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收费站遇到的一些奇异事(二)

我在收费站遇到的一些奇异事(二)

收费站实施的是半军事化管理。初听这个词的时候,我很是瞧不起想出这个词的人。军事化就军事化,这个半军事化是什么意思?到了收费站,才发现想出这个词的人,的确是个天才。收费站要穿制服,戴大檐帽,身上的穿着,除了内裤袜子,其它的都发。住在集体宿舍,不上班的七点起床,九点睡觉。开饭前集合,一起唱歌,没事的时候还要操练,见面要说你好,去领导办公室要叫报告。初来的人,还真以为进了军营。可要在收费站完全实行军事化管理又不可能。首先,领导是有家有室的人,他不可能天天夜夜陪着我们住在站里;其次,收费站必竞以收费为主,要脱产天天像军营里一样操练又不现实。所以,管理者就想出了半军事化管理这个名词。

半军事化听起来好玩,可笑。可事实是,以后的十年,我们在这半军事化上吃了无数的苦头。

98年开春的时候,真冷。打我记事以来,就没有遇到过种冷天。收费站边的小河冻得结结实实。可就是因为这狗娘养的半军事化管理,我们居然还要军训。我们站长,姓刘,男,当了十几年兵,退伍前是北京军区某部队营级指导员。分到我们收费站做个一把手,也算是个副科级干部。此老虽说当了十几年兵,脾气却“娘”得很,而且特罗唆,一点也不像个当兵的,我们私下里都管他叫老太婆。去收费站报到后的第一次开会时,老太婆说了,来了收费站,就算半个当兵的,所以必需参加军训。他还从地方人伍部请了两位预备役的军官来负责我们的军训。老太婆在军训动员大会上告诉我们,军训结束会进行考核,有不合格的,一概开除。现在想来,老太婆是在吓我们,不要说他一个小小副科级,就算是交通局局长大人来了,也没权利开除我们。可当初的我们却被这句话吓得要死,虽然满肚子诅骂,可也不敢在军训上不认真。我们都是普通工作家庭出身,爹娘老子给你找个工作哪有这么简单。好不容易穿上制服,在亲朋好友面有也炫耀了半天,要是在军训上过不了关,被开除回家,那脸面还往哪放呢。

可是谁也没想到,就因为老太婆这一句狠话,给他惹下了天大的麻烦。

收费站开征时一共46个人,21女,25男。两个正付站长,一个驾驶员。那剩下的21女,22男,共43人都要参加军训。43人分四队,分别是男女各两队。

老太婆选了四个身材看起来相对高大的做各队队长。当年20岁的我当然无法跟那些当过几年兵的家伙比,虽然比长相,他们比不过我。所以我所在的队,选了一个二年退伍兵当队长。队长姓毛。身高183,大家都叫他大毛。当兵前大毛在家就是一个问题儿童。他老子怕他给社会惹麻烦,高中毕业后就送他去当兵,希望能在部队这所大熔炉里炼一下,能成块好钢。可惜人算不能天算,二年兵混回来,不但没能把以前的坏毛病改掉,还学了不少本事。

大毛身高体壮,胆子特大,酒量特大。居说,以前在家的时候,有一回酒后去看电影。买票的时候大家都排队,他小子非要插队。前边一个年轻人不认。一个非要,一个不许。说着说着就打了起来。退伍兵大毛三两脚把人家打翻在地。110来了两个警察,要拿他。大毛居然一不做二不修,又是两脚把110踢翻在地。事闹大了,去了局里,被警察打个半死,他老子花了一大笔钱才平了事态,把他保了出来。不过,大家在知道了大毛的这些个“英雄”事迹后,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一种看偶像的感觉。

大毛被老太婆封了个队长的职务,立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起来。为了对得起领导的厚爱,大毛可是拿出了玩命的劲头来训我们。

说起来是军训,可一没枪,二没棍的。无非也就是立定转身敬礼正步走军体拳等。可就是这些个不起眼的小动作差点把我们的命都玩得。除了那些当兵的,我们这些学生哪吃得消这般练。

老太婆还特地通过一个姓汤的教官买来了迷彩服,黄军帽,解放鞋,白腰带给我们武装起来。

汤教官此人,年约40有余,长得肥头大耳,见人说话,一笑一笑的,特像庙里供着的未来佛。老汤给我们发服装的时候,每发一个都要说几句话,例如,今年多大了等等。对小姑娘特别客气,直接把衣服放到人家手里,还要再摸一下人家的手,关切的加上一句冷不冷啊。遇到这种领导,大家都感动,都说老汤人好,热情。不像老太婆,天天只知道板着脸。

领回来了发给我们的迷彩服等行头,穿戴完整,到了操场,开练起来,这时大家才发现,狗日的汤教官也就是长得像未来佛而已。他的为人之奸炸,其实连畜生都不如。

大家穿好新衣服,集体整队到操场。站领导和教官们早已在等我们。另一位付教官一声令下:全体坐下。操场上只有四张椅子,我们哪有坐的资格。于是,我们一起屁股向后,两腿分开,往草地上盘脚一坐。刚坐下,我只觉得屁股上的裤子一紧,然后一崩,只听得从裤档处传来“嘶嘶”声,紧接着前后左右也传来“嘶嘶”不断,一声声惊叫随之响起:“我的裤子……”,杂着些女高音:“啊……”,当真是震耳若聋。

这狗日的汤教官卖给我们的是什么货色?

第二天列队,汤教官卖给我们的解放鞋又让我们吃足了苦头。外边卖的解放鞋底至少三CM厚,汤教官卖给我们的鞋底只有人家的三分之一不到。这死冷的天,这生硬的地,汤混子,你真不是个东西。从此,汤混子这个外号,在收费站一起响到关门为止。后来汤混子开车从收费站过,大家见了都会跟他说:“汤教官,你的裤子破了。”再后来,汤教官转到南通狼山下的一个部队,我们还专程去打过他的秋风。这些都是老话了,以此纪领汤教官。经过第一天的事件,大家一晚没睡,都把自己的裤子补了又补,加上双重线,有个别谨慎的居然加了三道线。感谢该死的汤混子,让我们一夜间会学会了做针线活。

当年的收费站,孤零零的一座两层楼房用来办公,楼房北边是一个简易板房用来开会,东边一个大操场,一付蓝球架,旁边两间平房当做厨房,此外一无所有。四周是一望无边的农田。因为是冬天,看起来特荒凉。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楼房的南边居然还有两座坟墓。看门的老谭是附近村民。听他说,这坟墓是远处村子里人家的,因为交通局没能跟人家谈好迁坟费用,所以暂时没有移走。

大毛这小子,自己是当兵的,所以总用当兵的标准来要求我们。军训第二天下来,他说我们站军姿不合格,要我们晚饭后全队集合,到板房里接着练习。虽然大家心里一千个不愿意,但想想老太婆说过,不合格要开除。再说人家大毛也是为了我们好,所以大家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训到九点钟,看着大家都累得东倒西歪,大毛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回去休息吧。”

按收费站半军化管理要求,二人成列,三人成排。我们一队十一人,排队成一排回楼房。二层楼房的下面是办公区,二楼左边是女宿舍,右边是男宿舍。大家都是成年人,所以也没有什么管楼大妈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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