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贫路上

□刘有能

二零一七年腊月的一个中午,寒风凛烈,两个电话猛然把我带进了悲痛之中。这两个来电,分别是双溪桥乡苗湾村支部书记和本单位建设扶贫工作队员张策勋打来的,他们沉痛地告诉我同一个不幸的消息——我的帮扶结对户糜赵雄昨晚去世了。

噩耗传来,如晴天霹雳。糜赵雄离世了,在他与贫穷和病魔搏斗多年直到耗尽最后一点力气之后,在他人生的好日子刚刚开始之时,在新的一年即将来临之际。

糜赵雄是我的结对帮扶对象,无数次的探视交往,他生前的一幕幕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脑海里。

他出生寒苦,兄弟姊妹多,为替大人分忧,初中毕业便辍学选择了务农。后与邻居钟必娥结婚,婚后生育了两个子女。糜赵雄一生都实诚为人,做事卖力。说起他,没有人不竖大拇指的。他不甘贫穷,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只想凭自己的勤劳让家庭走出困境。三十多岁就外出打工,进矿山不幸患上了尘肺病。为养家糊口,他不得已继续拼命干活,病弱的身体一年比一年衰颓。我与其结对时,他已瘦得皮包骨,一米六几的个子不到七十斤,走三步歇两步,甚至连说上几句话都得喘上几口粗气。除了每天早晚开一辆电动车接送读小学的孙子,其他什么都不能做了,几乎成了一个废人。

他老婆身体也不太好,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两个子女成家后,外出打工也仅仅只能维持基本的生活。

几年前,糜赵雄凭自己的劳动,用水泥砖盖了三间遮风挡雨的瓦房。这三间瓦房,花光了他所有的积攒着的扶贫款,还东拼西凑借了些。瓦房的里墙没有混刷,依旧是结婚时的几件家具,屋内显得很是空荡。但糜赵雄始终乐观自强,他经常很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只怪自己得了病,不然把他家列为建档立卡贫困户是羞死人的,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他说,他很知足,身体差,每年都要去鬼门关转几次,是合作医疗报销了全部的住院费用,才活到了现在。他逢人便说,驻村帮扶队对他的帮助很大,送政策,送钱,送东西。他总是欣慰地说,虽说他家比别人差些,但还是有肉吃、有衣穿,自己有病能治、孙子有学能上,党的政策真的好。他非常感念我和工作队员把他当亲人一样对待。

他对这个社会的感激之情,常常溢于言表。

然而,在这样奔着好日子走的路上,他却停下走了,永远地走了。

我必须去他家一趟,再看他一眼,送他一程。

推掉了阔别多年的同学聚会。下午三点,我驱车疾驰而往。

汽车在曲折的山路上前行。盘山公路上一片泥泞,背阴的公路还在冰冻之中。车轮与地上冰渣的摩擦声如一声声哭泣,不断地刺激着我悲痛的心情。在扶贫攻坚指挥部驻地,我与早已在此等候的队员张策勋会合,和村主任一同急急前往。

糜赵雄家一片哭声。灵堂里,我站在那具漆黑棺木前,心情沉重。我肃穆地鞠躬、磕头、敬香,静默哀思,虔诚地祈祷他一路走好。我扶起跪着还礼的糜赵雄的儿子。前来吊唁的人不少,有亲戚,有左邻右舍,有远近旧交。丧事进行得有条不紊。在这里,我看到了一个好人的回报,看到了当地民风的淳朴。我并不能表达什么,只能劝慰他的妻和他的儿女们,要化悲痛为力量,把家建设好,把以后的日子过好。咱一起,走出阴霾,走出贫穷。

严冬的山区,暮色似乎降临得更早些。

将近下午六点时,天空渐暗。因为工作关系,我谢绝了他家亲属的盛情挽留,起身告辞。他的妻儿紧紧拉着我的手,把我送到十几米开外的公路上才松手挥别,一直目送着我离开。

汽车在蜿蜒的山路上艰难行进。山风时起,在树梢上发出呼呼的劲音。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次第亮起,冲淡着昏暗,映亮着我前行的路程。车中,我陷入沉思,偏远的山村仍然有不少地方还贫穷落后,糜赵雄的人生故事,发人深省。扶贫工作,还任重道远。 (作者系市林业局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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