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腹黑短篇小說《桃之夭夭》

(本故事純屬虛構)

官場腹黑短篇小說《桃之夭夭》

架著二郎腿,在轉動的大老闆椅上,凝望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似乎想在那裡找到知音,盧石縣委書記張西,深深地吐了一個碩大的菸圈,扭動著胖嘟嘟的身軀,獨自在辦公室陷入了沉思。

他算得上中等身材,不到五十歲,小眼睛經常忽閃忽閃著,打量部下時,不斷地露出寒光。此公有三好,中華煙、五糧液酒和80後美女,木匠出身,本市棗河縣人。得益於市委書記在他老家駐農村點,從招工到進入行政系統,從科員一直做到縣委書記,無一不是這位府官的提攜。他沒讀什麼書,勉強算得上初中畢業,那時,共產黨的官好做,越沒文化越光榮。

縣委書記這種官位不算高,但權重。雖然是一處級幹部,但處級幹部跟縣委書記相比,可以說沒有可比性,處長只是廳局內設機構的首長,一處而已;而縣委書記則可以操縱一級政府,老百姓說此職有生殺大權,黨政軍民學,東西南北中,沒有縣委書記管不到的地方。

老張此時正納悶,剛才接到市紀委副書記老普打來的電話,說有人告他。提醒他在錢和女人方面注意一點。盧石人告張西並非什麼新鮮事,他做了五年的縣委書記,一路就是告過來的。但這次有所不同,因為剛剛通過了民主測評,省裡準備解決他副廳的級別,關鍵的時刻,關鍵的告狀,讓他有點措手不及。

他反覆地分析,到底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傢伙敢告老子的狀?“是開鐵礦的老林嗎,平時哥兄老弟地叫個不停,自己沒少幫他的忙,一個商人,唯錢是圖,不存在給錢沒辦事的事。是小梅子?也不象,上次給了五十萬,她發誓說再不會找自己的麻煩。。。。。。那麼,這人到底是誰呢?”冥思苦想,腦袋裡的天上地下搜遍,沒有任何答案,他想想不甘心,拿起電話,直接找老普,他眨了一下小眼睛,用沙啞的聲音問:“普書記呀,你知道啊,我這人老實,工作認真,得罪了不少人。平時對你的關心也不夠,在你那裡走動得少,你別見怪呀!”老普當然知道老張葫蘆裡要賣什麼藥,面露難色:“張書記呀,現在抓得嚴,原件你肯定看不到,我只是提示你,在錢和女人方面,穩妥些為好。”老普說完,“啪”地掛了電話!

“這個老狐狸!”老張憤憤不平地罵道:“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王八蛋!” 普書記在電話中說,原件肯定拿不到,那麼複印件呢?他並沒說不可以拿,讓老婆去將複印件拿來,找準是誰幹的,再慢慢擺平,此為上策。

老張只得給老婆王草打電話,讓老婆迅速拿五萬塊錢,連夜趕到市紀委普書記家,老婆瞪大眼睛說,你又犯了什麼事?不會又是被哪個小妖精纏上了?老張連連擺手,胡說,沒有的事啦,人家眼紅,看我要升任副廳,故意找茬的。好說歹說,一番撫慰,發誓許願,王草這才答應去市區,並且威脅說,如果不是他說的那麼回事,回來再算賬。

張西的老婆王草,長得不好也不賴,不管怎麼說,四十八、九的年紀,再好也好不到哪裡去,跟那年方二八,水靈水靈的姑娘相比,不止是遜色,而是差距太大了。一路跟老張“隨軍”,從棗河縣到白梅縣,然後再到盧石縣,工作當然是找好的挑,除了財政局去坐坐班,別的地方甭想去。這個婆娘,心眼兒實,但眼睛卻象蝙蝠,在夜晚特別好使。她也知道老張在盧石有三、五個相好,但卻無法捉姦在床,因為老張的智商比王草高了許多倍,怎麼會讓她抓現行?

