暖暖說她堂姐在南京開了個旅遊公司，她直接就去她堂姐公司實習了，而戚冉則去了廣州找工作，暑假的時候因為忙，兩人便沒有見面。
轉眼便是畢業季，暖暖依然還在她堂姐的公司工作，而不想回家鄉當老師的戚冉想著自己挺喜歡南京的，既然暖暖也在南京，乾脆就到南京工作好了。於是乎論文答辯一結束，戚冉便直接把行李往南京寄去。
到的那天恰是端午，晚上吃飯的時候，發現不單暖暖的堂姐、堂哥、堂姐伯父伯母在，暖暖的父母也在。
相識十年，戚冉自然是知道暖暖的父母過去一直是在廣東開廠的，忙得很，所以很是好奇為何他們會在此處。
暖暖說他們因為想她了，所以過來玩幾天。
暖暖素來是個實誠的姑娘，要讓她撒謊簡直比登天還難，所以戚冉信了。
思及此，戚冉問暖暖：“留在這裡，你快樂嗎？”
暖暖的回答是：“快樂，因為我的家人都在這兒了。”
隨後她告訴戚冉，去年她父母的廠子因為市場不景氣，就要倒閉了，所以在她堂姐的介紹下來到這裡，想掙錢東山再起，然後她父母把她也叫過來了。
她本來是拒絕的，但來了之後，發現這裡的人都特別和睦，大家都把他們一家當家人一樣親近。發現她膽小自卑，有幾個漂亮的姐姐還專門教她打扮技巧，時時給她讚美和鼓勵，感覺真的很好。
戚冉才恍然大悟，原來暖暖的堂姐在這兒根本不是開什麼公司，而是跑這兒搞傳銷來了，不但自己搞傳銷，還把整個家族都拉過來了。
坑朋友，坑親戚，坑家人，真他媽的優秀啊！
如今的暖暖，也是步了她堂姐的後塵了吧。只不過沒有想到的是，她的第一個目標居然是自己。
她說：“本來我一直在猶豫的，可是既然你來了，我就想努力一把，你一直都那麼優秀，我們一定可以掙好多好多錢的。”
以前暖暖的膽子特別小，三個人一起鬥地主，另外兩個人要是激動點，說話大聲點，她都能給嚇得當場落淚。
初中高中的時候，戚冉時常擔心暖暖會被人欺負，所以去哪裡都帶著暖暖，上了大學了，不能在一起了，就一直盼著暖暖能夠勇敢一點，堅強一點，獨立一點，有主見一點。
如今暖暖當真如戚冉期待的那般變得自信而獨立了，可她做的第一個決定卻是留在深陷傳銷窩的父母親人身邊，第二個決定則是騙戚冉與她一起沉淪。
戚冉甩開暖暖的手，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確定自己不會控制不住情緒要罵人了才開口道：“你知道的，沒有人能夠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除非我死。但是要注意了，如果我沒有死透，強迫我的人就會等到我永無止境的報復。”
“我知道，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看在我們十年的情分上，為我花一點時間，去了解了解這個項目。”暖暖的聲音是這樣的溫柔堅定，堅定得像一把尖刀狠狠地紮在戚冉的心口上。
呵呵，十年，她居然願意拿我們十年的情分換十天。
戚冉覺得這世界真他媽的可笑。
父親為了後媽生的孩子不被罰款，直接把自己過繼給了族裡的孤寡老人，母親自己過得不好，便可以將她歸咎為不幸的源頭，不開心就打她出氣。如今，她覺得如果上了戰場後是可以託付後背的十年好友，為了一己私利就可以輕易地將她們十年的情分拿來作為賭注……
此時此刻，她終於真正看懂了《這個殺手不太冷》這部電影。
小小的馬蒂爾德問里昂：“人生總是這麼痛苦嗎？還是隻有小時候是這樣？”
里昂的回答是：“總是如此。”
戚冉以前不信的，她總覺得自己的人生沒有別人想象的中那麼慘，因為雖然父母都待她冷漠，但暖暖始終溫暖如初。也總覺得，小時候日子艱難，等到長大了，自己能夠獨立了，就會變得幸運起來。
