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天大案之「獨行悍匪」落網記

七年時間,他先後在貴州省的威寧、鐘山、赫章、水城及雲南的宣威等地殺死9人、殺傷20餘人、強姦婦女數十人,還獨自或夥同他人搶劫、盜竊、盜搶上百起。由於懼怕,當地6戶村民舉家外逃,200多戶村民幾年來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

惡人谷

貴州威寧是整個貴州省,甚至全國治安最為惡劣的地方。威寧是烏蒙高原的中心,它位於貴州最西部,與雲南、四川接壤,18個民族共120萬人口在此聚居。地形複雜、人口貧困、文化素質低,使得此地的治安一度處於混亂狀態——1999年前,該縣每年要發生不少命案。

其實也不是建國後是這樣,之前幾百年,這裡也是土匪盤踞的樂園。

這處地方,位於貴州與 雲南兩省邊境的烏蒙山下,道路極其崎嶇,山野中不通公路的村落星羅棋佈,有的連當地的郵遞員都找不到,只能要村民定期到附近的鄉鎮取送信件。在全國的省份 中,貴州以偏遠和貧困著稱,而這裡又是貴州最貧困的一個縣。貧困並不是因為沒有出產,這裡的藥材、野物在山外可以賣出極好的價錢,此外還有絕佳的礦產。但 難以通行的陡崖絕壁關死了當地村民謀求致富的大門,但同時,因為地理位置,這裡又一度是毒品交易路線的咽喉。這裡有貴州海拔最高的地點韭菜坪,也有大片的 溼地,是黑頸鶴的故鄉。而且,這裡自古民風剽悍,明清兩代都是私鬥成風,官府不能禁。為了避免惹禍上身,村民們對惡勢力早已養成了“各家自掃門前雪,莫管 他人瓦上霜”的習慣。而十幾個少數民族聚居的特點,又讓陌生人在當地的出現不足引起警惕。所以,這裡消息閉塞,政府管理難度極大,偏偏生活又十分容易,只 要弄一筆錢,在這裡過幾年舒服日子是很輕鬆的。

這個地方,就是滇黔交界的小城威寧。 這個地名是吳三桂起的,因為滇黔邊境一直是匪亂之地,只有這位聲名狼藉卻善於用兵的老將擔任平西時,才平定了這塊地方,分為兩個州,雲南的宣威和貴州的威 寧,這兩地鬧土匪的傳統一直到現在遺風猶存。多年以來,由於其特殊的地理人文環境,頗有一些案犯或主動或被動地逃向威寧,其中不乏省督部督的重犯。雖然各 地警方累加打擊,但是礙於難以深入,總是難奏全功。結果,日積月累,到二十一世紀初時,這裡的逃犯,幾乎可以召開一次全國犯罪成員代表大會了。

建國以後,來自警方的統計說,全國20%的逃犯會跑到烏蒙高原;而在本地作案的人,七成會隱匿在烏蒙高原的密林裡。

“我1998年到這裡就職,接手的第一件‘禮物’就是積累下來的幾百起命案。”威寧公安局前局長林科俊說。王俊卿則稱,抓捕中隊亮相時,在冊的逃犯有近700人,其中大半屬於重特大逃犯。

而威寧警力嚴重不足———全縣共360名警察,只有逃犯的一半;另外是無經費保障,這裡是國家級貧困縣。這兩個難題,導致很多大案經年不破。

威寧當地匪徒眾多,這個惡人谷也不是浪得虛名的。隨著躲在威寧這個地方的逃犯越來越多,這些所謂的“惡人”們不可能安分,很快開始爭奪生存空間。而一些不甘於寂寞的逃犯則做起了黑吃黑的買賣,在“惡人”裡面稱王稱霸,巧取 豪奪。沒有“本事”的逃犯常常面臨被更惡的逃犯訛詐乃至奴役的地步。經過激烈的“生存競爭”,在當地形成了號稱為“十大惡人”的一批超級逃犯,不但令警方 頭疼,而且讓逃犯們自己也頭疼萬分。但不管是大惡人,還是小惡人,他們共同欺辱的對象,自然是沒有什麼自衛能力的老百姓。

