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時健:硬漢88年

褚時健:硬漢88年

所謂英雄本色

說的是男人失意落魄時

怎樣找回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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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可以認真抽,

橙子可以認真吃。

| 訪談 |

褚時健 十大改革風雲人物,“中國菸草大王”“中國橙王”

楊錦麟 著名媒體人

田延友 拙見出品人、總策劃、主持人

褚時健:硬漢88年

▲ 楊錦麟與褚時健

煙和水果現在讓我選,我不搞煙了

田 褚老,您原來在菸草這個領域裡面已經是功成名就了。現在又在做“褚橙”,也已經做成了一個標杆。兩者相比較而言,您覺得哪個領域讓您更有成就感?

褚 事情成不成的規律都差不多。但是我認為在當年玉溪捲菸廠的時候比現在障礙多,難度就大在要排除這些障礙。因為有時候這些障礙是來自高級幹部的,但工廠很少有人去找財政部長。菸葉要保持高品質,我那時候認為他們的方法不對,就去找財政部長。

田 您直接去找?

褚 我去了三回。直到第三次,他跟我說:“你來了三次了,你可能有什麼事要找我。前面幾天忙,現在我們坐下來談談。”我把事情說完了以後,他說:“你怎麼不早說,這個事情合情合理,我明天就給你下文件。”在這之前,省直屬整天來跟我們吵,文件下來了之後,省直屬就說了一句:“我們只管紅頭文件。”

問題就解決了,菸草的高速度發展的時代也就來了。

是瞎子不怕老虎啊。

田 褚老,如果未來的30年,讓您再選擇一個投資領域的話,您會投什麼?

褚 現在的市場在不斷變化。搞水果的時候我就在想,煙的危害大,我就搞水果。水果不損壞健康,因為我們各種有害物質的殘留完全符合國家標準。就這一點講,我說我們就做水果,對人、對人的生活都有好處。所以叫我現在重新選擇,我就不搞煙了。

田 下一步除了橙子之外,還會種其他的水果嗎?

褚 沒有能力了,現在我的孫子輩們,每人在搞著一個公司,在擴大。我這邊等於養著一隻老母雞,每年剩餘的錢都給他們,支持他們去搞公司。單單保證把產品生產出來還不行,我還要負責把他們的品質搞上去。

現在我們一年剩餘的利潤有一億多點,給他們每家公司兩千多萬,讓他們做好,就只是幫他們做物管了。

我說:“我88歲了,還有一點點精神,幫你們把公司搞好,但是你們要曉得,產品不過硬,你們隨時會垮臺。將來要永遠關注產品質量,只能比現在好不能比現在差。”

叫他們把自己公司這一塊負責好,就心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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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來,我沒有白費精神,都有一點記號

楊 你自己說你霸道,對你也有很多爭議,你也得罪了不少人,怎麼看自己命運的跌宕?得罪人自己覺得怎麼樣?

褚 我很珍惜這些經歷。我想,做的事不管正不正確,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就這股牛勁,像牛一樣,所以得罪了人。而且每次都是等到後來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一個人。

我想說兩點經驗,一個是不要得罪任何人;另一個,要對國家負責。

當時有些高幹子弟找我們,只要在我這裡拿一個火車皮的煙,他就能賺很多錢。但這種情況,遇著我就不會發生。我只能對他們說:

“你找我不行,我這邊有指標管著的。”

當然,側面上還是跟他講你去找行業的領導人去,領導給我指標了,我才能發動原料生產力,生產出需要的量。

有一位小子,遇著我兒子就說:“我們原本找你爸找了三回,三回都吃閉門羹。”

我知道因為這樣我得罪了很多人。再後來,在我因為這些事情開始倒黴的時候,得罪的那些人中,就有一部分落井下石。當然了,多數人對我的印象還是可以的。所以我種橙的時候,有很多朋友來幫忙。

他們能出多少力就出多少力。我們搞橙,開始的時候銷售很困難。別人不知道我們的質量。他們就給我講,不管你一年生產多少,100噸、200噸、300噸、50噸、80噸……我們都找你買,買去之後發給職工。就這樣搞了三年,我才度過了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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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 褚老您最委屈的時候怎麼調節自己的這種狀態?您最委屈的時候,有沒有最無助的時候?有沒有想放棄的時候?

褚 很少。原來組織部有個張部長,我在北京開會吃了晚飯,他問我要不要跟他們看戲去,我說我不喜歡看京戲。他就說,今晚上我們兩個來談一談。我們談的就是企業的領導制度。

我的看法是,在實踐中碰到的問題,讓誰來負責,就把權力給他。比如。當時菸草把專賣局、菸草公司、菸廠三合一,三個章子就放在一個抽屜裡面,這樣辦事就順了。

後來他推廣了這種做法,這說明他們是講道理的。

我當時說,黨委書記講了“三架馬車”,那麼他就有這個權力去抓,但也講了廠長也有權力去抓,反正從制度上來說這種做法不合適。既然認為要廠長負責,就應該把最終決策權交給廠長,不能只給廠長加任務,但不給廠長權力,那樣是辦不好事情的。

國務院有一群以前經常來往的老人下來調研、聽意見的時候,就問我“以後簡政放權,你說說對菸草這些要怎麼整好。”

我就直接說:“你們要誰負責就把權力放到底,你不要放到省,也不要放到市,你把權力直接放給負責人。我們納的稅越多,政府就越高興。如果誰交的稅競爭不過別人,就把他免掉;但是你把責任給誰了,就應該把權力也交給他。把權力放下去,放到基層。

田 褚老,您有什麼遺憾嗎?

