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耒陽故事」羅含墓葬地考據

「耒陽故事」羅含墓葬地考據

一、羅含是一位名留青史的著名歷史人物

羅含,東晉耒陽人,著名哲學家、文學家、地理學家。曾任郡太守、郎中令、散騎常侍、廷尉、侍中、長沙相等。著有《更生論》、《湘中記》三卷。《更生論》是中國古代最早的哲學著作之一,也是魏晉以來玄學和清談的名篇。《湘中記》是一部地理散文著作,文筆優美,是記敘湘中山川名勝的早期代表作。對晉代以後山水文學、地誌文化的發展有著非常大的影響力。

羅含是中國歷史名人,是秦漢以來湖湘文化發育過程中重要代表人物。其能夠成為歷經東晉南朝隋唐五代的風流人物,重要的原因是他具有大智慧,有著卓越的執政能力和傑出的才華。劉義慶《幽明錄》卷二十八記敘羅含“桂陽羅君章,二十許,都未有意學問。嘗晝寢,夢得一鳥卵,五色雜光,不似人間物,因取吞之,於是漸有志向,遂更勤學,讀九經,以清才聞”。

晉江夏大守謝尚極其推崇他,稱羅含為“湘中琳琅”,而徵西將軍、權臣桓溫更是器重,謂之“江左之秀”。《晉書》列傳第九十二《文苑》有《羅含傳》:“太守謝尚與含為方外之好”,乃稱曰:“羅君章可謂湘中之琳琅”,轉州主簿。後桓溫臨州,又補徵西參軍。溫嘗使含詣尚,有所檢劾,含曰“公謂尚如何人?”溫曰“勝我也。”含曰:“豈有勝公而行非邪”,故一無所問,溫奇其意而不責焉。轉州別駕。(含)以解舍喧擾,於城西池小洲上立茅屋,伐木為材,織葦為席而居,布衣蔬食,晏如也。”

溫嘗與僚屬宴會,含後至,溫問眾坐曰:“此何如人?”或曰:“可謂‘荊楚之材’”。溫曰:“此自‘江左之秀’,豈惟荊楚而已”。

羅含去世後,不少文人、墨客對其橫溢的才華、清正廉潔的人品進行讚揚。南北朝時,主持編撰過《昭明文選》的皇太子蕭統寫過“才過吞鳥之聲,德邁懷皎之智”。徐陵《無題》中撰聯:“南效奉乘,當求鄭默之才;西省文辭,應用羅含之學”。杜甫《舍弟觀赴藍田取妻子到江陵,喜寄三首》中雲:“庾信羅含俱有宅,春來秋去作誰家。短情若在從殘菊,喬木如存可假花”。劉禹錫《韓十八侍御見示岳陽樓別竇司直詩…自述故足成六十二韻》雲:“茅嶺潛相應,橘洲傍可指。郭璞驗幽徑,羅含著前紀”。李商隱《菊》詩有:“陶令籬邊色,羅含宅裡香……”這些詩句,都把羅含作為當時傑出的文人庾信、陶淵明相提並證,說明羅含是文人士大夫心目中的楷模和典範。

後世的史籍和個人編撰的著作,對羅含的事蹟也多有記載。《隋書·經籍傳》載:“晉中散大夫《羅含集》三卷。”《舊唐書·經籍志》記:“羅含集三卷”。南北朝時劉義慶撰的《世說新語》,唐初歐陽詢編纂的《藝文類聚》,北宋李昉編纂的《太平御覽》,明朝心泰大師編撰的《佛法金湯編》,清乾隆年間編纂的《四庫全書》等都有表敘。