在這些匪徒的淫威下,當地老百姓受盡摧殘,有時候甚至不敢於反抗。

四大名捕

缺乏安全感的公眾對警方不滿,威寧縣老百姓都生活在恐懼中。有至少上百戶舉家搬遷,離開威寧縣,走前把公安臭罵一頓;更多的人———比如週二全案中的受害人———數千村民集體上訪。這影響了當地的形象,因為有人借用武俠小說裡的一個地名形容威寧———“惡人谷”。

林科俊決定成立一支專業隊伍追捕逃犯。他精挑細選出16名警察,組成4個追捕小組,以3個月為限,考察其能力。4個小組捷報頻傳,久抓未獲的殺人嫌犯楊永泰在“實驗”中被捕。

4個小組中,王俊卿和陳文光帶的小組抓獲逃犯最多,林科俊讓他們“強強聯合”,1999年4月,“追捕中隊”成立,共4名成員。這是中國第一支專業緝逃隊伍。

現年44歲的王俊卿———縣公安局刑偵大隊副大隊長兼追捕中隊中隊長,是靈魂人物。他當兵時就練就百步穿楊的槍法,數次交火,都在百米外擊斃狂奔逃犯。此人也擅長謀略,《孫子兵法》、《軍事謀略與追捕戰鬥》總是放在枕頭下面。由於領軍者的勇氣和智慧,在幾千次追捕行動中,中隊無一人犧牲。

白皙敦厚的陳文光,也是一名神槍手。“實驗”3個月內,他率兩名刑警抓獲重大逃犯13名。

張美德是“大力士”,能雙手各夾一個體重150斤的逃犯奔跑十餘公里山路,揹負50公斤重物翻越2500米高山。他能用十餘種方言唱山歌,化裝後,他曾高唱山歌進入寨子,迷惑逃犯。此人一頓能吃5斤麵條,或100多個雞蛋。這也給他帶來麻煩———1000多元工資根本不夠養活自己,妻子不得不蹬三輪車掙錢維持家用。

趙強被稱為“飛車王”———可以在陡峭的山路上,只用兩個車輪著地前進。當車的某個地方出現損傷,他憑聽覺就能查出問題。

溫瑞安筆下的“追命”,是四大名捕之一,他的絕技是千里追蹤術。而威寧“四大名捕”也把“盯”發揮到了極致。王俊卿說,只要任務一下來,他們就盯著不放,直到拿到逃犯的線索,鎖定他的行蹤,“他走路我們也走路,他攀崖我們也攀崖,追他到天涯海角”。

當追捕中隊盯住越獄5年、一路搶劫強姦的顧穩才後,雙方在交火中跑出10多公里。“四大名捕”追得興起,索性甩掉鞋子狂奔———田地剛被翻過,土質特別鬆軟,總是鑽進鞋裡。逃犯最終被擊斃在一座小山上。

另一個抓逃犯的訣竅是,不給對方任何機會。“名捕”們的行動中,很少有長時間打鬥。那種出手時的迅猛,如同撲向獵物的虎。

“我喜歡這種動物,它會悄悄靠近獵物,然後雷霆一擊。”王俊卿說。

為做到這一點,最重要的手段是,在逃犯將要出現的地點設伏。

這是耐力和毅力的比拼。王俊卿最難忘的伏擊是2001年初夏進行的。“四大名捕”在廢棄的農舍中蹲了7天,那間屋子散發著濃重的潮氣,蚊子、跳蚤把他們的皮膚咬成了荔枝皮。但忍耐,讓他們最終成功。

而在每次行動前,四人都要權衡利弊,制定周密的方案。“要分析逃犯的文化結構、心理素質、家庭成員結構及在當地的人緣。”王俊卿說。比如,逃犯在當地人緣不好,就可大規模地調動公眾;否則,只能用秘密手段探聽消息。

無數智謀在抓捕中被使用。對付殺人犯管小兵時,“四大名捕”曾聲稱“撤退”,結果成功地引誘對方出山。抓捕殺人犯冷名時,王俊卿扮成買肉的農民,走到逃犯的賣肉攤前,一把擒住了對方。一個目睹此幕的女人驚叫:“我的菩薩天,哪個曉得他們是公安啊!”

