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最后一个淑女,容貌娟秀,已过30,在某大学里教书。

从19岁到30岁,梅一气呵成地与同一个男人谈着恋爱,却没有写出一个“婚”字。

广州最后一个淑女,容貌娟秀,已过30,在某大学里教书。

广州最后一个淑女,容貌娟秀,已过30,在某大学里教书。

几个在广州工作的大学女同学暗地里将梅封为“广州最后一个淑女”。在梅的面前,我们不敢乱说话,尤其不说任何疑似“不雅”的言辞。因为梅的美目一定会在“不雅”话梢飘过的时候瞟过来,让人即刻羞惭地在心里开展“自我批评”。而且,生得如花似玉的梅,言行端方、举止合度,从我们认识她以来从未听她开过半句玩笑,尽管她说话的语调实在是温柔得能滴水。

上周日,在广东的大学同学聚会,好久没露面的梅也终于出现了。一眼瞄去,她似乎还是那个在校清纯女生:直直的未经任何“现代化加工”的长发,深紫色的中规中距的呢子外衣,同样“规矩”的黑色高跟鞋。不过在现实中,她已是大学清纯女生的老师了。

从19岁到30岁,梅一气呵成地与同一个男人元谈着恋爱,却没有写出一个“婚”字。

当年,梅是男生公认的漂亮出众的“班花”,元则是大家都不忍心说丑字的普通矮个儿男孩。他的深情,却是有目共睹的。他会跑到女生宿舍用很土气的方法为她熨衣服,将衣铺展在书桌上,用一个大陶瓷缸装满开水压住,来来回回,来来回回。那个宿舍女生们瞧他的目光,就在这来回里,由鄙夷升格为同情。大冬天里,他还会冒着呼呼的北风用自行车载她去上街,只因她说自己晕车。其他细致入微的照料看顾,更是不在话下。大学期间一路磕绊,分手、复合,分手、复合,他们一直是彼此的唯一,而她是高傲的公主,他则扮演着卑微的青蛙,没有机会变成王子。

他们毕业回到共同的家乡工作,顶着梅的父母的暴烈反对,艰难地继续着苦涩和甜蜜参半的初恋。据说梅的父母一直将梅当成可居奇货,非高官厚利者不嫁。出身农村的元,除了画得一手好画,写得一手好字外,别无长物。那些年,他在努力拉近距离,她的父母则无所顾忌地打击他,希望能够拆散鸳鸯。许多男生如今说起梅的父母对于元的打击,依然愤怒(不过,是谁将这些话传出来的呢)。

在他们相恋的第八个年头,梅经过数次尝试,考上了广州一所大学的研究生,他们的感情更添玄疑。面临硕士毕业的时候,梅卖掉了家乡原单位分配给她的福利房,一意留粤;元却在家乡已小有功名,不太愿意来广州发展。两人生了嫌隙,在一次电话吵架时,梅摔了电话。此后元一反常态接连数天不打电话给梅。矜持的梅当然不会低头。

在后来的日子里,一切天地翻覆。在此次矛盾前后,我们班一些好事男生造谣说,梅在广州一边读书一边“考察”新男友。其实大小事情从不逾矩的梅,哪会那么轻易让别人靠近。元却在此时总结了伤心十年的辛苦爱恋,痛哭一场,终于接受了旁人“相亲”的提议,谁知一见就见了个漂亮聪慧的年轻女孩,女孩还不嫌他“丑”,双方皆合眼缘。更重要的是,女孩的父母对元热情周到,让一直被梅的父母冷嘲热讽的元感动不已。于是在认识不到20天的时间,元和漂亮女孩领了结婚证,其岳父岳母居然对这样的草莽行为也表赞同。