可現在她不得不信了，因為暖暖的溫暖，不屬於她了。長大，也真的很疼。
她想問暖暖疼不疼，可她問不出口，最終也只是點點頭，說：“好，我答應你，就十天。如果十天後這些蠢貨沒有感化我，我會毫不猶豫地離開。”
戚冉不蠢，她會答應暖暖，心裡想的是，既然你以十年來換十天，滿足你便是了，十天之後，我便會離開。從此以後山水不相逢，不問舊人長與短。
暖暖和她堂哥以及堂姐還有璐璐住一起，戚冉來了之後，和暖暖睡一個房間。暖暖的堂哥有時候在家，有時候不在，但暖暖和璐璐是一直都在的。戚冉知道，璐璐是協助暖暖監視她的。
接下來的日子，暖暖和璐璐依然每天都會帶著戚冉往不同的小區、不同的房子去，讓等在那裡的人單獨地給戚冉從各個方面講解這個項目。而她和璐璐則是安靜地坐在一旁喝茶，偶爾微笑附和那些人的話。
戚冉從頭到尾都配合得很，只是走路的時候，再也不會親暱地挽著暖暖的胳膊，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手機和身份證都不離身。
以前戚冉出門從來不喜歡拿包，錢包身份證全都一股腦地放暖暖包裡，這次來南京了也一樣。
前三天暖暖和她新交的朋友們帶她去玩，她也懶得拿包，錢包就直接扔暖暖包裡了，回來後也一直沒有拿出來。發現自己深陷傳銷窩後，為了不被暖暖發現自己的心思，戚冉也只是偷偷把身份證拿回來了，錢包依然還在暖暖包裡放著。
對一個人全心全意的信任變成了對方拿捏自己的武器，這種感覺，真是好他媽的好啊！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一如金城武演的編號223在《重慶森林》裡說的那般——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在每個東西上面都有一個日子，秋刀魚會過期，肉醬會過期，連保鮮紙都會過期。我開始懷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是不會過期的？
答案很明顯啊，沒有啊，223和阿May的愛情會過期，戚冉和暖暖的友情，或者說親情，在暖暖的權衡利弊中，終於也不得不面對Deadline（過期，截止日期）了。
這天吃過晚飯，暖暖帶她七拐八拐來到一個屋子裡。那裡早已有十來個人在了，大部分是年輕人，打牌的有，看電視的有，打遊戲的有，好不熱鬧。
面向著門口的一個女子看到她們，馬上便高聲和她們打招呼。
戚冉環視屋內一圈，發現大部分人都是見過的。她剛來那幾天，便是暖暖和他們帶著她去玩。當時暖暖的說辭是他們都是她堂姐的朋友。
如果當時暖暖說那是她新交的朋友，戚冉只怕直接就收拾東西走人了。畢竟認識暖暖十年，她始終膽小怕事，懼怕社交，而這才不到一年的時間，她居然就交到了一屋子的朋友，真的是有點嚇人了。
但事實擺在眼前，暖暖一進屋就和她們打成了一片，並拉著戚冉和他們玩真心話大冒險。
經歷了一天的懷柔式洗腦，始終高度緊張的戚冉覺得渾身都繃得生疼，並不太想加入這種毫無意義的狂歡中去，但看著暖暖熱切的期待眼神，她還是點頭了。
有一局暖暖輸了，她選擇了大冒險。大家提出讓其中一個男生給她一個公主抱，暖暖居然毫不猶豫就點頭同意了。當那個男生抱起她的時候，她居然臉色如常，言笑晏晏，好像這不過是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戚冉這才敢相信，暖暖是真的變了，變得開朗活潑了，也變得不再需要她的保護了。
