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曾經的那些養老計劃,到現在全都變成了屁話

最艱難的時刻要來臨了……

把我們請進門不久,張阿姨就招呼我們坐下,桌上已經備好了乾果。張阿姨左手扶著沙發,身子微斜的緩緩坐下:“哎,我們老兩口最艱難的日子要來嘍~

當我朝張阿姨望去的時候,她已經端坐在沙發上,臉上帶著笑容,好像沒有說過話一般,但是剛剛那句話卻一直迴繞在我的耳邊,還有那無奈和一絲心酸。

也許張阿姨不是說給我們聽的,但我總感覺張阿姨已經唸叨這句話念叨好久了。

腹有詩書氣自華,這是看到張阿姨給我留下的第一印象。一件毛衣,齊耳短髮,看上去非常溫和,身上沒有過多的裝飾,但是很有氣質。

張阿姨一家都是大學生,張阿姨老家天津,以前是從事財務工作的,她的愛人老家是義烏的,南京大學畢業後分配到天津,退休前是一家公司副總經理。

兩人退休後來杭州養老,戶口也就隨之遷到了杭州。看上去頗為成功美滿的一家,可是在張阿姨的眉頭上,看到的確實滿滿的憂愁。

張阿姨告訴我們,一直以來困擾她的是養老。以前,每當聽到人家說一些“七老八十”的話時,張阿姨都會覺得特別刺耳,但是如今,再過三年,她也要80歲了,“七老八十”現在也變成了一個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她說:曾經的那些養老計劃,到現在全都變成了屁話

而與年齡相伴而來的卻是身體功能的日漸衰退,張阿姨自己也沒想到病痛和退化會來的這麼突然。“病都是一些小病,但是也把身體托住了,以前感冒啥的也都不當回事,該工作照樣工作,現在一個小感冒都要去醫院躺上好幾天”,說完,張阿姨笑著用手在胸前擺了擺。

去年張阿姨四次生病住院,早在前幾年張阿姨就意識到身體越來越不如以前了,去年的四次住院,更是讓張阿姨心頭的養老問題這塊大石頭一下子又多了幾分重量。

張阿姨和老伴在杭州沒有什麼親戚,唯一的女兒住在北京,張阿姨生病住院之後,現實硬是把她和老伴的生活給分開了。張阿姨的老伴因為80歲的高齡,無法在醫院照護她,四次住院,都是張阿姨一個人挺了過來。然而住院期間最讓張阿姨擔心的,還是那個獨自在家生活的老伴。

“最不放心家裡的老頭子,每天要打兩三個電話,直到他躺下睡覺了,我才安心,就怕他一個人在家摔倒了沒人知道……”,張阿姨老伴也說,對他們來說,老年人最困難的時刻來了,一個人住了院,另一個在家裡也沒法生活。

面對如今的生活,兩位老人表達出更多的還是無奈。

她說:曾經的那些養老計劃,到現在全都變成了屁話

“親戚們都說我們有福氣,年老了還能搬去杭州養老,我們的女兒也有本事,都不用我們管,能夠在北京安家落戶,但是我們吶現在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也不知道接下來會飄到那裡去……”

雖然兩位老人談吐都非常簡潔幽默,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聽著聽著我心頭也莫名沉重了起來,也許是看到了他們心頭的大山又無法分憂,也有幾分為自己的未來有些擔憂。

老實說,因為家庭情況還算富裕,我沒太把養老當回事

要說錢,張阿姨家絕對是不缺的。

張阿姨的家是杭州城西一個比較高檔的老小區,網上顯示現在二手房價是46000每平方米,兩位老人住在130平米的大房子裡,南北通透,家裡可以說是乾淨明亮,水電空調也是一應俱全,這樣的生活品質,對目前還有很多正在杭州打拼的人來說都是一個不可奢求的高度。

除此之外,張阿姨夫婦倆的退休金加起來一年能有13萬,平均下來每個月有一萬多,除了滿足日常生活所需的開支外,每個月還能節省下來一筆錢。另外,他們女兒的房子就在樓上,因為女兒常年在北京生活,房子早已租出去了,一個月的租金5000元,女兒本身的生活條件也很不錯,每個月的租金就都交給二老,這樣合算下來,兩位老人一年的收入將近20萬。

一年什麼事都不用幹也有20萬的收入,加上歷年以來的存款,張阿姨夫婦完全可以享受一個舒適的晚年生活,確實,張阿姨一開始對自己和老伴的老年生活也是信心滿滿。

她說:曾經的那些養老計劃,到現在全都變成了屁話

早些時候張阿姨夫婦倆工作都很忙,就一直想著退休了再去好好享受生活。張阿姨退休前是從事財務工作的,因為公司比較大,事情就會比較多,再加上張阿姨有一個習慣:事情擱不了心裡,今天要做的事必須做完才回家,因此時常或多或少都會加些班。白天面對著一大堆數字,晚上回到家只想著好好休息一下。逢年過節,公司裡別人都準備拋下工作的時候,卻往往是張阿姨工作最忙的時候。

張阿姨的老伴是公司的副總經理,平常也是忙得時候居多,很少有哪天,兩個人是真正拋開工作去生活的。

“那個時候生活也沒現在這麼豐富,下班了能幹啥啊,也沒什麼地方可以去,我們倆也沒什麼特殊的愛好,吃完飯一家人去散個步,差不多一天也就過去了。”

