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鍵與鍵盤

前段時間我的微信朋友圈被最新的一部《復仇者聯盟》的消息給佔領了,作為漫威的粉絲,這個熱鬧我肯定要去湊一下,尤其在這一部中,“星爵”大搶了“鋼鐵俠”的風頭。

我開始關注“星爵”是從《銀河護衛隊2》的彩蛋開始的,在彩蛋中,“勇度”留給“星爵”的遺物是一部微軟的Zune播放器,而八年前,我的一個朋友,也給了我一部同樣的Zune。

琴键与键盘

那時我念高中,不知道為什麼開始瘋狂沉迷搖滾樂與HIFI設備,在高中緊張的生活中,幾乎將所有課餘時間都花在了聽歌上,並向家長美其名曰聽歌是為了練習英語聽力,以此換來相對自由的聽歌時間。在多年後,高三背的英語單詞留存在記憶中的已經所剩無幾,但那時聽歌的歌名卻頑強的留存在我的腦海中。

玩HIFI是一項勞民傷財的娛樂活動,只靠我們的零用錢完全不夠開支,在和哥們商量後,他提出了“開源節流”這一建設性的提議。“開源”對當時的我們是不現實的,僅憑我們手中掌握的資源,就算去賣腎,也找不到門路,因此我們的主要目標就放在了“節流”上面。所謂“節流”其實也就是放棄了早餐,餓著肚子堅持上完整個早上的課。在那飢餓的幾個小時中,我在心中一直有一個信念“只要忍上三五天,就能多買一張碟”,而我那哥們更狠,不知道他從哪裡淘換了一個印有切·格瓦拉頭像的煙盒,將它偽裝成了文具盒放在了桌上,每到快堅持不住了,就虔誠的看看它,希望精神領袖能給他力量,從精神層面找尋出路解決肉體的痛苦。

琴键与键盘

一個月後,我們的腸胃都出了問題,在一個飢餓的早晨,我那哥們拿著三個包子一杯豆漿,一臉悲憤的告訴我,這條路行不通,我們可能要另尋出路了。我當時也一臉悲憤,但我心痛的不止是因為又要想辦法攢錢買碟,更多的是因為這個畜生沒有給我買早餐,只是把他那個紅色的煙盒遞給了我,留我一個人盯著那個黑色的頭像發呆。

我們當時在校外有一個朋友,是做蘋果手機生意的,在那個iPhone3GS剛剛進入中國的年代,他異常有眼光的看到了這條財路,辭了工作,在電腦城租了一個櫃檯做起了生意。他本身就是學IT的,對於類似給手機“刷機”這樣毫無成本的技術,自然是輕車熟路,那幾年他賺了不少錢。所以,每次買完碟,我倆都會去他店裡找他說說話、幫幫忙,順便蹭一頓免費的午餐,權當改善生活了。

有一天,他一臉不屑的對我們說,從早餐裡省錢,他們那個年代的人做的事,新時代的人要追隨網絡發展的大潮,用更有智慧的方法省錢。說著,他從抽屜裡拿出來兩個播放器,讓我們自己挑,以後從網上下歌聽,雖然比不上CD的音質,但是絕對比一般的MP3強得多。

那兩個播放器,一個是蘋果出的Ipod,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我哥們搶走了,我被迫選了另一個看起來非常復古的“白色小磚頭”,那個“小磚頭”就是微軟的Zune。

琴键与键盘

那是微軟宣佈Zune停產的前一年,由於國內沒有推廣,以及微軟糟糕的宣傳,根本沒有多少人知道這款播放器,相反,蘋果公司的Ipod卻在年輕人中大肆流行。所以,拿到Zune的第一時間,我滿腦子都在想怎麼從我哥們手裡騙來那個Ipod,可惜我太老實,幾次嘗試未果後,也就放棄了。

回到家,我給Zune充上電,插上耳機想試試效果,當時那個Zune裡面,還有我朋友之前存的一些歌,播放列表第一首是一個韓國鋼琴家李閏珉彈的鋼琴曲《River Flows In You》。當音樂出來的一瞬間,我就被震驚了,當時我用的耳機是歌德的SR60I,那個耳機更適合聽低音的搖滾,但通過那個“白色小磚頭”它還是很棒的駕馭住了高音域的鋼琴曲,那時我才明白為什麼老祖宗總告訴我們“吃虧是福”,在無意中,我居然得到了一件“神器”。

12年,我們高考結束後,那個朋友離開了合肥,他的家人在外地的一家國企給他安排了一份體面的工作,在他走之前,我們又去店裡把他剩下的耳機之類的東西,搜刮了一遍,末了我們所有朋友在一起吃了一頓飯給他送行。

飯桌上,他向我問起了他送我的那個Zune,問我裡面的歌好聽嗎?我遞給他一根菸,告訴他,所有歌我都刪掉了,只留下了那首鋼琴曲。他聽了一愣,打著了火,給我說了一個故事。

琴键与键盘

那個Zune是06年,他剛上大學時,家人從國外帶給他的。那時他喜歡一個姑娘,那個姑娘是藝考生,學的就是鋼琴,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就在練這首曲子,當時他就被勾了魂,通過多方打聽,才知道了這首曲子的名字,就把這個曲子存了下來,每晚聽著入睡。

那個朋友根本不懂鋼琴,和大多數大學生一樣,他喜歡的是電腦遊戲,但好在他臉皮夠厚,死纏爛打一段時間後,居然真的讓他得手了。但是好景不長,一年後,兩人分手不再聯繫。

二十左右年紀的感情是最為轟轟烈烈的,雖然不再聯繫,但是那段感情終究不肯能踏雪無痕一般了無痕跡,那首鋼琴曲那麼多年仍然在他的歌單中,就是最好的證明。我問他,為什麼不去挽回,他告訴我,他和那個女孩就像鋼琴的黑白鍵和電腦鍵盤一樣,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何必強求呢。

那是十八歲的我第一次聽到身邊人感情上的悲劇故事。所以,當我看到電影裡作為彩蛋出現的Zune時,我又想到了那個朋友。

那時,他已經在另一個城市結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和他雖然多年沒有聯繫,但我還是給他發了一個微信,幾句寒暄後我問了他一句,現在還聽鋼琴曲嗎?他告訴我,他孩子剛出生,就買了一架鋼琴,準備等孩子長大了就找老師教她鋼琴,不求學的多好,只要會那首《River Flows In You》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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