威寧縣公安局提供的數字稱:7年來,“四大名捕”共抓獲逃犯1400多名,其中重特大逃犯429人,包括公安部、貴州省公安廳及各地公安機關督辦的69個兇徒。

此間,“名捕”已歷三代,但始終保持著4人編制。趙強、陳文光先後調任他職,宋傑和金雲賽接替了他們。宋傑是新“飛車王”,金雲賽則擅長格鬥。

不過,這所有的抓捕中,他們一致認為,抓捕悍匪週二全是最困難的。

驚天大案之“獨行悍匪”落網記

窮兇極惡的週二全

週二全是流竄在威寧一個著名的匪徒,此人殘忍狠毒,無惡不作。本來民國時期的土匪信奉兔子不吃窩邊草,不騷擾本地的鄉親。但週二全正好相反,他禍害的都是威寧本地的老百姓。

這是一個比連殺10人的邱興華更兇狠的角色。由於當年公安所為了營造所謂和諧的社會治安環境,對於重大案件一律保密,不讓社會知道。所以直到今天,週二全的詳細資料,仍然屬於秘密,只知道1990年以後的事情。1990年,因為殺人案在服刑的週二全成功越獄,此後在逃到老家威寧當地連續作案。至於週二全之前怎麼殺的人,為什麼殺人都不明,連後來辦案的民警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是威寧自治縣東風鎮採拖村人。

週二全自知殺人越獄,一旦被捕就是死罪。所以他抱著活一天賺一天的態度,肆無忌憚的作案,瘋狂兇殘到了極點。他平時隱身森林,不斷的從一個山寨流竄到另一個山寨,每每不是殺人就是放火,還有強姦。這傢伙身上帶著炸藥包,揚言誰惹他就同歸於盡,是標準的亡命歹徒。短短2年時間,週二全連奪12命,傷24人,更搶走幾十個孩子賣給人販子,並強暴了近百名婦女。

週二全是雖然偏瘦,力氣卻大,身上有各種武器,而且是當地人,對威寧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他常年在森林中流竄,普通的地方公安是很難對付他的。

不但當地老百姓對他噤若寒蟬,由於此人以窮兇極惡著稱,經常走到各個山寨橫行勒索。盤踞山寨的“惡人”雖然平時經常欺壓當地平民,但碰上腰挎長刀、手持雙槍的週二全,竟無一人敢於抗衡。

週二全殺人搶劫還是其次,最讓群眾無法忍受的是強姦婦女。週二全此人每到山寨裡面,往往都要姦淫婦女,甚至還讓被害人家屬為他站崗。

而埋伏的警察,就是後來被稱作“四大名捕”的貴州威寧縣公安局刑偵大隊追捕中隊的4名隊員——王俊卿、陳文光、張美德、趙強,他們專門負責追捕逃犯。

“週二全製造了一個無人寨。”貴州威寧縣東風派出所聯防員羅招舉,指著各羅窩寨說。

走進了這個無人寨,面對一處失去房頂的廢屋,羅招舉臉上的肌肉扭曲起來——1998年的一個夜晚,週二全用殺豬刀捅死了主人楊興華夫婦及兩個兒子。起因是楊妻貌美,週二全要強行將其帶走,而楊家人不從。

“週二全作案後,被我伯父撞見。結果他把我伯父也捅死,移屍到這裡。”羅招舉指著門後的角落說。

楊家右側50米是一戶崔姓人家,也被週二全滅門。寨子裡的另外4戶舉家外逃。

週二全常身背火槍、長砍刀、殺豬刀在各村寨出入,要吃要喝,要保護費,還要女人。東風鎮劉、張兩家人對週二全切齒痛恨。週二全曾多次當著一家老小的面,強姦他們的妻 子、兒媳。更慘的是楊二保,一天夜裡週二全把他從被窩裡拎出,強姦了他的妻子,至天亮又強姦了他16歲的女兒,楊二保活活氣死。

當地人說,這個惡魔讓負責稅收、計生的官員都不敢開展日常工作,週二全的存在“嚴重影響了一方的社會安定”。自1992年起,公安部、貴州省公安廳每年都將其列為重點抓捕對象,威寧、畢節及附近六盤水、昭通等地,先後出動了數千警力抓捕。