老張看中的女子,一般經過三部曲搞到手:第一步,哪個單位有好苗子,先找談話,吃飯;第二步,先提半級,並且許願,還有更大的官做;第三步,暗示去省城,先去開好房,自己推後一小時再去。去省城前,跟辦公室和跟老婆的說法一樣:領導叫去的,或者開會。司機當然心領神會,從不多話。上床以後,最多不出一年,女子是科員的副科長到手,是副科長的。正科到位。如法炮製,盧石人用指頭就可以數出七、八個。老張的三部曲,地球人都知道,就是瞞著王草,她也只有“聽風”而已。

老張雖然胖了點,但形象大致過得去,走路四平八穩,只是滿嘴黑牙,有些不太雅觀,但挺著將軍肚,坐在主席臺中央,還象那麼一回事。

看著案前一大疊秘書送來的待籤文件,件件棘手,他也無心瀏覽,因為事關重大,不知道老婆此去,普書記買賬否,還是一個大問號。這時,辦公室有人敲門,因有燈光,不好暗示人家不在辦公室,他只得說請進。來人是縣委常委、組織部長李薇,李薇是白梅縣人,老張曾在白梅當過副縣長,跟她有過交集。老張見一女人進門,他彷彿中以為是小梅子又來找事,險些失態。見是李薇,他心略寬了一些。他老張是何等人物,立馬恢復常態,並拉長聲調:“李部長有什麼事?請講!”

李薇拿著一疊表格說道:“書記,上次常委會討論通過上報的于娜任莊河鎮黨委書記的事,市委組織部說,今年規定,升職或者重用正科職以上的幹部,最低必須有本科文憑,于娜只是個成人專科學歷,怎麼辦?”。張西知道,鄉鎮黨委書記是市委組織部管幹部,任職須由他們發文。官場人都明白,雖然是市管幹部,但決定權在縣委,市委並不知道于娜的具體情況,只能從檔案上看有無問題。

老張說道:“你去吧,這事我知道了,我先跟市委組織部溝通一下,然後再做于娜的工作,等幾個月再說。”李薇說,這樣最好,只怕市委不同意,重點是做于娜的工作。李薇說完就走了。

深夜,王草才回來,一臉的不高興,說普書記不收錢,並且說這樣做小看了他。老張只得連夜找自己的小兄弟,盧石街上的小混混週二蛋。週二蛋聽了老張的介紹,說道:“張書記你別急,我幫你查,查出來先廢了這個王八羔子。”

老張說道:“你查查看,決不可以用武力,我們要溫柔地籠絡他,讓他不再繼續告就行了,不要樹敵。樹敵太多不好!”

週二蛋走後,他略顯無奈地在想于娜的事,如果不讓她當書記,後果也很嚴重,以她的性格,甚至都不敢想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張的生活,外人感覺風光無限,其實很累,很累。

真是一樁麻煩事啊。這個于娜,決不是省油的燈。她原在林業局當科員,人長得沒話可說,身材窈窕,面容姣好,全身錯落有致,應該有曲線的地方,決不是直線,更無飛機場的跑道。張西發現後,提拔為林業局工會主席,三個月後在省城“臨幸”,短信老張,公然要求去莊河當鎮長,因為莊河是她家鄉。前年初的某個週末,于娜先去省城,在一家五星賓館開好房子,讓老張三個小時之內,必須趕到,不然的話,有他好看的。

老張只得跟司機一路風塵僕僕,趕到省城,然後叫司機回去,次日來接。他在上電梯的時候想道:這個婆娘,還不滿足,想當鎮長,叫我如何在常委會上提出來?同事們怎麼想?群眾怎麼看?他有些惱怒,有些憤懣,但更多地是無可奈何。悔不該當初上了這個女人,野心太大。于娜不同於別的女人,她不喜歡錢,她只喜歡高高在上的官位,花錢打發她,絕無可能。

老張推門進去,俏麗的于娜迎上去,笑靨千姿,溫婉可人,她張開雙臂,踮著腳根,勾住老張的脖子,深情的注視,立馬貼上老張充滿菸草味的嘴巴,令人窒息的長吻,讓老張的心悠地就軟了下來,心想這個美人胎子,既可以同床共枕,也不枉此一生。他馬上笑眯眯地,心肝兒寶貝砣子叫個不停,然後,張開大手,一陣亂摸,恨不得哭爹叫媽。於是,一番雲雨,一番溫存,老張的所有不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回到縣城後,老張在想門道,怎樣才能將這個女人拿上來呢?不同於林業局的工會主席,沒人正眼瞧,鎮長則是一方諸侯,萬人矚目,搞不好會翻船。

