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多远,这几只小狍子才算得救?

还有多远,这几只小狍子才算得救?

当我再次救助野生动物,我又重新感受到那份巨大的责任和随之而来的压力。在接管这三只小狍子之前,我已经可以预见未来可能发生的重重困难,我也有机会摆脱这样的“烫手山芋”,但在生命面前,我无法选择回避,这就是我该挺身而出的时刻。

得救路上的小狍子

救助从最扯淡的那种情况开始——一段小视频在微信群中扩散:两只四肢被捆绑的小狍子正在被叫卖。

事发和顺县,和顺县生态保护协会的杨院长在当地从事野生动物救助工作多年,也和猫盟有着多年密切的合作。杨院长动用当地的人脉关系很快找到了视频来源并火速前往救助,把两只小狍子接了回来。过了三四天,如出一辙,又一只小狍子被救来。受县林业局的委托,我们对这几只小狍子进行收养救护,直到它们具备独立求生的能力。

还有多远,这几只小狍子才算得救?

视频中的小狍子被绳子捆住了四肢

它们来到了得救的路上,但这路还很漫长,甚至很难说什么时候才是真的得救。

在阴雨中等待天晴

当天我正好去山西出差,在路上,大猫打电话说,杨院长那救了两只小狍子你去接一下,接回基地。和顺县生态保护协会筹备中的野生动物救助中心,也在猫盟的基地里。

初见小狍子,他们卧在汽车的后排,我读不懂它们的眼神,只知道眼睛睁得很大,听说它们一路上在叫,大概饥饿而无助。

还有多远,这几只小狍子才算得救?

这是我第一眼看到的小狍子们

它们来得匆忙,我措手不及。在什么都没有的条件下,我上场了,救助野生动物这件事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充满浪漫情怀,而在从业者的角度,这件事压力巨大。

小狍子来了很快就开始拉稀,这并不令人意外,在各种条件都不充分的前提下,无法保证它们不出问题,对于我来说,让情况不至于失控,在有限条件下用管理让它们不至于太糟糕,坚持活到各种资源到位就可以离成功更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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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狍子糟糕的粪便

我需要的不是一个奶粉的配方——这是最好解决的,我需要从当地或者网络上,找到最好的应对问题的方法,并且我需要时间等待所有需要的物品,物流需要时间,我只能等待。

但小狍子每况愈下,甚至拉血拉黏膜,想必痛苦不堪,而我也备受煎熬,每天凌晨一点结束了最后一次照看之后的凌晨四点还要起来喂奶或者补液。

还有多远,这几只小狍子才算得救?

盖娅的蒲公英拍下的夜里喂小狍子的我

而更痛苦的是在心理上的折磨,我曾经有机会送走这几只小狍子,但权衡了成活概率和放归野外的可能性之后,我才做出在当地喂养它们的决定,如果事后它们没能在我手中活下来,是不是还不如当初把它们送走对于小狍子的福利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还有多远,这几只小狍子才算得救?

当时它们很弱小,站还站不稳

在面临选择的时候,我坚信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救活这三只小狍子,那个人就是我,我认为这么想没有错,如果没有这样坚持的勇气,用什么去面对生命?事实没有能够证明我选错了,小狍子逐渐好起来了,但远没有到可以松口气的时候。

没有彩虹,但草地上萌发出了嫩芽

最困难的那段时间天天阴雨,这对于小狍子来说挺糟糕,难于外出活动,植物也总是湿漉漉的,吃了能补充奶粉中缺乏的纤维,但也容易拉稀,这只是个缩影,在各种选择的矛盾中它们逐渐好转。

还有多远,这几只小狍子才算得救?

榆树叶中的粗纤维也帮助这小狍子们渡过难关

在我孤军奋战了一个礼拜之后大猫带着夏凡和李大锤来了,但我更在意的是他们带来的奶粉,新奶粉稳定住了一部分的局面但没能解决全部的问题,几只小狍子间的个体差异超乎想象的大,它们对于奶粉的浓度和总量接受程度各不相同,这需要付出更多和更精细的管理工作,更多观察的时间。

直到后来,我发现,那天到来的奶粉没能让我脱离困境,但李大锤确实承担起了重任。在我不得不离开的四五天,她非常出色地完成了工作。虽然我不断跟她强化“野生动物救助没有犯错的机会,一个错误就让你的工作和动物的生命同时结束了”这样的观点,但我觉得当时的她并没有听进去,但从后来她的行为上看,她理解了。

还有多远,这几只小狍子才算得救?

