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元奔‖梅花酒——讀《六研齋筆記》

董元奔‖梅花酒——讀《六研齋筆記》

明代著名小品文作家李日華在《六研齋筆記》中有過一段關於梅花酒的描述:“灼灼寒葩,未與鼎謀,浮香入甕,有斯黃流。甘非蜂釀,夢與蝶遊,羅浮之賓,以勸以酬。”李日華這裡所說的梅花酒,是用蘇州三白酒在釀造過程中加入泡梅花,也有的加入別的花比如木樨花、菊花、玫瑰、乾菜花等,還有的是加入嫩竹葉,加入的花或葉不同,酒的味道也就不一樣。用梅花入酒釀製,多於冬天梅花季節釀成,而後泥封三年左右才飲用。金聖嘆品嚐了加入梅花的三白酒之後,在《聲色移人》的一篇小品文中寫道:“喜殘夜月色,喜曉天雪色,喜正午花色,喜女人淡妝真色,喜三白酒色。”

金聖嘆固然用了許多意象來類比,但是他對梅花酒的描述太空洞了;而李日華描述的他對於梅花酒的感覺,只是重在神的方面,卻不能讓讀者對梅花酒有明朗的感覺。正好我的書房裡有些乾梅花,雖然沒有三白酒,但是我還是決定用本地的白酒泡乾梅花,看看滋味如何。

我把七八瓣乾梅花碾成半碎狀,投入一瓶42°的酒味平妥的洋河大麴中,梅花屑迅速在酒中分散開來,慢慢的沉下去,清冽的酒色也就一下子變的緋紅了。我擰緊蓋兒,把它放在陰涼處存放了大約一年,有一天傍晚,我決定品嚐這種“土製”的梅花三白酒了。

我倒了一小杯,聞了聞,並沒有聞到梅花的香味,輕輕的抿了一口,放在舌頭上體會,也沒有感覺到特別之處。按理說,第一口酒,舌頭是很敏感的,而且又泡了那麼久,酒的味道怎麼跟沒放梅花一樣呢?

等了幾秒鐘,我嚥下了那口酒,洋河大麴固有的那種溫軟的香味慢慢的穿過我的喉嚨,向下浸去,一條“尾巴”似斷未斷的搭在喉嚨口,如平時喝洋河大麴一樣。我對梅花酒有點掃興了。

我正要喝第二口,突然喉嚨中感覺到一股梅花的那種膩膩的香味,而這時,洋河大麴的香味還沒有從喉嚨中完全沉下去,酒的尾香推動著梅花香,似乎是滿不情願的往下滑去。看來,梅花的香味是不能與酒香相融的,如果把梅花酒的味道比作是一條線段的話,梅花味則是靠近最後的一小段。我還是宣佈我的實驗失敗了。

失敗是失敗了,但是,酒還是要喝的,我猛喝了一大口“梅花酒”,並迅速嚥下去。我正要夾一塊菜過口,突然感覺酒味不對,那溫軟醇厚的酒香似乎被梅花的濃香攪和成絲絲縷縷的狀態,我感到,絲絲縷縷的酒香在我的喉管裡編成一根粗粗的黑辮子,那梅花的香味是其中的十幾縷紅絲,在這根黑辮子中糾纏著穿梭。我非常驚喜。

接下去,繼續喝這“梅花酒”,這兩種香味糾纏摻雜著的感覺有時候鮮明有時候迷離,我終於隱隱約約的有了李日華所謂的“夢與蝶遊”的感受了。

雖然是我土法子製作的梅花酒,卻也真是好酒。王世貞有《酒品前後二十絕》,其中一首寫三白酒道:“顧家酒如顧家婦,玉映清心劇可憐。嗣宗得醉縱須醉,未許狼藉春風眠。”我不知哪天能有空去蘇州品嚐地道的梅花三白酒。


【作者簡介】董元奔,1971年生於江蘇宿遷,長期從事高等教育自學考試輔導工作,學業主攻古典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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