他找來李薇,說道:“李部長呀,我們的幹部隊伍結構總的是好的,各方面的代表人物都有了,但我們的女幹部用得不夠,還不大膽,任職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崗位,市裡多次批評我們不重視女幹部的培養,我覺得也是這麼回事。我考慮,真正能拿出手的職務,也要讓年輕一點的女幹部上位,你先跟萬書記(分管組織的副書記)請示一下,拿個方案,然後,我們幾個人議一議。”

張西說的“我們幾個”,是指三位副書記、紀委書記和組織部長。李薇當然明白老張想的是什麼,她說道:“領導英明,我也正要就此事跟你彙報,我們培養女幹部方面的確是弱項,你看人家棗河,一連提拔了三個正科,一個副縣,他們步子大著呢!”

老張心想,棗河的書記老彭,這個十足的花花公子,幹勁也太足了吧,玩得太多,他後來還打電話給老彭,叫他一定要愛惜身體,悠著點,腎是身體的本源,別玩得要換腎,那可就玩完了。老張看了一下李薇,清了清嗓子說道:“你們儘快拿個名單,我們斟酌一下再說。”

李薇扭著水蛇腰,領旨而去。

三天後,李薇拿來一份名單,一共推薦四個女幹部為正職人選。其中就有于娜的名字。老張會心一笑,這個李薇,會辦事!會來事!然後,張西盯著名單上的另外三個女人,叫組織部檔案室拿出她們的檔案,檔案上不僅有基本情況,工作簡歷,重要的是還有照片。可惜,這次送的檔案上,只有一個女人讓老張稍有興趣,這個女人是劇團的,目前任職為副科級的支部書記,名叫趙芳。叫組織部的人拿走檔案後,他馬上拿起電話,拔通了趙芳的電話,聽到書記的聲音,趙芳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連忙問書記有何吩咐。老張打著官腔,說道:“小趙呀,組織部向我推薦了你,想找你說說話,瞭解一下你的想法。”於是,趙芳成了于娜之後的後宮備用人選。

在常委會上,李薇大講女幹部的重要性,盧石培養女幹部的滯後性,提拔女幹部的緊迫性,要求縣直和鄉鎮必須有二到三名正職女幹部,於是,她拿出了于娜和趙芳兩個人選。接著各位常委都提出了意見,認為培養女幹部迫在眉睫,必須動真格,捨得用實崗,加強女幹部的鍛鍊和培養,所以,提拔女幹部是必須的,最終形成了一致意見,剩下的只是提拔誰了。這塊菜園當然是縣委書記親自種的,縣長都不敢亂添肥料,最後由老張總結,決定於娜任莊河鎮鎮長,趙芳任文化局局長。

皆大歡喜。事隔一年零九個月,于娜又在要官,並且于娜放出了狠話,如果不讓她當書記,她就發微博,說說她和老張扯不清的關係。于娜是個敢作敢為的人,這一點,老張不會懷疑的,他害怕了,於是,他挖空心思,想盡辦法,為能讓于娜順利當上鎮委書記,老張將原書記調住建局當局長,目前莊河由於娜主持全面工作。

鎮長接任書記,除非有重大過失,一般會通過,所以在常委會上並沒遇上什麼麻煩,但也有些例外,有的人當了一生的鎮長,就是不讓他當上書記。選任鎮長,從某個角度上是選書記,既然可以當鎮長,書記自然問題不大。讓老張沒想到的是,在報送市委的任職文憑上,出了點問題。

為了這件事,老張親自去市委組織部部長那裡彙報,要求網開一面,畢竟是女幹部,可這個組織部長就是不同意,他說原則就是原則,不能交易,除非她有重大貢獻,特殊人才,能力超強,否則不會破格提拔。

