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魚見
701 所在的小區有一個關於大頭紅皮鞋的故事。在小區還在忙碌建設的時候，樓房外佈滿了鋼管搭建起來的腳手架。那時，施工正處於澆注混凝土的階段。過了一段日子後，要進行樓體外的粉刷時，施工人員發現在六七層樓高度的南牆上，從牆裡嵌出半雙大頭紅皮鞋來。這件事導致施工暫停了半個月。警察也開始在小區附近搜尋失蹤人員。施工單位一度擔心是有人想不開跳進了混凝土中，但是警察並未發現該地區有失蹤人口，故這件事以惡作劇為由不了了之。施工人員也處理了紅皮鞋，在外頭塗上水泥，再刷上土黃色的牆漆。
蘇小西他們住在 701 ，也只是隱隱約約和保安的聊天中得知一些有關大頭紅皮鞋的事。但是，每當問到是在哪幢樓發現皮鞋時，保安總是笑笑了事。蘇小西也便沒有放在心上。
某一日，天氣忽然轉熱，蘇小西下班完便即刻趕回 701 洗澡了，洗完澡穿著睡衣打開了房間的窗戶。窗戶很小，大約 1 米寬，挨在房間南牆的西邊。蘇小西抱著雙臂擱在窗臺上，憂傷著不太順利的戀愛，吹著南風看風景。
蘇小西的窗外是一條東西向的河，隔過河是對面的小區，河上還有一條 2 米寬左右的橋道。小西看著看著便把頭埋在了手臂中。眼光看向了樓下。樓下是普通的草坪，小草稀稀拉拉的。蘇小西不經意地看向右邊時，發現了窗臺右下角一米處有奇怪的東西突了指甲大小的一段出來。細細一看，是紅色的漆皮。蘇小西頓覺頭皮發麻，索性關了窗拉了窗簾，不去在意。
那以後的一個星期，蘇小西漸漸淡忘了那件事。直到那個週日在看到房友小紅女友新買的紅色漆皮高跟鞋時，忽然想到了。便急衝衝跑到自己房間開窗細看。還是紅色的漆皮，但是比起之前，更突出了半個手指的長度，能見到鞋子前端的輪廓了。蘇小西只覺得一陣寒意從腳底爬了上來。她打了一個哆嗦，去敲了徐匯的門。
呀，你在家啊。我剛好像看到你出去了啊。徐匯穿著一件薄薄的黑色開衫毛衣，坐在床上打電腦，頭也不抬。
我沒出去啊。你看錯了吧。蘇小西說道，徐匯，我房間的窗外有個怪東西，很像鞋子。
怪東西？你稍等啊。徐匯敲了幾下鍵盤，然後從床上跳了下來，穿了拖鞋跟著小西進房間。
哪裡啊？徐匯探出窗查看。
右下角，看到沒。蘇小西站在一旁。
徐匯又仔細看了下，回過頭來時，臉上青青的。
我待會和物業說一下好了。應該沒什麼東西。徐匯往房外走去。你別去看它好了，不知道什麼亂七八糟的。
蘇小西點了點頭，關上窗。下午三點左右，門口的保安王大叔來了 701 。穿著鋥亮的黑色皮鞋一路走到小西房間，在窗口查看下，還拿了個衣架捏住一頭，另一頭戳戳那個紅色皮鞋。轉過頭來時，臉色蒼白。乾笑了下，說，沒事。就只是一雙鞋子而已，我會和物業部門說下的。之後有什麼情況的話，也通知我一下。
蘇小西點了點頭，王大叔便走了。走得飛快。
之後的三天，王大叔每天傍晚 6 點左右都去蘇小西那裡查看一番。那雙在牆上的鞋子，另外一隻也露出了丁點鞋頭。王大叔每次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臉色凝重，眼神帶點微微的激動。蘇小西也不知道問什麼。直到某天，那雙鞋子的前半段都露出來了，王大叔見到的時候，額頭上的汗水順著焦黃的皮膚慢慢流了下來。他轉過頭，眼睛通紅，他用右手袖子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幾乎顫顫巍巍地走出了小西的房間。
王大叔，你沒事吧。蘇小西問道。
沒……沒事。王大叔扶著牆往門口走去，肩膀一聳一聳。蘇小西覺得那是在哭。還哭得很傷心。
那天之後，王大叔沒有再來過。蘇小西也沒有去查看那雙鞋子究竟出來多少了。大約過了一個星期，蘇小西拉開窗簾，往右下角看去，鞋子已經不見了。
也許掉下去了吧。蘇小西這麼想著。她出小區的門的時候，看到保安換了一個人。於是上前去問。
你好，請問以前在這值班的王大叔呢。
哦，王大叔是吧，年輕的保安憨厚地笑了下，據說前幾天找到女兒，回老家去了。
蘇小西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王大叔傷心的背影，她沉默了下，對著保安笑了笑，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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