但大規模的行動每次都失敗了。在當地人的描述中,週二全身長一米八五,力舉500斤,能像豹子般在山間奔跑。此人身上、臉上長滿濃密毛髮,外號“毛公牛”。

被追捕的週二全惡上加惡,只要懷疑有人給公安提供線索,他一律不留活口。1992年5月,採拖村村民鄧運光和警察打了個招呼,就被砍死在家中,死者還包括他8歲的兒子。

對於窮兇極惡的亡命徒週二全,即便是殺人逃犯也唯恐避之不及。

週二全經常身背火槍、長砍刀、殺豬刀在各村寨出入,要吃要喝。自從有不交保護費的惡人被週二全當場砍死後,其他惡人 們對這個生冷不忌的傢伙也產生了恐懼。每當他出現,原來在各寨子稱王稱霸的惡人們就紛紛躲避,寧可讓他在自己的“地盤”上橫行也不敢幹預。這讓週二全更加 肆無忌憚。

雲、貴、川三地警方再次調兵圍捕,但週二全消失了。

每年7月起,大霧就會鎖定烏蒙群山。這為逃亡者創造了極好的條件——30米外,你根本辨別不出人影。

1999年10月,威寧縣公安局追捕中隊成立半年後,正式接手週二全案。這時,他們還沒有拿到兇手的照片,他們在雲貴數十分縣市穿梭,艱難的收集證據。此時,週二全的案卷很不完整,他出獄後殺十二人的資料都不存在,只知道他出逃後在威寧一帶曾經出現和作案,具體情況並不明確。

“最大的困難是我們不敢進村,”王俊卿說,“怕給老百姓帶來殺身之禍。” 此後的調查,十分不順利。為了調查這個金碧義,王俊卿和戰友們穿梭於雲貴數十個縣市,問過一千五百多人,收集到兩千三百多條線索。他們從2000多條線索中篩選出一個最有價值的線索,要向某村民求證,對方死活不開門。村民們對週二全非常恐懼,對公安的辦案能力普遍質疑,很多村民認為強龍不壓地頭蛇,公安對付不了週二全,如果和公安合作,自己會有殺身之禍。

為此,抓捕中隊在雨裡往返10多次,執著的精神終於感動了村民。

村民提供的這條線索把週二全鎖定在雲南宣威雞公山。6年前,由於警方的全力追捕,週二全跑到此地,化名金碧義。逃走前,他還擄走了威寧的一名已婚婦女。1999年,那個被迫成為“壓寨夫人”的女子生下了一男兩女。

一份紀實文學中寫道:

民警王俊卿:他說必須在春節之前將週二全抓獲歸案。給當地老百姓、給當地的政府,一個滿意的答案。他這麼一說,因為週二全以前我也不瞭解,他到底做了些什麼案子。我當時就保證了,我說我帶領追捕中隊幾個人,爭取在春節前抓獲週二全,我們不讓週二全過春節。

解說:隨後,王俊卿帶領三名隊員,在沒有逃犯照片和詳細的資料下,以週二全的居住地為圓心,15公里的範圍內進行摸排線索。

王俊卿:在很多地方必須得靠兩隻腳走。有的鄉鎮一走路就幾十公里的山路,而且是懸崖峭壁。而且有時候就是在晚上,就在山裡面睡,就在巖洞裡面 睡。就在巖洞裡面過夜。晚上了,累了找不著了,就從山裡拾點柴火來,燒一個火。四個人圍著那個火取取暖。實在太困了,就打一打瞌睡,打個盹。

解說:即便是這樣,他們始終沒有發現週二全的線索。而且所有走訪到的受害人,沒有一個敢開口的。因為在此前,週二全只要懷疑有人給警察提供線索,他就一律不留活口。1992年5月,採拖村村民鄧遠光和警察打了個招呼,就被砍死在家中。同時被砍死的還有他8歲的兒子。

張美德:平時備的那殺豬刀,還有杆火槍,威脅人家。跟人家婦女和姑娘睡覺,還要叫人家在門口給他放哨。有一次把楊家一家殺了。周圍的老百姓更是,用方言講叫做慌作一團,膽戰心驚。提到週二全,就相當於是老虎來了,談虎色變。

王俊卿:怎麼辦?路上也不敢走,不能走路上。又怕遇到他家附近的人,或者遇到他家的親戚,給他通風報信。後來我們就採取白天到赫章去,晚上從山上從樹林裡,慢慢地到附近去了解線索。

張美德:我們說來抓周二全,好多老鄉向我們投來疑惑的目光。也很懷疑我們的工作幹勁、吃苦精神,是否能抓到他。都打了一連串的問號。有的老百姓還說,週二全抓了十多年了,怎麼沒有抓到。你們四個人,僅四個人想抓周二全,這恐怕是不可能的事。