解鈴還需繫鈴人,老張只得回來做于娜的工作。在市區一家不起眼的賓館裡,這次是老張先到,他們不敢坐同一臺車,半小時以後,于娜才到。見面沒有溫柔,于娜眼睛先紅了,哭哭啼啼地說,我這麼年輕,婚都沒結,就為你獻身了,處也是你破的,你給個書記我當並不為過。老張幾乎是乞求,我的姑奶奶啊,你不是文憑不夠嗎,不是我不給,是我給不了呀。你還等幾個月再說吧,我想辦法找人從電大弄個本科文憑,那時肯定會批。于娜噘著小嘴說道,你不是要升任副廳嗎?到時一走了之,我這個代字永遠去不掉。老張信誓旦旦地說,我走不了,就是要走,你的的事,我先辦了再走。如果沒辦成,你想怎樣就怎樣。

話說到這個地步,于娜也不好再追究,她知道,這不是老張的原因。可她是個醋罐子,問道:“你提拔趙芳什麼用心?別以為我不知道,哼!玩老孃玩膩了,想甩開?沒門!”

老張只得嘿嘿地笑著,說道:“哪有的事啊,我連認識都不認識,還會有什麼事?再說有你,我誰也不想了!”究竟認不認識趙芳,只有老張知道,于娜心裡並不摸底。她只得破涕為笑,用手指點著老張的額頭,說道:“量你也不敢!去洗澡吧,死鬼!傻樣!”

經過幾天的摸索,週二蛋十分努力,他動用一切資源,最後終於找到了告狀人,這個人綽號叫詩人,原是一小學老師,後來留職停薪,單幹去了。經常寫些歪詩,不滿現實,發一些豆腐塊文章,在市報上見過三五篇。窮困潦倒,又抽菸,又喝酒,入不敷出。一日心血來潮,將道聽途說老張的一些破事,加以想象發揮,湊成一篇告狀信,送到上級有關部門。神奇的是,他在信中所列事件,九成是真的,難怪老張心裡發虛。他還以為是熟悉內情的人乾的。究竟是歪打正著,還是受人指點,天曉得!

得知這一信息後,老張的心裡無比輕鬆,噢,原來如此!他讓週二蛋將詩人請到自己家中,王草親自下廚,做了一頓豐盛的酒席,自然少不了茅臺酒,因老張不喜歡茅臺,只喜歡五糧液, 所以說今天的茅臺酒起碼放了十年以上。詩人三杯之後,受寵若驚,張嘴吟誦張公為世上第一廉潔官員,並現場作詩三首,紅光滿面的老張,竟然有些感動,還真以為自己是久未出現的清官。便說道:“詩人呀,我們對文化人關心不夠,是我的失職,請你見諒。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啊!”

詩人笑著說道:“我呀,並無鴻鵠之志,只想當個中學校長足矣!”老張嘴裡沒說,心裡鄙夷地一笑,孺子不可教也!然後,張西哈哈大笑,說道:“這個好辦,馬上給你辦到!”詩人瞪大眼睛看著老張,說道:“書記,這行嗎?”

老張二話不說,拿起電話,接通教育局長老方的電話:“老方呀,你們不是有個詩人?這人很有才華嘛?為什麼不用?”老方說道:“書記,不是不用,他不願意在學校幹,早辭職了,怎麼用呀?”

老張說道:“我說你蠢,你還不信,辭職又不是開除了,為什麼不可以用嘛,我建議,你將三坡中學校長調回局裡任副股長,讓詩人到那當校長,三天內給我辦到!”

哪有老方說話的份,只得連連稱是是是!

詩人聽了如同天方夜譚,教育局長更是神一樣的存在,但在張書記嘴巴中就是一小丑。他接著便誇讚張書記英明偉大,真有相見恨晚之意。酒足飯飽之後,詩人乘著酒興,擊桌而歌:“平生夙願了矣!此職告慰老父在天之靈!”老張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好好幹,我不會虧待你!”然後王草拿著一個信封,說道:“這是書記的一點心意,你別推辭,回去買幾件象樣的衣服,你現在是校長了,要注意形象!”這話又親切,又自然,更象是自己的嫂子。說得詩人熱淚盈眶,然後,滿載而歸!

