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个女人自杀落水被救了上来。
在医院醒来以后，女人显得很平静，护士好奇，问她为什么自杀？
她从包里抽出一本《安徒生童话》，翻到《海的女儿》那一页，指了指。
......
“疯子。”护士低声嘀咕着走了。
女人靠在墙上，双手摩挲着封皮——蓝色的，和姜喜的棉布裙颜色一样。
2
印象中永远呆在角落的一抹蓝，捧着本书不发一语。
“喜欢看书？”
她紧紧抓着书角，不说话。
“户老师，她叫姜喜，是个哑巴。”
不回答问题，不交朋友，连被打都不生气不求饶，不是哑巴是什么。
“谁打你了？”户鱼抓起她的手急切的问。
“嘶——”她吃痛，却没有收回手。
细白瘦小的胳膊上，疤痕结了痂的流着血的翻着皮的，像是包围他们的山川丘壑。村里人说，不止是同学，还有她那酗酒的爸爸。
当晚，户鱼就碰上个中年男人骂骂咧咧的经过，一只手拎了个啤酒瓶，一只手抓着把头发，头发牵连脑袋，脑袋安在一个瘦弱的姑娘身上，姑娘穿着身蓝色布裙。
户鱼冲了上去，把那个男人撞翻在地，扯起蜷缩在地上的姑娘，姑娘的眼神柔弱，却不是姜喜。
“艹你奶奶的。”被推翻的男人拎起酒瓶就要冲过来，一只手伸出来扯住户鱼跑了。
夜色摇摇晃晃，眼前有熟悉的蓝色裙角。
姜喜扯着她在路上跳舞，电视上学的，只会不断旋转旋转。
“不行了不行了...”户鱼蹲在地上，又想吐又想笑。
姜喜停下了旋转，笑着昵了她一眼，倒地不起。户鱼把人扶到怀里，发现染了满手的血。
早在她赶到之前，姜喜已经被打了，拖着疲惫的身躯，来溪边跳舞。
“如果哪天我旋转旋转，兴许就可以掉进小溪，小溪通往小河，小河带我拥抱大海。”
3
姜喜喜欢海，因为自己的母亲时常谈及。
她的母亲是被拐来的，福建人，祖上都是渔民，睡前故事最爱讲的便是《海的女儿》。
姜喜三岁那年，她母亲逃了，据说逃回了福建，可是没多久就跳海死了，尸首还是被送回了大山。
“他们嫌妈妈丢人。”
户鱼知道，这里的“他们”包含了许多人，有她外祖家，有这村里的人，有她父亲。
那个女人死了，那便报复到姜喜身上。
可姜喜还是每天笑嘻嘻的，尤其在瞧见户鱼的时候。
咚咚咚。
又是她来敲门了，户鱼开门，外头正下着雨。
“去嘛。”少女扯着她的手“今天我生日唉。”
她们去小溪的石桥底下跳舞，就着汩汩的水声，拖鞋摩挲沙子和石头，索索沙沙。
“户鱼，你会离开我么？”
以为她是想妈妈了，户鱼心疼的抱住她，“不会。”
姜喜却跳起来吻了她。
4
没多久，户鱼期待已久的调离通知下来了。
一年前，在原本任职的学校，她同性恋的身份被揭发，恋人也是她的学生，指控她猥亵。
父母对她失望至极，却还是将事情压了下来，只是暂时将她调离。
户鱼开始有意无意避着姜喜，甚至故意在课堂上呵斥她。几次后，姜喜也变得越来越阴翳。那天，甚至和自己爸爸打了起来。
户鱼赶过去的时候，瞧见的就是姜喜用皮带紧紧勒住那个男人的脖子。
她惊慌地踏上了逃离这里的车。
车开到一半，所有人回头望，她把头埋进膝盖，捂住耳朵，拼命甩掉脑子里姜喜跟在车后头奋力追逐的画面。等到了另一个镇上时，她才慢慢把手放下来，周围声音嘈杂。
“唉我说，那个孩子不会真的死了吧。”
脑部受重创，乡间小路又崎岖，一个体力不支就掉进了汹涌的洪水里。
丧礼毕，户鱼去警局探视了姜喜的父亲。
那个男人对她嘲讽的笑，说姜喜生日那天，是他跟踪过去，看到了那个吻。
“我不过是开玩笑说要把这件事说出去，那小崽子就拿了皮带要勒死我。”
男人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
5
护士进来换药的时候发现女人不见了，病房的窗户开着。
床上童话书最后一页被撕掉，反而粘上了一张白纸，歪歪扭扭的字写着：
“王子发现美人鱼就是救他的人，跟着她回到了海里，二人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
窗外天蓝的像海，云朵飘来飘去像是弥补一个香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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