还在广州生闷气、一如既往等待元来哄劝的梅,猛然从自己的母亲那里得知了这个晴天霹雳。元在拿到结婚证的当天,就给梅的母亲打电话,多年委曲求全的郁闷快意为几句话:我结婚了,新娘是20出头的美女,你今后省心了,不用想着怎么打击我了。梅的母亲有些怒,转思又喜,宝贝女儿终于可以别开生面了。但梅蓦然听到这个消息,还以为是母亲在乱说。真正确认了,在大悲大痛后她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元,说,你和她再去办张离婚证吧,我马上嫁给你。

元听到这句话时,正在丈母娘家打牌玩。他全心全意地等了梅10年,在绝望后答案来得如此突兀。他不顾周围客人的奇怪眼神,放声大哭。哭完他还真的对新娘说,我们去离婚好吗,我的女朋友愿意嫁给我了。新娘气定神闲地说,你以为这是过家家,来去自由?要离婚,我们上法院吧。但强自镇定的新娘也是伤心的,躲在没人的地方掉泪。做惯了护花使者的元,顿时乱了阵脚,仔细权衡,终归是眼前这个人的眼泪,真实温暖可靠些。于是他次日再接到梅的电话时,仍然抑制不住地当众痛哭,却只和她说,“这辈子我对不起你,下辈子吧,下辈子我来还你的债”。

梅痛悔,已迟。但梅仍不死心,约元去湖南衡山,一起看最后一次日落,说最后的告别语。元在温柔的娇妻和宽容的岳父母“守护”下,渐渐冷静下来了,坚决不肯赴约。他悄悄和同学中的好友说,不去是担心梅会在衡山上寻死,到时担待不起。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一个美丽女孩花一样的十年,就这样在方方面面的缠绕纠葛中没了,陪葬的是一个深爱她的男人的痛楚。

芳华萎谢,落红遍地。

梅大病后大隐,深深憔悴。毕业分配,在形势不妙的就业洪流中,她顺利留在了广州一所不错的高校。从来端然的她,不开玩笑的她,努力上进的她,却没有了笑容。她认真地教书,肃然地讲着道理。

此次聚会,所有在广东的同学到齐。听说梅本来是不来的,因所有在广东的男生轮番给她打了电话,她才在最后关头说,那就来吧。这些男人,曾经也是从全国各地呼啸着去元的小城参加他的婚礼的男生中的人,当时为元与梅最终分手弹冠相庆。因为身为男子的他们,自以为深味了元的十年心痛。由此也可推想,元曾经在他们中张扬了一些什么内容。而高傲的梅,只在元一个人面前耍小性子的梅,与所有同学保持距离的梅,让我们在她面前很自觉地约束自己言行的梅,反而没有得到多少同情和包容。她对同学尤其是男同学,便也存了戒备之心。他们此次轮番的电话,也算是冰释前嫌的表示吧。只是,他们都有了自己温暖的小家,她却还在广州独自飘零。于是,他们对她也生了同情,恰如在冬天烤火的人瞥见了室外傲雪的红梅。可惜,也迟了。

他们不了解她。一个志存高远的女孩,从小就被严格管教着的女孩,在成长过程中不苟言笑的女孩,除了需要爱人的迁就,更需要爱人的鼓励与扶助,以及一种恰到好处的宽容和力量。在等她爱她十年后突然撒手,无异于让她去死一回。如今,梅的美貌尚在,那种傲然的神气,却没有了。那对以女儿的幸福为代价以谋求功名地位的梅的父母,可否会暗悔?

梅与元在人生最锦绣的十年里相伴,却在没有真正道再见时分别。从理论上说,这样貌似爱情的感情,丢了也就丢了吧;一个过度关注自己付出回报是否对等的男人,丢了也就丢了吧;一段曲折十年还未能修成正果的爱恋,丢了也就丢了吧。只是,人之为人,就是有时明知如此,却也无法按部就班。

说起来,哪一点生命的奥秘,不是在锥心的痛楚中呈现的呢?

好像不能怨谁,连命运,都无从埋怨。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