果然沒再見到告狀信,老張覺得自己的懷柔政策很湊效,他暗笑一些官員用公權力征服告狀人,是沒有智慧的表現,是蠢豬所為。

這段時間,風平浪靜,老張心情特別舒暢,心想,沒有我搞不清的事。接著,省委組織部的任命下來了,明確老張為市政協副主席,副廳級,兼任盧石縣委書記。他很得意,生人初見面,介紹老張,先要加上副廳級縣委書記,老張不喜歡政協副主席這個稱謂,所以只允許人介紹為副廳級,然後才是縣委書記,略去市政協副主席。盧石電視臺的新聞稿上,必須加上這個頭銜,讀起來十分拗口。

一天,老張下班回家,見王草眼淚婆娑地坐在沙發上不出聲也不做飯。老張脫口而出:“你又發哪門子神經?好端端地哭什麼?”

王草說道:“你的官也當大了,名聲也大了,知道你兒子馬上大學要畢業了,他要去國外再讀書,你那點工資如何供得起他讀書?別的縣委書記,哪個不是千兒八百萬的,我們家有什麼?你再不想辦法,兒子不認你這個老子!”

老張默不做聲,心想,自己的這些年也沒少賺錢,僅僅是過春節,各部門和鄉鎮送的辭年禮金,一年也少說有個幾十萬百把萬,還有為了得到提拔的人,每個人也少不了三、五十萬,可為了女人,基本都花了。還有上級,哪路神仙都要打點到,否則你別想混下去。自己的錢還真不多,得想辦法啊,難怪老婆有意見。想到這裡,他在思忖著,下一步應該怎麼走。

俗話說,運氣來時,門板也擋不住;不走運時,喝涼水也磣牙。

這天張書記在辦公室,接到一個電話,打電話的人是老家的發小,也是同學,名叫王三強,現在正在滿世界做工程,賺得盆滿缽足,說要來看看老夥計。張書記高興得臉上開了一朵花,連忙說歡迎歡迎。第二天,這個王大款,帶著一幫人,從百里之外的李家集趕到盧石。老張在本地最好的三星酒店為老王接風。

席間,老張和老王談笑風生,感嘆人生短暫,老張將本地土特產菜餚,盡數拿上,老張有個特點,喜歡五糧液的同時,還嗜好將瓶裝五糧液,用酒壺放在火上煥熱,喝起來,大氣湯湯,汗珠也隨之而出,他說這比桑拿浴強。三壺酒下來,神清氣爽,享受的是過程,而且並無醉酒的後果。盧石人稱之為張氏喝酒法,可以申請專利。乘著酒興,老張將主政盧石以來,政績擴大許多倍,特別提到正在建設的旅遊機場。王老闆聽到機場建設,立馬來了興致,問個不停,什麼報批呀,規劃呀,投資呀,土地呀,出讓金呀,綠化呀,涵管呀,橋樑呀,建材呀等等,老張一言以蔽之:沒十個億下不了地。

老王心想,這可是一宗大買賣,他越發看重這位老鄉,於是提出要求,飯後一定要去張家看望嫂子。老張沒理由推脫,只得說,歡迎到寒舍一敘。於是,一碗慄蘑湯作了總結。一行人,離開酒店,徑直朝縣委大院老張家走去。走到縣委門口,老王對身邊的人說耳語了幾句,攔下他們,自己一個人跟著老張去了他家。

進門後,當然少不了一陣寒喧。老王說:“嫂子,多年不見,你還是這樣年輕美貌,羨慕大哥好福氣!哈哈。。。。。見了面嘛,少不了見面禮,這是一張卡,你去給兒子買點適用的東西!密碼是6個8”。一席話說得王草不好意思,忙說不客氣。老張說:“別搞這些名堂,我不怕丟官,還怕雙規呢!”

老王哪裡肯聽:“我們是發小呀,一起玩泥巴長大的,怕誰呀?法律規定,人民幣可以贈送呀!”說完將卡放到客廳的茶几上。老張扯了幾次,最後讓步,說道:“下不為例!”王草斟完茶後,直接回房看電視去了。

老王單刀直入,並無客氣:“哥,你那麼大的工程,難處肯定很多,我只想要兩樣東西做。”張書記問道:“哪兩樣?”老王輕描淡寫地說道:“我要你們涵管和土方。”

老張笑著說:“你個龜孫子,口氣不小嘛,這兩項我早有人了!”老王神秘地說:“哥,我的服務好,價格好,而且性能好!”老張說:“什麼性能?”老王說:“保密性能呀,笨蛋!”說完後,兩人哈哈大笑!

