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秋雨夜
听蕉深处，风越剑门
有金石铿锵声，把深沉的思绪篆刻在坚石之上
跑马千里，圈出山河的字迹
放逐野心的硝烟，战事模糊
水渍的历史，泛动着民间的疾苦
剑门秋雨，任虚无的修饰在风中剥落
我听秋雨，听石头开花
听一支黑铅摩挲白雪纷飞
听一纸军令，从蜀道运输八千车粮草
阅读的经验已经作废
必须重新拟就一条山径，留给民夫逃遁
忽略一滴秋雨的暗示
我跃跃欲试在一场草木哗变里充当主角
穿戴铠甲，坐骑宝马，在前方那幕翻云覆雨的
迷局里左右冲突
箭镞凌乱，流血漂橹
身披袈裟，梁山寺后植有老松
做空一场场背后的交易
饮清泉，食松子，抚平前半段狂酲的人生
扯拉着峥嵘的山水
一起禅定。越过剑门关
越过尘世的悲欢苦乐，解下缠腰的尔虞我诈
把自己交给一场秋雨
以它的苍茫的慈爱异地安置我命中的注定
再行蜀道
再行蜀道，难、难、难
涉过摄氏零下30度的严寒
一场烟花凝结成历史溜滑的痕迹。10万大军阻行
于此，老猿难攀，鸿雁不飞
一截截蓬松的毛竹撑乱唐诗的平仄
崔嵬旁弋，易水风寒
一身老骨已然疏松，嘎巴作响
应和着苍狗吠声
拿袅娜炊烟扫一扫模糊的二维码，踅进蜀道深处
一面“蜀汉”大旗猎猎
招展着雾蒙蒙的复国大志
再行蜀道，手脚匍匐
大半生，我与天地争命，而今已然分出输赢
杜鹃开满山谷
我从中寻到生命的宁静。再一次咀嚼苦的滋味
在舌苔上打下光阴的补丁
我不再行蜀道，而在道旁开山烧林，学大寨造田
种麦播豆，喂养妻儿
临剑阁登关
早已兵临城下
大王却溺于后宫，酒色娱乐，不理朝政
终三军败北，他成阶下囚
——历史的往事被编辑为鉴于后世的典故
看似义正言辞，其实只不过是浅薄的叙事修辞
当我登临剑阁雄关
大好河山因缺乏粮草而孱弱得瘦骨嶙峋
关上衰草啮食着自己的根须
把一抹斜阳紧掖腋下
我实在不忍再观这样的“温饱”，撒腿后撤
一路洒泪成河
千百年啊，人间的苦难从未停息
而那历史正是在苦难的洪流上颠簸漂浮
那不是击打的浪，那是一个个父亲，一个个母亲
一个个正走向死亡的生命体
我要掐断电流，暂停那轮回播放的历史录音
关上剑门关，也不让春风陈仓暗渡
以蜀道地理的雄险隔绝人间，南北不往来，小国寡民
从此，是非不生，社会大同
我又育养桃树三千，在剑阁之南，春天里
它们卑微盛开，十分让我怜爱
简介：祝宝玉，男，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有诗歌作品散见于《诗刊》、《诗选刊》、《扬子江》、《延河》、《骏马》、《星星》、《散文诗》、《躬耕》等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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