對於暮年的生活,張阿姨倆口子不是沒有做過設計,甚至在退休前幾年就已經盤算起來。

女兒在北京幫著丈夫管理公司,生活上完全不用老倆口擔心,兩位老人的存款也比較豐厚,加上退休之後每個月一萬多的退休金,也完全用不著女兒幫忙,一家子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張阿姨和老伴就打算退休後搬到杭州居住,一來杭州景色好,二來畢竟是大城市,生活便利,適宜養老。

等杭州安定下來之後,老倆口可以趁著年輕出去遊山玩水,完全投入大自然的懷抱。張阿姨的老伴喜歡吃辣,重慶和四川一直是掛在嘴邊想去遊玩的城市。

等玩累了,心安定下來了就在杭州一起洗衣做飯,沒事逛逛西湖,過過居家小日子。

再等年長一些了,做不動了,就僱個小保姆,幫著老倆口在家打理打理,做做飯菜照顧一下生活。又或者實在哪裡都動不了了,再找一家養老院,一起安度晚年。

她說:曾經的那些養老計劃,到現在全都變成了屁話

很順暢的晚年計劃,可是現實卻又是那麼不盡如人意。退休後沒多久,老倆口就按計劃搬到了杭州居住,還在樓上也給女兒買了房,方便女兒一家人回來看望。退休後頭幾年生活也算是過得有滋有味,可是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就提前結束了。

張阿姨一直患有偏頭痛,而張阿姨的丈夫一直以來腸胃也不太好,不穩定的旅行生活往往伴隨著病痛。怎麼辦?商量之下,還是以身體為重,兩位老人就結束了雲遊四海的日子,提前進入了杭州的居家生活。

之後的日子雖然過得清淨,倒也安穩,本想著這樣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可是疾病的襲來,再一次為倆口子敲響了晚年的警鐘。

老倆口獨自生活在杭州,女兒遠在北京,也沒有認識的親戚朋友,一但其中一方生病住院了,另一方往往需要獨自在家生活,一個得不到及時的照護,一個也沒有實時的監護,擔心遠比病痛可怕。

她說:曾經的那些養老計劃,到現在全都變成了屁話

“有時候真想摔一跤,去了算了……”張阿姨低下頭說了喪氣話,然後不停咳嗽起來,現在生了病,她也是能熬就熬,不到受不了不去看。

現在,老倆口唯一想的就是能進養老院,但現實卻是你有錢都沒門進。

哪裡是我們選養老院,是養老院選我們,就像我要去家政中心找個阿姨一樣,我得儘量打扮得年輕一點,看你七老八十的,人家還不來啊。

張阿姨從沙發旁的玻璃桌上拿出一大沓剪報,用手拍了拍,放在膝蓋上翻閱給我們看。這些年來,只要是報紙上出現的關於養老院的新聞,張阿姨都會用剪刀把這則新聞剪下來保存起來,日積月累,已經有厚厚的一道。

她說:曾經的那些養老計劃,到現在全都變成了屁話

“存了一大摞,沒有一個能進的,好的養老院擠破頭皮在排隊。”張阿姨無奈的說到。蕭山一家養老院,說一張床位費一天就是五百,兩人要1000塊,還不包括護理費和伙食費。(有沒有這麼貴?張阿姨說她記不得具體名字了,我也就沒辦法核實。)今年他們去轄區一家養老中心瞭解情況,沒去前就聽人說是要排隊,去了一問,已經排到600多號了,“我們不知道等不等得到……”。

“杭州養老院不也挺多的,就選不到一家好的可以直接入住的嗎?”我們的一位工作人員忍不住問到。

“哪裡是我們選養老院,是養老院選我們,就像我要去家政中心找個阿姨一樣,我得儘量打扮得年輕一點,看你七老八十的,人家還不來啊”。

杭州,也不僅是杭州,很多養老院對入住的老人都是有風險評估的,甚至有的在年齡上就做出了限制,需要滿足要求才能允許老人入住。

早在三四年前老兩口就想住養老院了,但是卡就卡在很多家杭州的養老院要求在本地一定要有個監護人,有事情隨叫隨到那種。

張阿姨事先並不瞭解情況,後來思來想去,親戚裡就只有一個侄子的兒子在杭州,剛剛參加工作,大城市生活不容易,肯定每天忙,哪好意思去麻煩人家。

“空巢空巢,以前都是聽電視裡說,現在我和我老伴也算是在家相依為命了。”

曾經的養老計劃,現在都已經變成了空話。

如今,老兩口平時很少出門,基本上一天到晚都是在家裡度過。也多虧了現在網絡發達,蔬菜都是網上訂的,半小時就能送到家門口,一次訂兩三天的量,這樣連出門買菜的功夫都省了。

有時候晚上不想燒飯了,就點必勝客或者老孃舅外賣。張阿姨說著打開了iPad上的支付寶,找到外賣平臺,點進去卻犯了迷糊,嘴裡嘀咕:“怎麼又改了(意思是界面經常換),你說它老改幹嗎?”我們認為某些便利的改動,到了老人家手裡卻變成了麻煩。

她說:曾經的那些養老計劃,到現在全都變成了屁話

“你別看我現在能上網,慢慢我也糊塗了……”張阿姨說她每次上網買菜或點外賣,都要研究半天,動作也越來越遲鈍。

臨走時,我祝願張阿姨和她老伴身體安康,一句長命百歲梗在喉嚨遲遲說不出口。

家境百萬都改變不了的生活,我們又能作何改變呢?養老,已經不是老人才需要考慮的事情,年輕人也應該早早的準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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