羅含文化的影響力,從兩晉南北朝、隋唐五代直達宋元明清。南唐皇帝、著名詞人李煜寫有《夜境》曰:“前朝已伴羅含醉,此夜應同陶令吟。半闕清詞照月影,一懷淡夢解秋心。”明代狀元、羅含後裔羅洪先致仕以後,從事族譜編修30多年。其在父親羅循的要求下,曾經到湖南耒陽尋根謁祖。今耒陽城區鹿岐峰上還留有羅洪先在此修道的遺蹟與傳說。羅洪先在《壽族叔(羅)鳳山七十》中寫道:“羅含有後重家聲,住向深山歲幾更,身謝儒冠緣肖子,庭分賓席少難兄。結廬不計頻移徑,種樹還因識養生。怪是菊花開獨晚,獨留尊酒縱閒情。”該詩存於《四庫全書》。後來,羅洪先為江西吉水富田大安重建羅氏祠堂上梁文中寫有一副名聯:“君章擅湘中之譽,早插琳琅;仲素續道南之傳,尚多逄掖。”羅洪先用此聯表達對祖先羅含、羅從彥(羅從彥字仲素,宋代理學家)的崇高敬意。清代乾隆皇帝對羅含的品德也作詩《晚酣霜》進行了褒揚:“屈平早成詞,羅含還有宅。晚節正酣霜,團團洞庭色。”

「耒陽故事」羅含墓葬地考據

二、羅含墓葬地在大義鄉五雷仙的證據

羅含死後葬於何處?千百年來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爭議頗大,有人說羅含葬於縣城西湖塘右邊小山嶺上,與杜甫墓相隔幾里,還有史書記載羅含葬於浙江。唐代《顏魯公集》卷五《湖州石柱記》記有:“晉侍中羅含墓,與潘尼墓、邱靈鞠墓等同在湖州烏程縣”。其實,這些都是以訛傳訛,無可信之依據。羅含致仕後回到家鄉耒陽,死後也葬於耒陽,這是無可爭辯的事實。至於葬在哪個地方,根據歷朝歷代的史書典籍,地理方誌,名人記敘等,可以肯定,羅含去世後葬於縣城南40裡的大義鄉五雷仙。古代從縣城去大義要由耒水往南逆水二十多里至南陽肥江口,從肥江口上岸,再走通往永興縣的官道至大義,也大約二十餘里。這是一條古時耒陽縣城通往大義最便捷的一條道路。解放前大義百姓去縣城公幹和讀書,一直走這條道路。現在去大義經水東江、竹市、龍塘、夏塘、長衝等地,轉了一個大圈子,里程達八十華里,距離幾乎增加了一倍。

大義鄉堯隆、蘇銀樓和永興縣交界處,有一座高山叫五雷仙,又叫五雷山,海拔400餘米。登上山頂,放眼遠眺,四周山巒起伏,延綿著伸向遠方,隱隱形成一條帶子,宛如巨龍,有隆起有低落,在風水堪輿學上稱之為龍脈。五雷仙就是龍頭,風景極其獨特。年輕時期的羅含,遍遊湘南山川河谷,對五雷仙情有獨鍾。據元朝至治元年《辛酉三修譜序》羅氏通譜載:“含公生歲惠帝元康二年(292年)壬子,歿歲簡文帝鹹安二年壬申,享年八十。生時有異鳥飛鳴。後公無疾而終,識者謂與發祥之兆。朝廷以含公不附跋扈之桓溫,恤贈有加,命從祀文廟,為鄉賢首。其棺槨先厝西湖塘南蛇出洞形(地名),後葬大義五雷仙頂之西隅。”

羅含過世後,曾在耒陽城西湖塘存柩三年,他七個兒子(其中一個兒子羅處端官為武功大夫),十幾個孫子(其中一個孫子羅溶封為忠顯侯),可謂顯赫之家。按照羅含遺囑,為其在大義五雷仙這個遠離城區,交通極不方便的地方修建墓地,困難可想而知。建好後還得留下家人和兵丁為羅含守墓,現在當地還有相公園、馬操場、擂鼓嶺、羅含洞等地名和遺址,其中最有說服力的是羅含洞這個地名,羅含生於大和圩,葬於大義,但一千七百多年來,以羅含名字命名的只有這個羅含洞。