王俊卿:去叫老百姓,老百姓門都不開,他不准我們進去的。只要有陌生人到村裡面去,我們不是怕週二全,我們主要是怕給老百姓帶來不幸。老百姓他們因為他們自身的安全,他就不接觸外面的人。

驚天大案之“獨行悍匪”落網記

解說:百姓對王俊卿他們的懷疑,使整個案件陷入了困境。那個時候,時間也在無聲無息地逼近著春節。這是必須破案的最後期限。

王俊卿:當時我們的處境是,前面都是好象是萬丈深淵。每天晚上睡覺根本就睡不著覺。夜半三更起來拿那個筆記本翻,翻所有以前幹過的工作。為什麼?到底問題出在哪?怎麼一點線索也沒有。

王俊卿妻子:挺為他操心,他在家裡面也是很操心。經常晚上睡不著覺。起來家裡面看看沒有人,就覺得奇怪。這麼大個人,半夜三更到哪裡去了?就在院子裡面,就這麼一個人。真的太難了。

王俊卿:批評我、處分我我都不怕。我最怕的是,跟老百姓無法交代。週二全一旦萬一再繼續作案,再殺人。一旦發生這種情況,我說我們就沒有臉見當地的老百姓了。

解說:隨後,王俊卿他們四人開始調整方向,從被害人的親屬,轉向了週二全的家屬。在對週二全三代親屬的調查中,得知週二全曾經差點把他的一個遠親殺掉。這條線索,對於王俊卿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但是王俊卿和週二全的這個遠親,接觸了不下十次,都沒有任何進展。

王俊卿:尤其是當天晚上下大雨。雨下得太大,又累。那個地方海拔比較高。最後我們四個人,就從山上從樹林裡草叢裡鑽。慢慢慢慢地,不敢打電筒。 大概是凌晨一兩點鐘吧,二點左右我們就到他家附近去,都不敢去敲他的門。我們就去敲他的窗戶。一敲那老百姓一開始不敢講話。敲了一會那老百姓就問,你們做 什麼?你們是幹啥的?我們說我們是前次來過的。他就講,他說我不是告訴過你們,不準再到我家來嘛?我說不是的,今天我們是路過這裡,下大雨,我們到你家來 躲一躲雨、避一避雨。另外我說,我們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到你家再找點東西吃。後來以後他就起來,悄悄地把門開開,就打開這麼一條縫。我們就側過身子進 去,他就馬上悄悄把門關上。我們到他家裡面,他燈都不敢點。他說你們不要講話,講話怕別人發現。後來就把火點著,燒了點土豆給我們吃。在這個過程中,我就 在他家裡面,就把這個鞋帶解開。解開以後我就把鞋反過來,一倒從鞋子裡面,水和泥漿就嘩嘩地往外流。當時我就發現,他那個眼神一直看著我。通過這麼一個事 情,他對我也發生了改變。後來吃好這個土豆以後,他就講,看你們這個精神,你們是真的想抓周二全。我說是的,不管我們付出多少代價,我們都要抓他。後來我 們在臨走的時候,他講了兩句話。他說週二全具體住在哪裡,我不知道,但是這個人沒跑遠。應該就是在我們威寧縣,和雲南省宣威市交界的,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 在躲。

解說:那天晚上,王俊卿他們四人吃完土豆,匆匆地離開了。按照那個遠親提供的線索,把週二全鎖定在雲南宣威公雞山。通過當地派出所的協助,瞭解到在喳格鎮的公雞山上,一個窩棚裡,住著一對貴州夫婦。這個情況讓王俊卿他們把調查的方向,放在了週二全的身體特徵上。