老王說道:“哥,你打算花多少錢買我的涵管?”“你打算出多少錢?”老張眨著小眼,那眼光深不可測。

“我出1500一根”老王硬著嘴說。

老張張大嘴巴說道:“你也太黑了吧,700塊錢一根滿街都是。太高了!我要7000多根,近二萬米,你賺得太多了吧!”

老王笑吟吟地說道:“哥呀,不管賺多少,咱們二一添作五,如何?”

老張默計了一下,說道:“那好吧,你1300賣給我,媽的,每根成本只要700,多出600,當我是傻子呀!”

老王笑了笑說道:“你說土方有200萬方,我只挖100萬方,其餘的你給別人我沒意見,每方給五毛錢你買菸抽如何?”

老張反應不是一般的快,說道:“媽的,我不給你!”

老王說道:“好了好了,不爭了,八毛!”

兩人又是一場哈哈大笑,叫著拿酒來!

第二天送走老王后,老張馬上叫機場建設指揮部常務副指揮長找來,說道:“省裡有個老領導打電話,要給點工程他親戚做,面子難卻呀,你把那涵管和一半的土方交給他們做,一應手續、資質、保證金等按規矩辦,安全由他們負責。明天有人具體跟你談。”指揮長說:“按書記說的辦!”

指揮長臨出門時,老張又叫回來:“小子,我本人可沒讓你這麼做!是老領導的電話,原則是原則,具體問題需要靈活點!”指揮長連聲說,我知道,我知道,跟書記沒半毛錢的關係!是我要做的。

老張坐在辦公室,盤算著還有諸多附建工程和綠化工程給誰呢?他不愁沒人找上門,而他唯一擔心的是合作伙伴是否可靠。

時間就這麼在老張的算盤中度過,一天又一天。

這天上午,老張正在辦公室批文件,分管組織的副書記老萬進來了,說道:“張書記,有個人是不是動一下,吵了很多次,我也推了很長時間,但他有具體情況,我們也應該適當考慮一下。”

張西說道:“誰呀?這麼急?”

老萬說:“是政府辦的老曾,他想去財政局當副局長,平調。”老張看了看老萬,他的眼睛毒,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盯了三秒,看得老萬不好意思起來。

老張知道,老萬這個人本事不大,沒見他做過一篇像樣的報告,脫稿就不行,只得照著稿子念。他原是黃安縣工會的一個副科級幹部,考試上來的。他也知道,此人喜歡收小錢,空口答應人家的話,很多無法兌現。幹部們說,“老萬收錢,從不眨眼,到處許願,結果不算”。但老萬也只打點副職的主意,象各部辦委局、鄉鎮黨政正職是老張的菜園,從沒人敢在他那裡種蔥種蒜。

老張看完老萬送來的任免建議,說道:“先放這,再說吧!”心想,媽的,你收錢,老子幫你辦事,什麼時候想起的?見老張說放下,老萬就明白,這事就算黃了。到底他收了人家多少錢?沒人知道,不過,也從沒聽說他有過退錢給沒辦成事的人。這當然是坊間傳說罷了。

老萬走後不久,有個老部下打電話:“書記呀,不得了呀,天涯社區上有一篇攻擊你的文章,你快去看看,趕快想辦法,採取措施,不然後果嚴重!”

老張聽完心裡一噔,急忙打開電腦,進入天涯社區。這個社區貼子倒不少,都是說貪官和女人的事,題目有點聳人聽聞。張西翻了半個小時,仍未見到反映自己的帖子。他叫人發個鏈接過來,打開一看,氣得他七竅生煙。貼子羅列了一些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當然離不開兩個東西,一是金錢,二是女人。他怕的倒不是貼子的本身,而是怕人們順著貼子造勢,屙屎帶出大腸子來了。他是何等人物,鎮定!他馬上有了主意,必須消除!

他找來公安局長,局長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老張說:“局長呀,你看,又有人在造謠,根本沒有過的事,在網上亂傳,你要幫我想辦法,我在努力幹事,背後卻有人在捅刀子,傷心啊!”局長溫和地一笑:“書記,別怕,真金不怕火煉,真的說不假,假的說不真。我讓人去查!”

