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揪「豆個子」的時節,西吉長大的娃娃還記得嗎!

又 是 一 年 摘 豆 角 時

布穀鳥婉轉的叫聲催熟了倒掛在豆蔓上誘人的豆角,又是一年摘豆角時。

對豆角的眷戀緣於小時候在農村的生活,每天跟著大人去田地裡幫忙, 從播種、除草到收穫,那份對莊稼的情感緣於內心深處。

當豆苗彎著兩片肥厚嫩綠葉子破土而出時,我就開始板著指頭計算著摘豆角的日子。每年的端午節,荷包、布穀鳥婉轉的叫聲、艾葉組成一副夏日蔥鬱、暖洋洋的畫面,此時的豌豆約有一尺多高,開始吐絲。豌豆絲如打著螺旋的彈簧,彎彎扭扭地尋找著攀附的支點,豆菀和豆菀之間被絲彼此牽扯著,跨越豆菀時你的腿必須儘可能地抬高,否則,那些因螺旋絲彼此連結的豆菀會扯拌住你的腿,在豆地裡誇張地抬腿邁步的場景鐫刻在童年的記憶深處。

吐絲結束後,豆花苞如一枚枚飽脹的綠荷包,過不了幾天,那或白或玫紅的豆花破苞而出,如蘭花垂掛,又如落在成片綠色豆菀上歇息的彩蝶。花海般的豆花像會說話的仙子,靈氣逼人,屈膝放目眺望,場面宏大唯美。此時的豆地裡蜜蜂嗡嗡飛舞、蝴蝶翩躚,一種叫做“麻煉煉”的小鳥以豆菀做掩護,在豆地裡築巢孵育小鳥。在花海里行走會驚地野兔在豆菀裡時隱時現地跳躍逃竄,嚇得幾隻在地埂上覓食的黃鼠立起身子停止嘴裡正在咀嚼的食物、睜著驚恐的眼睛張望後,悠地鑽進身旁的洞裡,驚飛一群在豆莞上捉蟲吃的麻雀,落在地邊的柳樹上嘰嘰喳喳地議論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當其他豆花豔麗怒放時,一枚枚如雀兒舌頭一樣的豆角從早開的豆花殘瓣中鑽出,拉開了嘴饞小孩子吃豆角的序幕。

每到豆角成熟的季節,經歷過大饑荒的母親總會不由地感嘆:“捱餓的年月,豆格出來就餓不死了。”像零食帶給現在孩子心理和味蕾的愉悅一樣,豆角在我們眼裡是美食也是唯美的玩具,喜歡它那可愛的造型、碧綠的色澤、還有豆角尖端粘著殘花的樣子。最喜歡摘一大把豆角握在手心裡摩擦時發出“嘶嘶”的聲音,那聲音難以用文字精準描繪,如悅耳的魔音嵌在童年的記憶深處,清晰、難忘。

過去的吃食都是時令食品,不到季節是吃不到的,每一種食物都是渴望了一年後到季時才會等到。豆角成熟的季節,預示著我們本就稀缺的零食譜上又多了一樣垂涎已久的吃食。大約過了一週時間,雀舌般大的豆角長得又飽又長,如鈴鐺般密集地倒掛在豆菀上,用可愛的姿態散發著一種無法形容的誘惑。摘一個用手順著豆角的邊緣走向用拇指用力一壓,隨著“啵”地一聲,豆角敞開懷,露出排列整齊、綠地發亮、嫩地一觸即破得豆粒,把扣破的豆角放進嘴裡用牙輕輕一刮,那些美麗的豆粒精靈般歡快地跳入口中,不需用力,輕輕一嚼即破,滿嘴嫩、滑、甜的感覺,繞著口腔四面擴散,傳遍每個味蕾。邊咀嚼豆粒的同時邊把手裡的豆皮翻轉,抽去筋骨,把脆皮送入口中,皮的脆與韌性是另一種味覺感受,一種帶著淡淡青豆的獨特味道襲來。

每次摘豆角,都會把身上所有的兜裝滿,再把衣襟捲起塞滿,兩隻裝滿豆角的褲兜,墜地褲子直往下掉,一路上要提N次褲子才能到家。

舀一碗清凌凌的泉水,開始剝豆角,把抽筋後的背皮泡進涼水碗裡,那背皮遇水會打成好看的卷兒,吃起來又脆又嫩,把豆顆放進另一隻碗裡,待食。

吃豆角時間前後也就不到一個月,就長生長老,不能隨手摘吃了。此時,去豆地摘滿滿一筐生豆角,用水淘洗乾淨,倒進大鐵鍋裡用柴火煮。水的多少直接影響豆角的味道:水倒的太多,豆角味淡且太溼,水倒的太少會煮焦且豆角熟的也不均勻,煮豆角添水的技術活都母親把持這道關口的。那口站著凳子把半個身子探進去才能洗的大鐵鍋,是家家都備有的重點灶具。那年月的家庭都是幾世同堂的大家庭,每個家庭吃飯的人數多則十幾二十幾口,少則也七八口人,鍋小了根本無法滿足大家庭的需要。常聽母親說尺八的鍋、二尺二的鍋,說的是鍋的直徑。

不一會兒滿屋就會飄蕩著煮豆角的清香,那香味如同一個潛藏在味蕾深處的引子,別的任何美味無法替代。我們姊妹幾個提著碗旋在鍋臺旁,垂涎欲滴、眼巴巴地等著母親揭鍋蓋。

隨著鍋蓋揭開,一鍋冒著熱氣的熟豆角呈現在眼前:水被恰到好處的蒸發,綿軟的豆皮沒有了筋骨,貼在熟透的豆顆上。我們一人端一大碗,用牙把煮綿的豆皮連同豆顆一齊刮進嘴裡,隨著咀嚼,豆子的醇香溢滿嘴。一家老小團坐在曬地發熱的地面上唏溜吃著,說笑著,直吃地肚圓胃脹、味蕾滿足、幸福滿滿。

又是一年摘豆角時,勾起歲月深處揮之不去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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