張美德:“毛公牛”曾經有一次調戲一家婦女,主人家男的突然回來了。在關門之際,男的拿刀把他的左手食指砍了半截。

王俊卿:這個老百姓他就告訴我們,他說通過他以前的接觸,幹活遇到的接觸,他發現這個人是個斷手指的。但是是左手還是右手,他記不清楚了。

解說:這樣,王俊卿他們四個一直在下山的必經之路——母雞溝蹲守。第三天,他們得知一個消息。

王俊卿:他說他戴的手錶壞了,當天晚上準備下山來,請山下面寨子裡面,一個會修表的老百姓給他修手錶。

解說:面對即將到來的生死之戰,追捕中隊四個人做好了準備。他們每個人都換上了迷彩服,並且戴著鋼盔和穿著防彈衣。

王俊卿:因為這個人,他平常都是有火杆槍、殺豬刀、炸藥包。這三件東西是不離他。

張美德:他這個時候就到處揚言,哪些要去抓他,他殺死一個算一個,殺死兩個算一雙,至少要抓三五個人墊底。

解說:晚上九點多鐘,遠處出現了一束微弱的亮光,朝他們伏擊的地點走來。

王俊卿:他快到我們蹲的那裡了,我們就站起走路,往他來的方向走。因為我們不打電筒,他也不知道我們是幹啥的,看不清楚。在走了以後,前面的幾 個人,已經走了超過他去了。但是他已經走到我面前了。我就上前盤問他,土話問他,我說你是做什麼的?他不正面回答。問他的時候他就往懸崖裡面走。我說你肩 上扛著的是什麼東西?我在拉他的手的同時,我就把他挎包拿下來,裝作要看他什麼東西。當時我怕他是提著炸藥包。在拉他手的同時,太湊巧,我的手就拉著他那 個斷了一節的這個手指。我就把他那個包往山下一扔,一抱就抱住他。用威寧話,我說張美德快點,就是這個人。

此人正是殺人強姦狂魔週二全。

王俊卿一把抱住他,張美德等聽到動靜,馬上撲了上來。

中隊長抱著週二全摔倒在地,“毛公牛”猛地掙脫,從懷裡抽出殺豬刀。生死關頭,王俊卿用力抓住了對方的下陰。一般人遭到這樣的打擊多半會應聲而倒,但看似並不十分強壯的週二全,卻有一身堪比銅皮鐵骨的硬功夫。只聽他大吼一聲,雙腳連踢,將趙強和陳文光踢開,另一隻手已經抽出了背上的殺豬刀。此時,張美德撲了上來,抓住週二全的胳膊;陳文光和趙強撲上來,每人按住週二全的一條腿。

王俊卿騰出右拳,猛擊週二全的頭部,幾拳就打歪了他的鼻樑;張美德用膝蓋將其肋骨頂斷了兩根。受了如此的傷,週二全還在頑抗,用盡全力廝打,根本制服不了他。

見情況緊急,陳文光稍加思索,終於掏出手槍,朝他的腳踝打了一槍,將其雙腳打穿。這一槍導致週二全鮮血之流,力氣也越來越弱,最後終於躺在地上不動了。

搏鬥持續了40分鐘,雙方几次滾到懸崖邊。力大無窮的“毛公牛”幾次甩脫對手,但抓捕中隊——加上當地警官李彪強等3人,最後全部壓在週二全身上,終於將其制服。四十分鐘以後,站起來的四名警察傷痕累累。但是,“毛公牛”終於倒了下去:他的鼻樑被王俊卿打斷,肋骨被張美德頂折了三根,身上背的炸藥被趙強扯掉投入山澗,腳上還中了陳文光1槍。

週二全沒有死。抓捕中隊的任務是抓捕,因此,要把他儘量活著帶回威寧縣城去。

1999年11月8日晚上10點,曾經橫行鄉里、作惡多端的殺人惡魔週二全,在潛逃了近10年之後,被威寧追捕中隊繩之以法。這個傢伙到目前為止,已經作案至少上百起,殺了12人,殺傷數十人,強姦婦女上百人,搶走孩子數十人。

公安人員:多大年齡了?

週二全:37歲

公安人員:什麼文化?

週二全:沒文化。

公安人員:你家還有幾口人?

週二全:四口人。

王俊卿:我記得當天晚上把他關押好,辦好手續,送到看守所,好像快4點鐘了。我當天晚上就很興奮,一夜沒睡著覺。

在9月中旬的一次提審中,週二全有如下的感觸:“那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來看我。她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呆呆地望著我

;兩個孩子站得遠遠的,他們還是和以前一樣怕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喜歡過我。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以前我認為對就去做,從來不會想什麼代價,沒有想到傷害了很多人。我以為我這一輩子都不會變,直到我快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才發覺我完全變了。”

一個月後,惡貫滿盈的週二全被執行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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