當狂歡結束回到住處，已是晚上十點。戚冉實在是累了，早早地洗漱完畢便躺下了。
黑暗中，暖暖不敢說話，戚冉不想說話，兩個曾經能把心底最深處的秘密和彼此分享的女孩，如今在同一張床上靜默無言。
手機暫時沒有被收繳，這實在是再幸運不過的事情了。戚冉把手機通訊錄、QQ及微信的好友列表都翻了一遍，思考著到底誰可以來救自己。然後把離自己近的、又有能力救自己的好友，都聯繫了一遍。
對方要麼是說自己在忙抽不出空，要麼是覺得她在說笑。沒有辦法，她加了幾個南京本地的公益群，在群裡說明了自己的情況。
陌生的群友們七嘴八舌給她出主意，比如報警，比如通知自己的家人。
家人……
父親早就當她死了，母親本就盼著她回去家鄉當老師，若是讓她知道自己被騙進傳銷窩了，而且騙自己的人還是她的乾女兒暖暖，到時候自己被救出來之後，只怕這輩子都別想離開母親的視線了吧。
要是報警的話，就算自己把這個窩點端了把自己救出來了，萬一暖暖的家人親戚心存不滿要報復的話，自己能跑掉，母親可跑不掉。
當她說不能報警的時候，群友們開始懷疑她就是傳銷騙子，她拼命解釋也沒有半點用，最後群主索性把她踢了。
若是天花板會說話，只怕也要忍不住笑這人心詭譎吧。
通過數日的觀察，戚冉基本可以肯定暖暖所在的小區，以及附近的幾個小區的住戶幾乎都是傳銷人員。
正當戚冉陷入絕望的時候，之前她常混的一個讀書群的群主覺察到了她的不對勁。因為之前她每天都會到他的群裡聊天，分享讀書心得，可是最近她都沒有去了，朋友圈更新的內容也有些奇怪。
秋哥找她私聊，問她怎麼了。
躊躇再三，還是把情況以及自己的擔憂和群主說了。
群主馬上強烈建議她儘快離開，因為時間越久，那個窩點認識她的人越多，可能真的就跑不掉了。並問了她支付寶的賬號，乾脆利落地往她支付寶打了500塊錢，讓她救急。然後又讓她發了定位，告訴她，如果三天後她還沒有逃離窩點，他會想辦法幫她。
看著支付寶裡那突然到賬的500塊錢，戚冉百感交集。自己被最信任的好友坑騙至深淵，在她萬劫不復之際給她希望的，卻是一個素未謀面的網友。
而群主幫她的理由是因為根據群聊判斷她為人善良，人品佳，值得幫。這更加讓她難過。暖暖會狠下心來騙她，不也正是看中她的心軟，哪怕最後買賣不成，自己也不會拿她怎麼樣嗎？
三天後，戚冉還是走了，她是在中午的時候走的。
在那之前，戚冉一直都在暗中觀察暖暖他們的生活習慣。幾天下來，發現他們的生活非常規律，早上七點半起床，吃完早餐後出門，中午十一點半準時回來買菜做飯，吃完後午休至兩點，然後繼續出門。下午五點半回來，吃完晚飯休息一會兒，晚上七點繼續出門，十點回來洗洗睡。
至於出門是為了什麼，不言而喻。
而自發現自己深陷傳銷窩那天起，戚冉也養成了一個習慣，那便是每天中午吃完飯後花一個小時洗頭。
通常戚冉洗頭的時候，暖暖、璐璐就會在客廳午休，暖暖堂哥則在房間玩遊戲。至於她們有沒有真的睡著，戚冉其實並不關心，她關心的是暖暖的堂哥什麼時候會出門去。
三天後的中午，暖暖的堂哥有事出門了，戚冉知道自己的機會到了。為了降低暖暖她們的警惕，戚冉吃完飯依然進行了洗頭的環節，只不過把平時的半個小時縮短成了十分鐘。當她十分鐘出來後，暖暖和璐璐已經在沙發上閉目午休了。
戚冉走進暖暖的房間將吹風機打開，製造出一種她在吹頭髮的假象，然後開始快速地收拾東西。
東西收拾到一半，房間門被推開了，暖暖站在門口。（原題:《十年》，作者：李子歸。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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