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星星追太阳:我当自闭症教师的日子35

艾校说:“难得今天的节日,我知道你们是想放松一下吧。但是我们不能就这样咕噜噜的光喝酒,应该玩个小游戏。游戏很简单,为了不给大家增加压力,我们也不斗智,也不斗勇,就拼拼运气。我刚才在教室里拿了一副扑克牌,小王大王分别代表14和15。我们站好位置。洗了牌,按顺序开下去,比如我是1,那么我抽出来的是6,就是我左手边第六个中招,中招的人可以说几句话,表演一个节目,然后再敬酒,要单独敬业性,要集体敬也行。大家都明白了吗?”大家当然不可能多明白,但相互之间问说一番,也就明白了。

老师里陈美琳和赵美旭有事已经请假先走。现在老师连艾校共五个,家长有八个。邱晓雨妈妈举手,说:“艾校,不能喝酒,可以喝果汁代替吗?不然我就退出游戏。”结果是大家通过。艾校洗好牌,放在一个饭盒上面,大家表示都不洗牌了,他抽出一张,按顺序来,恰好是吴丝雨。吴丝雨今天只有在带孩子做指令表演的时候上场,但她今天穿得很漂亮,白色的裙子颇有仙气,真很难将她和第一天的暴烈印象联系在一起。这时候她有些含羞,拿起酒杯要说话,可是一紧张,不知道怎么说,只说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先喝一杯”。咕噜一口而尽。这架势,倒和这身白裙不合了。但酒壮人胆,她说:“真的很感谢爱星学校,感谢艾校还有各位老师还有所有的家长们,真的,我这个人,脾气不好,文化也不高,平时教孩子也没方法,只会吼,只会打。感谢大家,在我来到爱星的这两个月里,我的孩子现在进步很大,不仅开口学说话,连脾气也好了很多。老师告诉我说是因为他懂得表达就不会焦躁。我在孩子身上看到了这个道理。说实在,我觉得我自己也在慢慢改变。记得上次艾校培训说,孩子是来改变我们,丰富我们人生的意义的。我以前不是很懂得是什么意思。但我觉得就是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说实在,我昨天晚上没睡好,我就怕他一上舞台就 不配合。但是他今天很配合,虽然我们表演的还比较简单,没有像他们别的小朋友会单独表演节目,但是我已经很开心很高兴了。我相信下次再有活动,我的孩子也是可以单独表演节目的。”她果然是心急口快之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想必这些话在她心里也已经藏了很久很久。大家都热烈地给她掌声。她激动地擦了擦眼角,又赶紧倒了一杯酒,说这杯酒是敬大家的。大家见她喝的急,不让她喝,要让她先表演节目。她有手足无措起来。艾校说:“唱歌跳舞表演孩子上课的内容都可以啊。你是闽南人吧,唱一首闽南语歌曲也行。怎样?来个《爱拼才会赢》?”吴丝雨妈妈显然接受了这个建议,开了手机,跟着唱了一曲《爱拼才会赢》。在场有数位闽南人,唱到后面都情不自禁地跟唱起来。每个人脸上拍着节拍,口里唱着歌曲,眼里泛着泪花。一曲终了,吴丝雨急急又拿起酒杯,说:“敬大家。”然后一饮而尽。大家都陪着喝了。

游戏进行中。接下来叶美美,曲晨芬和几位家长分别中招。大家的话有长有短,但都是很很诚恳,他们分别唱了歌,喝了酒。气氛变得有些热烈,又有些伤感。恍然,我觉得这样的情境,就是所谓的“哀而不伤,乐而不淫。”大家可以疏泄自己的情绪,又不至于失态;身心随着彼此的真诚分享,又互相欣赏彼此的表演,各自慢慢放松下来。一种看不见的隔阂在空气中慢慢消失。平日里,老师是老师,家长是家长,泾渭分明,公事公办,严肃多于活泼。而此刻,家长和老师们的心似乎拉近了,都更懂得彼此的甘和苦,明了对方的内心,你我的压力,你我的幸福,在这样的交流,表演和敬酒(随意)中,连我都觉得肩膀似乎松了。

又一轮,是林金轩妈妈。让我受宠若惊的是,她先单独敬我,她说:“李老师,感谢你昨天下午给我的陪伴。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们爱星学校的爱和力量。艾校,你要好好培养李老师,让她可以帮助更多的我们这样的人。”我连忙举杯:“客气了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她看着我,碰杯后一饮而尽,我也连忙喝掉。她说:“我也工作过好几年了,也知道有所谓的本职工作这回事,但是真的能够把这四个字落实到平平凡凡的每一件事里去,很不容易。李老师我知道你也是新老师,我知道你不会失去初心,你会走下去的。”顿了顿,又说:“当然,我也要感谢所有的人,感谢艾校,感谢老师们。还有我们所有的姐妹们,也要感谢我们最最可爱的宝贝们。”她的最后一句让大家获得认同。她唱的歌是《隐形的翅膀》。又是一片共鸣。

无巧不巧,她开出来的牌,对应的恰好是我。真是缘分啊。我拿起杯子说:“我来到爱星也有两个星期了。我很感谢大家,我看到了大家对我有很高的期许,我压力山大啊。其实就在昨晚我还差点失眠了。感谢艾校的引导。我相信这一路的坎坷,我们都能够克服,走过去。我不知道我会在这条路上走多久走多远,可是我敢肯定我会不失去我的初心。我一定会尽力去走得更远更久,帮到更多人!希望艾校不要把我抛弃在半路上。”我先和艾校碰杯,然后和林金轩妈妈碰杯,吴丝雨妈妈也伸过来碰杯,然后是所有人。我唱了一首《天使的翅膀》。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在座的女儿家,多过男子汉。可是每个人都没有失控。没有人嚎啕大哭,每个人的眼角,却又不断的湿了又擦,擦了有又湿。

所以轮到艾校的时候,他没有多煽情,而是颇为搞笑地唱了一首《让泪化作相思雨》。

来接人的爸爸们陆续来,人慢慢减少。我记得我们当时都很清醒,喝光了酒,送走每个先走的人,还把学校的卫生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才走。可是我后来死活没记起结束语是什么。以及,我是怎么回到我的宿舍的。但那天下午的温馨和感伤,一直让我心头有点暖暖的力量,让我走下去,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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