洋槐的叶子粗纤维低,我们给得比较谨慎

夏凡觉得我对李大锤过于苛刻了,又让她承担了太多了压力。但事情一步步逼来,我们看到的是李大锤做到了,大概李大锤很烦我吹毛求疵,给她挑各种毛病,但她现在就是全中国最会救小狍子的实习生了,她应该收获掌声和铁线莲。

天空放晴,嫩草在获得雨水滋润后生长,我们给小狍子围了新的简易圈舍,有内舍有活动场,活动场里鲜嫩的植物它们可以随意采食,我们也会寻找更多安全的树叶来给它们吃。

奶粉不能完全满足小狍子的需求,猫盟买了只奶羊,我们用挤出来的鲜羊奶喂小狍子,效果好到不可理喻。本想摸索最合理奶粉配比的我们面对一只肠胃脆弱的小狍子,选择了妥协,但我们前面的尝试还是收获了非常有价值的信息。

还有多远,这几只小狍子才算得救?

新的简易圈舍中的小狍子

第一只奶羊的奶在小狍子们疯狂的需求面前已经明显不够了,猫盟又买了第二只奶羊,那天刚好我返回北京,在群里看到新羊奶如泉涌的盛况和大家的欢呼雀跃,我马上想提醒李大锤保持冷静沉稳,小狍子的奶量需要缓慢稳健增加,但我突然意识到,我更需要做的应该是信任,李大锤没让我失望,过了一会李大锤给我发来了新的小狍子喂奶量的计划,调整非常合理。小狍子无忧矣,但“无忧”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言论只配出现在公众号,李大锤在狍子身边,无法这样思考问题,她肩负责任,无法有一丝轻松。

照顾野生动物,付出多少算足够?

小狍子现在还算稳定,但稍有疏忽就可能无法挽回,照顾动物就是这样。猫盟为了救这三只狍子付出的远远不止买了两只奶羊这么简单,这一个月,是从救狍子开始的,猫盟把大量人和精力都投注到了这件事情上,很多固有的和计划中的事情都被拖延和搁置了,但猫盟没找到什么是比生命更重要的。

还有多远,这几只小狍子才算得救?

后来的狍子粪便,接近野外的狍子粪了

猫盟的基地还只是在刚刚开始建设的阶段,各种条件都不够,甚至接触完野生动物洗手都是困难的,但即便这样,小狍子奶瓶的消毒工作一直执行的很严格。夜晚的小狍子很活跃,活动量很大,吃草和奔跑对于它们很重要,而我们甚至还没有个灯,只能带着头灯观察它们,追光而来的昆虫在面前乱飞,时不时钻进眼睛里,才让我知道原来还有结膜炎这么一种病,李大锤被不止是蚊子的虫子们咬到可以截肢了,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能笑。

还有多远,这几只小狍子才算得救?

大概是因为小狍子们的可爱吧?

在后来狍子略稳定一些之后我抽空上了几天山,遇到了不少野生动物。

但即便遇到野生动物如此奇妙也无法令我感到放松,这份压力在这一个月给我折磨得够呛,现在我回到北京,情绪缓和了很多,也很牵挂那几只小家伙,过些天,我还要去基地守护它们长大。

还有多远,这几只小狍子才算得救?

我们应该再做点什么?它们的未来又在哪里?

写到这里,故事只讲了一半。后面的推送,我想讨论下几只小狍子未来的可能,而那是更加沉重和严肃的问题了。

- END -

写在最后,有句话说“看热闹的都是专家”,我要特别感谢叶欣,她是野生动物育幼的大师,虽然她人在广州,但和她的交流收获的绝不只操作方法,更重要的是站在一起的那份支持,相比看热闹的群众,这支持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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