網監大隊查到了IP地址,是在廣東。又通過一定的手段,知道了是誰發的貼子。

面對公安局送來的報告,他沉思良久,定下了一個穩的方針。於是,吩咐宣傳部的人,馬上去廣東,找到發貼人,花錢接回來做安撫工作。宣傳部去了以後,查清楚了,此人是盧石人,網名叫王二麻子,出去打工多年,經常網上發些文章,憤世疾俗,恰好有個人想借他的手筆,給了他一些資料,讓他寫篇貼子,反映一下老張的問題,內容大致上沒有超出詩人寫的告狀信的範圍。

問題是,這篇帖子出籠後,多家網站轉載,影響不算小。

見到王二麻子後,老張熱情地拉他的手,說道:“你們在外打工不容易,縣委對外出務工人員服務不到位,是我的責任,你別見怪,不到位的地方,你多加包涵!”王二麻子沒有別人好說話,一個勁地指責縣委在很多問題上亂搞,老張除了點頭外,別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還是那句老話:你有什麼要求?

王二麻子說,什麼要求也沒有,說完就走了。這傢伙軟硬不吃,著實讓張西頭疼了一回。後來宣傳部長出了一個點子,說王二麻子在吳石只聽一個人的話,那就是他的老師老孫頭。如果書記親自上門,讓老孫頭做他的工作,也許會主動刪除貼子。

人們也許會問,老張為何不拿起法律武器維護自己的權益呀,當然,反告一狀,王二麻子必輸無疑,可是,調查的過程變數太多,說不定讓上級紀委抓住不放,就全玩完了。所以,老張他絕對不敢打官司。正因為如此,才反覆多次做工作。

果然,宣傳部的這一招很靈,王二麻子說,不是他不刪貼子,是因為兒子上大學沒錢交學費,要讓人們看看盧石縣政府怎麼對待因貧困上不起大學的農民子弟。老張知道了王二麻子目的,迅速解決了老孫頭幫王二麻子提出的所有問題。速度之快,質量之高,前所未有。

經過四個月,老張通過自己在教育廳工作的同學,在電大幫于娜搞到一個本科文憑,有了文憑,稍加運作,于娜的任命就下來了。為了表示慶賀,于娜專門在省城“石燒”酒店辦了一桌燭光晚宴,主角就是張、於兩人,燭光搖曳,葡萄美酒,溫馨的氣氛,極富浪漫情調,他們喝了不少酒,老張傻傻地說了一些不著邊際的話,眼裡竟然露出淚光。

于娜詫異地看著張西,說道:“老公啊,激動了?為我而激動?”

老張轉而一笑,說道:“伸出手來,讓我握著!”于娜伸出纖小的雙手,抓住老張粗大的手,相互感受對方的氣息,感受對方的心動,感受對方的密碼。張西站起來,輕輕地擁住于娜,在他的耳邊說道:“原諒我!我不能陪你終生,從今天以後,你一定要走好自己的路,我已年過半百,不願意影響你的仕途,同時也不願意看到自己晚年身敗名裂,所以,你也好自為之。”說完,于娜看著這張熟悉的臉,聞著熟悉的氣息,早已是淚流滿面。她深深知道,這是老張給她發出的分手的信號。她不再說什麼,說也是多餘的,他不會再回來的。

老張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桌子上,頭也不回地離開,坐上他那輛並不起眼的本田雅閣車,絕塵而去。

官場腹黑短篇小說《桃之夭夭》

離開于娜,張西有著說不出的輕鬆,他知道這個女人有政治抱負,要了鄉鎮書記,下一步肯定會要副縣長。這可不是他說了算,這是市委說了算的事,搞不好要翻船。他盤算已定,不打算再理會於娜。于娜也不會再找他,他即將離開盧石,新縣委書記是她的新主人,她一定靠得上去的,他太相信于娜的本事了。于娜也知道,老張已是強弩之末,再也幫不了她的大忙,去了就去了,沒有什麼放不下的。

省委黨校通知,張西去學習三個月,內容是學習科學發展觀。張西開了常委會,交待了工作,由縣長牽頭,負責全面工作,其他分工不變。他輕車從簡,去省城只要一個多小時,馬上就到了省委黨校。

