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黑泽明的《罗生门》,不管什么时候看,都是极其优秀的一部黑白电影。
没有哪部电影还能像它一样,通过最简单不过的事情,揭露人性的谎言与恶意。
粗糙、淳朴,却直击人心。
数不清看了多少遍。依然震撼,毫无厌倦。同时,每一次看,都能看到更多东西。
影片以战乱、天灾、疾病连绵不断的日本平安朝代为背景,主要讲述了一起由武士被杀而引起的一宗案件。
一场大雨,罗生门,一个樵夫,一个和尚,在躲雨,这时跑过来一位杂工。
黑泽明的手法独特在于,他把整个案件借着樵夫,这个命案现场的第一人,在一场大雨短暂而有限的时间里,讲了出来。
故事发生在三天前,武士牵着坐在白马上的妻子行走山间,躺在树下的强盗因不巧目睹女人美丽面容,心生歹意,骗绑了武士,强暴了女子。
武士被强盗杀死,樵夫发现尸体后慌忙报案。
公堂上,樵夫、和尚、强盗、女人,还有死去的武士,都各自描述了那天事情的经过。
樵夫其实目睹案件全过程,但他应该并未交代,只说自己发现尸体的过程,同时他还强调自己并未拾到匕首、剑一类的东西。
和尚是第二个被传唤的,因为他曾在山中偶遇被杀的武士,却只是看见了武士,并未看清女人的脸。
强盗多襄丸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并说,在他强暴女人准备离开时,女人拉住他,要求他和武士决斗,女人会属于胜利的一方。
强盗给武士松绑,两人展开了殊死搏斗,强盗获胜,杀死了武士。
强盗再三强调他的勇猛,同时也表扬了武士。
他说:“他(武士)打斗能力很强,我们交锋了23次,以前还没有人能够跟我交手超过20次的。”
但事情从女人口中传出来,又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她说,那日她被强暴后,强盗跑了,但丈夫却因此对她态度冷淡。
她忍受不了丈夫的冰冷态度,拿起匕首,请求丈夫杀了自己。
丈夫不肯,她变得又羞愧又悲愤,昏迷过去。醒来时丈夫已经被杀死了。
死去的武士借巫婆之口,又一次讲述那日所发生的事情。
女人在被侮辱后,要求强盗杀了自己的丈夫,而强盗却推倒女人,踩着她问武士,如何处置这个女人。
武士犹豫不决的间隙,女人逃走。
等强盗离开,武士痛哭,他选择自杀。
三个当事人口中说出的事实完全不一样,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相呢?
樵夫因偷了武士的短剑,在公堂上不肯说出真相,终于忍无可忍,在罗生门处,道出,其实他那日看到了案件的全过程。
原来事情的“真相”是——
强盗强暴女人后,说喜欢她,劝说女人跟他过日子,女人不肯。
女人用匕首割断丈夫身上的绳子,想要丈夫和强盗决斗,却不料,丈夫不肯,反而责怪女人。
而这时,强盗也不想要女人了。
气急败坏的女人刺激两个懦弱的男人,他们终于拔剑相向,最后强盗杀死了武士。
《罗生门》讲述的故事其实很简单,但想要传达的内容却不简单。
原本简单的真相,却不断被扭曲,被模糊。
四个人各有隐瞒,各有撒谎。
强盗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强者,武士为了保尊严,女人则是为了自己的贞操。
所以,不管是强盗、武士还是女人,抑或是樵夫,都是软弱的人类,都没有办法对自己诚实,只能通过谎言来掩盖自己的错误。
《罗生门》之所以伟大,在于它所揭露的,是人之本性。
这种本性,不是只存在于电影中的几个小人物身上,而是存在于我们所有人身上。
就像黑泽明借樵夫之后所说:撒谎是人之本性,大多数时候,我们甚至都不能对自己诚实,但那是因为人们太脆弱了,所以才撒谎,甚至是对自己撒谎。
这让我想到另外一部经典高分电影《朗读者》。
15岁少年米夏与36岁列车售票员汉娜成了秘密情人,汉娜不辞而别,两人再次相见时,已是8年之后。
两人早已悬殊。
汉娜成了被审判的纳粹战犯,而米夏成了法律学校的实习生。
米夏若是为汉娜开脱罪名,就要抖出8年前两人的地下恋情,而他选择了缄口不言。
看吧,人性就是这么脆弱而可悲。
就连一心向善、慈悲为怀的和尚也会悲观。
“也许我真的不再对人类的灵魂抱有信念了,这比强盗、瘟疫、饥荒、火灾和战争都更加可怕。”
曾有网友评论《罗生门》:
看于复旦三教的一个夜晚。走出教室,但走不出黑泽明。
地狱的背后还有更深的地狱,罗生门的背后还有另外的罗生门,一道又一道,永无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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