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至民國時期，有位奇文人，叫楊鈞。他的詩書畫印都有較深的造詣，他曾在《草堂之靈》中評價金農、鄭板橋的書法：凡面目特異者，其道必小。字之冬心板橋，一入藩籬，終絕出路，小道數載可成，中庸百年莫盡。從字面意思上解釋的話，就是說，但凡寫書法，面貌風格非常奇怪，追求標新立異的人，他的書法肯定道行不深，非常小。其實，這段話是批評金農和鄭燮怪異的書法風格，並且將這些怪異的風格指責為小伎倆，雕蟲小技，認為只有中庸這樣的大道才是真正值得學習研究的技法。
我們不去辯駁他說法的侷限性，但是他卻提出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書法觀點：書法小道和大道的區別。楊鈞認為，書法中的小道，是數載可成，不用幾年功夫，就可以修煉的非常好。但是大道需要很長時間的修養。 以今天對書法的認知來說，小道更像是我們對於書法中技巧的描述，即包括如何運筆、如何收筆，如何保持中鋒？而對於一個個筆畫之間的安排、穿插、組合的套路，稱之為結構；對於一個個字安排組合的套路，稱之為章法。
有人會疑問，學習書法，不就是要練好這些技巧嗎，這些技巧全都掌握了，書法不就練好了。但最好的情況不單是要把技法練熟，同時也要看到技法之外的東西，即所謂的大道。我覺得書法的大道便是思想，就是你的修養和境界。
有位哲人曾經說過，人之偉大，全在於思想。而書法中的大道，就是思想上的差異。但是這個思想上的東西，可不是強求來的。
讀書、閱世，為人處世，確實可以得到很多思想上的增益，但是境界和格局上到底能有多大，卻是並無方法可循的。小伎倆，技術上東西，人人都可以掌握。字無百日功，就是因為這些功夫和技巧根本就沒有什麼神秘的地方，只要可以練習，給予充足時間，人人都能掌握，就看人勤快不勤快了。
而不同的思想境界，就必然產生不同的書法藝術風格。比如，顏真卿的一生忠烈思想，直到他死的時候，都是在為國效力，所以他的書法透露出一種正氣滿滿，氣勢逼人的風格。
後人學習顏真卿的書法，能夠寫得以假亂真的，不在少數，但是能有顏真卿那樣思想境界的，幾乎沒有。所謂小道數載可成，中庸千古莫盡，即是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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