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于飛,肅肅其羽;朝遊高原,夕宿蘭渚。
關於今天這個問題,我想並不能將我的回答稱之為答案,只是想和看到這段文字的朋友們分享吧。
世界上最極致的審美感受,便是對生命本身的感受。
當對生命的審美,戰勝了對生存的感受的那一刻,愛情便誕生了。
“他懇求著:離開吧。
穿越清澈的眼眸,她望見一汪晶瑩的純粹,
她緊緊的抱住他,
他同樣緊緊的回抱著。
眼前殘酷的世界碾壓過來,
他和她,
已經毫不在乎了。”
感受通向審美,審美通向愛慾。
人類所有的精神勞動,都是在回答兩個問題:
世界是什麼?
人是什麼?
去理解世界是什麼,生活在世界裡的每一個人,構建出外部世界的圖景。
懂得了人又是什麼,才可以去走進內心的世界,來構建自己的情感圖景。
廣闊的外部世界,如同浩瀚的汪洋,人抓著一塊叫做外部命運的木板浮浮沉沉,和整個世界一起,書寫歷史,顛沛,喧囂,殘酷,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無垠的內部世界,彷彿洶湧的大海,人和自己的情感一起,走向愛慾,走向孤獨,一切都是出於審美,一切都是為了感受。
內心的審美,根本上與外部世界無關;
殘酷的世界,根本上與我無關。
人的生存,在外部世界裡,是那麼的被動,那麼的無奈,那麼的虛弱和渺小;
人的精神,在內心世界裡,不再渺小,不再卑微,高高的矗立,俯瞰並審視著外部世界和自己的外部命運。
因為內部世界的存在,人們天然的喜歡抱著在內心世界裡形成的感受和藍圖,去在外部世界裡尋找答案和目的。
於是,人們因為審美的需要,以愛的名義,在一個殘酷的外部世界裡感受著,尋找另一個自己。
然而,大多數對另一個美好的自己的尋覓,是脆弱、失落,令人憂傷的。
好好地和睦相處,好好的相愛對大多數人來說,是那麼的不可求,不可得。
“愛情久了就是依賴,分不清是愛還是不愛”。
只是因為,那樣的感受,並不是純粹的愛,並不是基於純粹的愛而來的幸福。
當對生命的審美,戰勝了對生存的感受的那一刻,愛情便誕生了。
當生存戰勝審美的時候,則產生了婚姻。
愛情
一切幸福或者不幸,愛慾與憎惡,首先它們都是一種感受。
幸福,是審美感受碾碎了殘酷,是安寧碾碎了喧囂;
不幸,是殘酷感受碾碎了審美,生存壓垮了精神。
德國作家黑塞曾經這麼認為:
人類的生存與感受,審美與殘酷,是可以講和的,兩個世界,是可以水乳交融的。
而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審美被殘酷擊碎,黑塞痛苦的發現,人說到底只是外部世界的奴隸,外部命運,說到底就是殘酷;
外部世界、外部命運所代表著的生存和殘酷,與內部世界、個體命運所代表的感受和審美不斷的對話。
內部的審美世界在殘酷的外部世界面前,始終是那麼的無力。
於是,黑塞看到,每個人都是那麼的孤獨。
儘管生存世界把一切生命都連接在了一起,但是在感受世界,每一個生命的感受,每一個人的感受,都指向他自己。
婚姻的破裂,讓黑塞更加確信,每個人都是那麼的孤獨,以至於很難相愛。
只有告別外部世界的殘酷,走向內心世界的黑暗,然後再一次走出這黑暗,抵達了純粹的審美之後,用這種純粹的審美去戰勝外部的殘酷,戰勝內心世界的黑暗,才能抵達真正的美與愛情。
在《納爾齊斯與歌爾德蒙》一書裡,黑塞對歌爾德蒙所象徵的那個審美世界說:
“如果有一天,我明白了什麼是愛情,那一定是因為你。”
他希望的是,對生命的審美,能夠拯救這個殘酷的世界。
然而在現實中,殘酷的生存世界,不但不會被審美所拯救,反而會選擇去碾碎審美。
黑塞感受過純粹的美和愛情,但是卻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
在中國文化裡,世界原本就是美的,人原本就是美的,人和造物的天地一樣的大,一樣的美。
所以,如嵇康這樣的文人,不會因為殘酷的現實世界摧毀了美,就向內心的審美世界去逃遁,去用審美的世界去試圖拯救現實世界。
而是把現實的汙濁擋在家庭之外,擋在自己之外,抱道藏身以自存,獨美於世。
萬物之和,萬物之樂,萬物之美。原本就是純潔的,天地所生之人,原本也是純潔的。
我們站在這裡,每個人,都是美的,我們彼此相望,彼此相愛。
黑塞說,“現在的人少有人懂得人。”
其實更少有人,懂得歷史和現實的殘酷。
很多人,在這兩個他們不瞭解的世界裡,顛沛流離。
他們追尋著愛情,卻不斷的用現實碾壓著本該相濡以沫的愛情。
如果生存不再殘酷,人本來就會相愛的吧;
如果人們能夠相愛,那麼生存,也不會那麼殘酷吧。
對於生活在審美世界的人來說,世俗的現實世界,又算什麼呢?
殘酷的世界對審美的世界說,你唾棄我,我可以碾碎你。
審美世界說,死又算什麼呢?為了審美和愛慾,我可以從容的死去。
“愛情久了就是依賴,分不清是愛還是不愛”
也許,這一切都歸罪於這個失去了質樸、真誠和正直的世界吧。
當我們每一個人,都可以返璞歸真,找回失去的質樸、真誠和正直,
當我們這個世界,找回失去的質樸、真誠和正直,
也許,一轉身,就可以看到那個正在望著我的,相濡以沫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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