開始一個星期的緊張學習,讓老張摸不著頭腦,灌輸得太多,難以接收。黨校有紀律,一律不準在外面吃飯,這可苦了老張,他好喝酒,只得忍著。半個月後,形勢慢慢有鬆動,可以在外面吃飯了。各縣委書記就象掙脫韁繩的野馬,各行其是,慰問人員一批接著一批,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盧石的部辦委局、各鄉鎮黨政一把手,紛紛來看望張書記,每人一個信封,少則三千,多則五千,甚至上萬。一百多個一級單位,數量和質量都可觀。一時間,老張的腰包鼓鼓的,只得十幾次跑銀行,先存下再說。

這天他收到一個短信,“我在蜀山賓館905,期望見一面!”

誰啊,老張想不出是誰,號碼的歸屬地是盧石的,覺得相對安全,他只得回短信問,請問是哪位呀?

馬上短信回了:“趙芳!”

噢,原來是她,備胎未用過啊,老張一陣興奮,也一陣激動,半個月沒見女人了,真是想來那麼一下!他心裡熱熱的。但他不知道趙芳的根底,她為人究竟怎麼樣,若遇上于娜第二,那他就完了,想到這裡,他又不敢貿然造次。晚飯後,他打電話給宣傳部長問趙芳的基本情況。宣傳部長說,趙芳是個老老實實的孩子,去文化局這段時間工作很認真,也很努力,沒有聽說過她有什麼劣跡。張西放下心來,給趙芳回了短信,叫她在賓館等,他打的馬上就過來。

不同於于娜,趙芳是溫柔多情的性格,而於娜則咄咄逼人。戲子嘛,表演成分當然要多一點,但其本質並不壞,也沒什麼政治野心。見到趙芳時,極善於語言表達的張西,竟然不知道從何說起。總不能一見面就往床上拉吧?前戲是必須的。

於是,他叫服務生拿來幾樣點心和小菜,兩瓶葡萄酒,笑容可掬地說道:“小趙呀,平時也沒很好地關心你,也沒跟你單獨喝酒,今天是你給了我這個機會,我陪你喝幾杯。”趙芳皮膚白皙,大大的眼睛,傳神、靈動。身材標緻,不肥不瘦,恰到好處,婀娜多姿的身影,讓老張心馳神往,小眼睛色迷迷地看著趙芳,趙芳應該是情場老手了,羞澀並非不解風情,你敬我一杯,我陪你一杯,兩瓶酒不知不覺地喝下去了。

面若桃花的趙芳,竟然輕輕地靠在張西的身上睡著了,張西順勢將她抱起來,放在大床上,自己則去泡澡。

等老張泡完澡後出來一看,趙芳早已鑽進被窩了。他問道:“你不泡一下?”趙芳吃吃地笑著說,“我泡兩遍了,傻瓜!”老張掀開被子,抱著趙芳,趙芳湊上嘴唇,張西一陣激動,忘乎所以了。事後,趙芳仰著臉傻傻地問張西:“書記,你會對我好嗎?”老張樂得直顫,說道:“如果對你不好,想想你小小的劇團支部書記,一下能當上文化局長?鄉鎮黨委書記回城也不過這個職務嘛!”

趙芳滿足地一笑,原來,你早就有陰謀啊,老張不否認,說道:“誰叫你長得那麼漂亮呢?”

老張繼續說:“你知道我馬上要調動啊,為什麼還肯委身於我啊?”

趙芳說道:“滴水之恩,報以湧泉,我是報你的知遇之恩。”

“唉!老矣!平生無大志,只想軟著陸,謝謝你看得起!”張西緊緊地抱著趙芳,三番兩次,軟語溫存了十分鐘,然後,突然又來了興致,趙芳說,你不累呀?張西說,累什麼啊,我是樂此不疲啊!

黨校學習結束以後,老張接到通知,省委提名他為市政協黨組副書記、常務副主席,等明年三月兩代會正式發佈。

詩人聽說後,詩興大發,賦詩一首:“張西兮,驚魂兮,美目盼兮,桃之夭夭!”

(完)

官場腹黑短篇小說《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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