褚 遺憾是外身的條件幫我找出來了一生的麻煩,這個歷史任何人改變不了,就只能那樣了。

就我自己講,我覺得,我搞過工廠、特大型企業,一般的中小企業我也搞過,最後搞自己的。反正一路走來,我沒有白費精神,都有一點記號。最重要的就是辦事認真,確定目標追求到底。在我一生中,我釀過酒、制過糖,搞過好多東西,我覺得在當時,我做得比其他人要好一點。他們有一些搞糖的、搞酒的,他們要國家彌補虧損。而我是盈利的,每年都能給國家交稅,並且一年比一年多。所以從這一點上看,只要是幹實事,我還沒有為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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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橙子是小事?不認真就不行

田 褚老,您平時有什麼愛好嗎?

褚 我的愛好很難找出來,上山打獵,下河拿魚。

楊 現在最大的愛好是到果園去走走。

褚 現在我就每天想著二月份我果樹的花好不好。花好是質量跟產量的第一步,三月份去看的時候有小果,小果的掛果率有多高,看著看著,看到這兩天有這麼大了,很高興。人沒有希望就沒有工作興趣。中國柑橘研究所、全國那些農業大學來我這裡看,他們評價說,現在看起來全中國最好就只有你這一塊了,其他的都有病害嚴重的問題,品質不行。有很多病我們已經把它治好了,但是他們還是沒有辦法。

田 為什麼您幹什麼都能幹好呢?

褚 整這些事就是要認真。

雖然以前種煙,農業我接觸得多,但種果樹這門學問我還是不太懂。我一開始種橙子的時候,每天凌晨到了四五點,我想著今年我的果樹可能還會有什麼問題,就睡不著了。翻別人的資料,第二天去找別人討論。這樣一步一步去做,始終會解決問題。不認真就不行,凡事都做不好。一直這樣到今天。

然後是處理我們和農民的關係,我們把農民利益共享的問題公平地解決了,現在農民比我們還認真。

你看在雲南這種貧困山區,一戶農戶在家拿七八千塊錢,在我們這裡拿八萬、十萬、十幾萬。每年年底結算工資,大家的卡上增加好幾萬。大家都高興,自然就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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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時健與王石

田 就解決一個合作的機制和制度的問題。

褚 單我們自己好不行。所以我說,我們國家的三農問題,土地要升值,土地的產出率要好,只有成片開發。

除了資本以外,要有技術、有經驗,才能把農民搞富起來。一家人有十多億,中國農村才是真正的小康社會,用不完的錢。

像以前的時候,家裡要是有兩個娃娃要讀大學是困難的。現在無所謂了,家裡面還可以買兩部摩托,還可以買十一二萬那種帶棚子的小車。中國農村如果百分之九十的農民像這樣,三農問題就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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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延友與褚時健

一個月一萬,真的太少

田 很多人在創業的時候都會選擇大城市,覺得大城市裡麵人才、信息等等各方面都會比較便捷,有很多人在農村或者在一些相對比較偏遠的地方創業的時候,失敗的原因就是找不到合適的人才,您這邊有這樣的問題嗎?

褚 像農大畢業的學生,有一年我們招了18個,17個人不適應那種生活,溫度又高,熱起來三十八九度,生活條件又差,到最後只有1個留下來。

解決辦法就是把本地人培訓好,讓他們懂技術。

現在招進來的人越來越多,因為城市裡面就業機會越來越少,現在的人也開始願意下鄉了。

在我這裡,搞得好的每個人一年有十四五萬塊錢的收入。在城市裡頭,像他們這種情況的,就算大學已經畢業四五年了,每個月給他五千六千塊錢也就滿意了。但在我這兒,幹得好,一個月有一萬多塊錢的收入,他自然就留下來了。

田 褚老,今天跟您的這個交流一旦在我們拙見的平臺上播出之後,會有很多人跳槽到這兒來。一萬多的工資還是很高的。

褚 我們有一些作業長管十萬顆樹,管四十戶人。今年最高峰的時候有五六個,我們叫“作業長”,他們的收入是三十萬。我們給他的任務就是,你的質量產量達到要求了,基本工資二十五萬,超過標準再加五萬,他們就盡心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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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 孫子們都在接你的班,向你學習,你對他們的工作滿意嗎?

褚 他們多數都是很努力的,不努力只有少數。我說你們現在搞的這一塊是搞你們自己的。我們今天這個下金蛋的母雞,將來哪個經營管理得好,將來就歸哪個管。

現在我們一年賺個一億四五的淨利潤,再過三年,一年差不多就可以賺兩億多元了。所以我給他們說,你們年輕人現在找這樣子的差事是找不到的。

我有一個孫女在投行幹金融,她一萬塊一個月。我說一萬塊一個月還不夠你買房子,算算如果要買個房子得花多少年?

照她那個收入,連買房子的費用都付不起,所以我讓他們回來。

在我這兒,利益到一億四五的時候,他們幾個人現在的年薪是每人350萬。他們也努力,收入也基本滿意了,買套房子也就不吃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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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於褚時健在拙見2015“多元的力量”活動中的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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