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和他的棗紅馬

打記憶起,大概是七十年代末,七叔就是隊裡的飼養員,養著二十多頭牲口,有牛、驢、騾子和一匹棗紅馬。七叔的任務是天黑給牲口拌草,半夜再給牲口上一次料,待天明給牲口喝水,然後把它們一個個牽出去拴在自己的樁上,等待隊長給牲口派活。

牲口上班後,七叔就開始了自己忙碌的一天,先把圈裡的糞拉出去叫出圈,再給圈裡墊上土,叫墊圈,完後推上木製三輪車,拿上鐮和繩到地裡割苜蓿,一來一去就是五六里路。回來後鍘草、拉水,冬天的話還要給牲口燒熱水。記得放學路過,我常常偷偷溜進去看七叔的火堆裡有沒有紅薯,悄悄地拿一個,吃著那叫一個甜、一個香。

七叔忙完活後,牲口就下班了,他就給牲口打掃衛生、順順毛,牽進去後開始拌草下料。平日裡,要抽空把土曬乾,拉進入放在圈後面,以備下雨天用,秋後割的苜蓿要晾乾、打成捆收藏好,作為牲口的冬季飼料。
七叔和他的棗紅馬

七叔和他的棗紅馬感情很深,從眼神裡都可以看出來,每次棗紅馬下工到七叔跟前都會仰頭、吐唇、眨眼睛,而它不聽話時,七叔揚起鞭子,一上一下鞭頭一挑,啪的一響,再吼一聲“搗蛋鬼”,他就乖乖的低下頭,好像知錯似的。

八十年代初期,家庭聯產承包制開始,地、農具、牲口也都分下去了,農具和牲口都評估成錢,長退短補。記得在分牲口時,七叔一聲不吭,靜靜地站在棗紅馬旁,隊長和村民也都明白他的心事,也知道除了他,沒人能訓得住棗紅馬,但也得公私分明。七叔把馬牽走了,但家裡分的三十斤小麥、二斤油和其他農具都折成了錢,頂了缺錢的眼。

七叔把棗紅馬餵養的很精神,早晚昂首挺胸,雄赳赳氣昂昂的,好像有使不完的勁。七叔的地幹得最好、最快、有樣有行,完了就幫別人,每天喜滋滋的。
七叔和他的棗紅馬

日子在一天天的重複,生活越來越好,棗紅馬變得蒼老,七叔也滄桑了許多,但幹自家的莊稼還是綽綽有餘。

歲月流年在追趕著他們的腳步,棗紅馬也到了退休的年齡,被買馬的人牽走了。記得那天,七叔緊緊的握住馬韁繩不放,眼圈紅紅的,買馬人等了半晌才把馬牽走。

隨著農業的機械化和果業的發展,牲口開始在我們這裡消失,但男婚女嫁要騎馬迎娶,七叔看準時機又買了一匹棗紅馬。他捨得喂料,也伺候的好,棗紅馬還是那麼精神,好像還是原來的那匹。
七叔和他的棗紅馬

男娶女嫁的日子,一共四匹馬,馬頭掛紅櫻,項下掛銅鈴,紅櫻飄來銅鈴響,七叔的馬最威風,自然走在最前面,每天連人帶馬能掙個一百多,逢年過節能掙個二百。由於他們的馬隊威風、整齊、名氣大,方圓三十里都有他們攬的活。

七叔已經七十過頭,也沒了當年的精氣神,腿腳也不靈便了。去年一次趕場,由於時間緊,路途遠,七叔在趕場途中從馬上跌了下來,暈了過去,被路過的好人送到了醫院,算撿回了一條命。

馬終於賣掉了,七叔天氣好的時候出來曬曬太陽,就搬個小凳子坐在他的栓馬樁旁眯著眼,不知是在想念他的棗紅馬,還是在回顧他和棗紅馬在一起的日子。

七叔的大半生和他的棗紅馬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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