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故事|古老徽州:女人的故事

徽州故事|古老徽州:女人的故事

聽過一個故事,一個關於古時徽州女人的故事。

出嫁的那一年,她15歲,端莊美麗,晚輩們都叫她五嫂。

婚後第七天,五嫂為丈夫準備好行裝。象大部分徽州人一樣,丈夫在新婚不久便踏上了行商之路。象無數徽州女人一樣,新娘送別了新郎,挑起了生活的全部重擔,也挑起了沉重的思念和漫長的等待。

丈夫走後的第一年,五嫂在供桌上的瓷瓶裡鄭重地放進了第一枚山核桃。只要丈夫不回來,她每年都要往瓷瓶裡放上一枚。五嫂相信:“鳥兒要歸林,核桃樹有根”,丈夫會按他們的約定回來。

春去冬來,四季更迭,瓷瓶裡的山核桃一枚枚在增加,丈夫卻一直沒有回來——他去了遙遠的四川,據說是在販運木材。每次來信,他都說會很快回來,但五嫂卻一次次地失望。她心裡明白,丈夫的生意一定遇到了困難,甚至連回家的盤纏都無法湊足。

許多徽州商人都是這樣,一去不返,永無歸期。但五嫂堅信,丈夫會回來。她站在村口的香樟樹下,長久地佇立著,望著江面過往的商船,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依樓。她幻想著丈夫會從某一條船上走下來,與她一起沿著熟悉的鄉路回家。

希望支撐著五嫂活下去的勇氣,她裡裡外外忙碌著,養豬餵雞,背柴拾草,茶山上閃動著她的身影,長長的街巷裡響動著她的腳步……

苦和累都不怕,最怕的是寂寞。淒冷的月光灑在空曠的大宅粉牆上,映射著黑門、黑瓦、黑窗,萬籟俱靜,只有風聲和老鼠的爬動聲。五嫂躺在床上,睜著雙眼,望著斑駁的月光,輾轉反側。江水嗚咽,如訴如泣;秋雨拍窗,點點滴滴。五嫂的思念滴不斷,聲聲亂。

思念是一條可怕的蛀蟲,它吞噬著五嫂的心,也吞噬著她的青春容顏。

又到了茶山飄香的季節,瓷瓶裡的山核桃漫過了瓶口,苦苦煎熬的五嫂已經熬成了五婆婆。終有一天,丈夫的噩耗傳來:他在一次販木頭時,木筏漂了捆,不幸葬身水底。

祠堂裡擺上了新的靈位,招魂幡在江邊迎風飄舞,五婆婆跪在江邊,把瓷瓶裡的山核桃一枚一枚拋入江中,淚水也一如江水,滔滔不絕。

一世夫妻只有七天,這就是五婆婆的故事,這就是徽州女人的故事。

行前,我讀到了這個故事。我知道,這故事只是古徽州女人無數辛酸的縮影。

儘管古徽州文風昌盛,但受程朱理學的影響,女人的地位是極其卑微的。且不提古徽州無數童養媳的悲慘,也不說出嫁前裹腳纏足的痛苦。只這遍及徽州的尚存的百餘座貞節牌坊,又該記錄了多少人間悲劇啊!

按徽商三年準時回鄉探親三個月計算,即便男人按約歸來,夫妻一生同居的時間也不過三年半,加上“女不踐二庭,婦不再移天”,崇尚節烈的古徽州女人從思想和行動上都戴上了枷鎖,古徽州的大多數女人是生生守了一輩子“活寡”。“一世夫妻三年半”,這含淚的土話包含了多少辛酸啊。而她們含辛茹苦,扶孤守節的最終理想,則是修成正果,建一座流芳百世的貞節牌坊。

古徽州,美麗的背後有一群堅韌偉大但又麻木愚昧的女人,她們演繹的苦難深深震撼著現代人,這也是我之所以將歙縣棠樾牌樓群作為本篇題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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