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哲学中的“形而上学”这么怪异?

为什么哲学中的“形而上学”这么怪异?

哲学是个怪异的学科,而形而上学,则是这个怪异学科特别怪异的一个分支。在形而上学中,哲学家们讨论各种奇奇怪怪的预设物:存在的时间和位置可以完全重叠,却又彼此不同的两种东西、无数个逻辑上可能的世界、四维世界中的不规则蠕虫等等。这些怪异的东西,是不念哲学的人怎么想都想不到的,然而,却有这么多哲学家认为,若他们的理论不容纳这些东西,就有许多概念现象无法被说明。

长久以来,哲学家似乎视怪异为理所当然,然而,若普通人好奇为什么形而上学这么怪异,三个可能的原因:

  1. 台面上的形而上学理论都很怪异,因为怪异在分析哲学界是一种流行,就像模糊晦涩在文学批评和文化研究界是一种流行一样,一篇研究若不满足流行元素,就不容易上期刊。

  2. 形上学理论怪异,是因为形而上学超级难。形而上学涉及的概念都超级错综复杂,所以就算存在某些很简单不奇怪也不违背常识的理论,能够说明这些概念的各种应用和它们的逻辑关联,这个理论也很不容易被找到。没错,我们的形而上学家花了这么多时间,还是只能发展出各种奇怪理论,但考虑到形而上学有多么困难,他们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3. 形而上学理论怪异,是因为形而上学研究的那些日常概念都不是完美干净的概念:它们要嘛有模糊的边界,要么有歧义,在最糟(不幸的是,同时也很常见)的情况下,还会彼此矛盾,甚至自己跟自己矛盾!在这种情况下,要发展出具备内在一致性(哲学黑话,意思是「至少不自相矛盾」)的形上学理论,形而上学家势必要牺牲掉某些概念中的某些符合常识的内容(因为这些内容跟概念中另外一些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内容冲突)。而当形而上学理论牺牲了某些符合常识的概念内容,这个理论在常识看来就会很怪异。

为什么哲学中的“形而上学”这么怪异?

这三个形而上学之所以怪异的可能原因并不一定得是取此舍彼的关系,它们有可能同时成立,就算在让形而上学变得怪异的力道上有所不同。对哲学家来说,我相信,他们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1)成为事实,因为这代表着我们的研究方法其实并没有自以为的那么客观,而是受到美感和格调影响(而且是某种非常「怪异」的美感和格调)。然而,着眼于(1)实际上作为一个可能的原因,我们能够做的就是把皮绷紧,随时检查自己对于理论的评价是否受到品味的干扰。

至于后面两种形而上学如此怪异的可能原因,Schwitzgebel怀疑(2)只是出自己梦想的期许(wishful thinking),而他自己比较同意(3)。即使同意Schwitzgebel,我们目前手上没有什么证据支持(2),不过,也并不认为(3)完整地说明了形上学的怪异,相信Schwitzgebel也不这样认为。

若(3)是形而上学如此怪异的原因,那么,我们就无法说明为什么伦理学比较不怪异。毕竟,伦理学也是为了内在一致性放弃一堆常识的学科。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效益主义,它建议我们杀掉无辜的人,用他的器官救活5个人。这个版本的效益主义违背直觉和常识,这没什么好说的,但我们并不觉得它特别怪异,至少不是在说形而上学怪异的那种意义上。因此,要让一个理论变得怪异,单纯地违背常识并不是充分的条件。

为什么哲学中的“形而上学”这么怪异?

所以,形而上学到底为什么会特别怪异?无非可能跟形上学的研究对象有关。进一步地说,形而上学关注的大多是具体物体的性质,例如同一性、可能的发展性等等,在这种情况下,要建立概念的使用规则,我们常常被迫要将这些具体的物体以及它们的各种可能面向在概念上拆解组合(例如说,为了讨论同一性,将一个东西在时间上依照特定的因果鍊串成一个四维物体,最后就成了四维蠕虫),而这些拆解组合的结果就是一些很怪异的东西。


注:埃里克·施维茨格贝尔(Eric Schwitzgebel),伯克利大学哲学教授,主要研究:认识论、心理学哲学,曾经推动中国古典哲学进美国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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