五雷仙山頂下來五米處,有一塊葛色麻底石碑,長兩尺餘,寬一尺有多,年代久遠。碑上刻字,多數湮滅不清,仔細辨別,惟有“左三多陵”依希能識,有人說“左三多”即多福多壽多子孫。因晉代嚴禁在墓前立碑,此碑太小,不像是墓碑,也不是界碑,其奧秘尚需有識之士破解。

羅含葬於大義,史書也多有記載,宋《太平寰宇記》卷第百十五:耒陽縣羅含墓,在縣南四十里,碑文訛缺,其墓猶存。杜甫墓,在縣北二里。《太平寰宇記》是北宋時期一部中國地理志史,記述了宋朝的疆域版圖。宋太宗時成書,樂史撰,二百卷,是繼《元和郡縣誌》後又一部保存較完整的地理總志。《太平寰宇記》卷帙浩博,採摭繁富,考據精核,廣泛引用於歷代史書、地誌、文集、碑刻、詩賦,且多註明出處,保留了大量珍貴的史料。

南宋中期王象之編纂的地理志《輿地紀勝》卷五五述:“羅含墓在耒陽縣南四十里。”明代英宗寫書序,李賢、彭時纂修的《大明一統志》(成書於天順五年,即1461年)卷六十四記有:“羅含廟,在耒陽縣西南四里。羅含墓在耒陽縣南四十里,碑文訛缺。”清朝《湖廣通志》卷八十一陵墓誌也明確記載:“東漢處士羅訓墓,在耒陽縣樟皇嶺。晉中散大夫羅含墓,在耒陽縣南四十里。”

《湖廣通志》是清康熙年間第一部行省通志。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邁柱、湖北巡撫德齡、湖南巡撫趙宏恩奉詔纂輯,以湖南、湖北合為一書。作為方誌其內容非常豐富,保存了兩湖地區的歷史文獻,具有較高的史料價值。

《欽定四庫全書》中記載:“羅含廟,在耒陽縣西南四里,羅含墓,在耒陽縣南四十里,碑文訛缺。”《欽定四庫全書》是在乾隆皇帝的主持下,由紀昀等360多位高官、學者編撰,歷時13年成書,分經、史、子、集四部,共有3500多冊,7.9萬卷,約8億字。是中華民族傳統文化最豐富最完備的集成之作,也是舉世罕見的無價之寶,書中竟也記載了羅含墓葬地在何處,從一個側面說明羅含作為封建士大夫的楷模,具有非常高的歷史地位的。

清光緒十一年(1885年)出版的《耒陽縣誌》更是明確了羅含墓的具體位置:“晉中散大夫羅含墓,在縣南四十里大義鄉五雷山”。

明代詩人周文時曾寫有一首詩《登五雷仙》:“五雷登望俯群山,勢倚東南碧落間。靈孕嶽生傳姓氏,玉埋羅相表鄉關。因懷清淑何年轉,不惜馳驅絕頂攀。忽聽半天雷雨過,坐淹殘日詠而還”。這首詩指出了羅含就是葬在五雷仙。

周文時是明朝時期耒陽人,貢生出身,喜遊歷,好寫詩。其對耒陽當地的山川名勝寫了很多詩,如《侯憩仙閣》詩:“忠烈武侯公,籌兵憩此中。旗旌思舊幟,中扇緬遺蹤。天浩蠻煙淨,山藏廟貌崇。我緣尋勝剎,精氣若為通。”遊東江三順祠時寫有《水東靈祠詩》:“大將徵蠻百萬師,烏江血戰記當時。英雄老去月沉海,忠烈神來風滿祠。衡嶽秋聲悲鼓角,湘潭雲影動旌旗。遙思往事瞻遺像,細掃蒼苔認古碑”。

三、關於魏晉風骨與曹魏禁碑令

魏晉時期在中國歷史上,雖說是一個非常短暫的時期,但是,又是一個特殊的時代,三國時代,多少英雄人物,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牆櫓灰飛煙滅,令人蕩氣迴腸。玄學也盛行於魏晉時期。玄學對士大夫的影響,主要是引導士大夫由經國大業轉向華美山水,就如袁行霈所說:“玄學把儒家倡導的‘名教’與老莊提倡的‘自然’結合在一起,引導士大夫從山水中尋找人生的哲理和趣味”。文人士大夫吃“五石散”以求狂放不羈;有錢人石崇和王愷鬥富反映上流社會的奢侈風氣,陶淵明淡薄名利的陶然。他們崇尚自然,遊樂山水,放達灑脫,追求天地人的和諧統一,皆有著高尚的情操和超然的胸懷。像“竹林七賢”之首的稽康,名滿天下,他卻視名利如浮雲,天天和朋友打鐵飲酒,不亦樂乎。

權臣司馬昭身邊的紅人鍾會去拜訪他,他也視而不見,愛理不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曹操,他經歷張角起義和軍閥混戰,能切身感受到戰亂對老百姓帶來的深重災難,發出了:“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的感嘆。在東漢末年,曹操為抑制東漢以來奢侈浮華的厚葬風氣。就禁立私碑,所以兩晉時期,墓前石碑幾乎絕跡,但墓穴中埋入墓誌卻是這個時期的特色。這是古代葬制的又一變局。《宋書·禮志二》中提到禁碑始於曹操:“漢以後,天下送死奢靡,多作石室,石獸,碑銘等物。建安十年(205年)魏武帝以天下凋敝,下令不得厚葬,又禁立碑。”

曹操主張薄葬,還有一個原因是,在歷年的征戰中,他設置了“摸金校尉”、“破丘中郎將”,率領部隊從事盜墓,獲取金銀財寶,充作軍費。他死後自己的陵墓也不留任何痕跡,史上有曹操墓七十二疑冢之說。

西晉取代曹魏之後,晉武帝在咸寧四年(278年)下詔重申碑禁。《宋書·禮志二》雲:“此石獸碑表,即私褒美,興長虛偽,傷財害人,莫大於此,一禁斷之。其犯者,雖會赦令,皆當毀壞。”魏晉南朝380年餘年間,禁碑成為通行的制度,那個時期的私人墓葬,幾乎看不到墓碑。

羅含距今,一千七百多年過去了,“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羅含墓地,早已埋滅在芳草之中,默默無聞。狀元公羅洪先有詩云:“秋風江上易生悲,寂寞寒流去欲遲,漢室幾人憐賈傅,楚狂今日吊湘累。長沙地近家誰識,漁父歌殘舟自移。縱為天涯多往事,至今斑竹尚低垂。”羅洪先內心發出感慨:“長沙地近家誰識”!羅含曾育有七子,其孫忠顯侯羅溶有二子遷江西吉水廬陵,唐節度使羅崱就是羅溶後人。

其為廬陵羅氏始祖,至今已有後裔400餘萬。自晉以來,羅含後代名人輩出,唐羅隱、羅崱、羅士信、羅珦、羅讓、羅紹威;宋羅從彥、羅點、羅紼、羅季溫、羅開禮;明代羅復仁、羅倫、羅僑、羅大紘、羅明祖;清代羅澤南、羅典、羅豐祿等等,俱開宗立派,人丁興旺,後人布遍各地。當今之世,重視和傳承傳統文化亦是時代需要。羅氏後人、耒陽羅含文化研究會會長、正源學校校長羅湘雲君,組織同仁,彈精竭慮,不忘初心,順應潮流,共襄盛舉,修復羅含之墓。為弘揚羅含高尚的人品與道德修養提供一個良好的教育基地,讓羅含精神重新煥發出光芒。(作者 周少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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