橱窗外人来人往，玻璃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小小的火锅店里三三两两地坐着几桌客人，桌上的火锅汩汩地蒸腾着白色的水汽。
对面的她脸上泛着红晕，一只手托着腮，年轻的脸庞在水汽和灯光交织的暗影里闪闪发着光。
我不时抿一口啤酒，静静地听她说着。
她的眼神坚定而安暖，我惊讶于生活在一个年纪尚轻的女孩身上留下的印记。
就像开始她要我猜她的年纪，我说二十四五岁吧。
她立刻露出兴奋的神情，简直是太准了。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呢。
要说二十，远没有你现在这种懂事。要说三十，懂事之余，你的纯真让人觉得其实你还只是个小女孩。
她咯咯地笑。
记不清话题是怎么谈到父母的，我只记得一谈到父母，她的眼神立刻黯淡了下来，但又转瞬即逝。
她的母亲去年得了癌症去世。她说，最后的那段时间，母亲已经不能走路，要靠轮椅。
她和父亲轮流看护母亲，母亲半个小时要起来一次，要上厕所，要喝水。
母亲曾说，一定会坚持到她出嫁的那一天。但是最后，母亲因为疼痛和难受，几乎整日整夜地不能入睡。
后来，母亲拉着她的手对她说，对不起，让妈妈走吧，妈妈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水汽映得她的脸格外红，眼睛闪闪发亮。
我不忍心打断她。
母亲去世后，她一个星期没有上班，没有发朋友圈，没有出门，沉浸在悲痛中一时难以走出。
然后，她突然就清醒了。她说，母亲一定不愿意看她这个样子，她一定要振作起来，好好活着。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神仿佛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在那里，有母亲对她微笑。
她轻轻讲着，平静得像在述说别人的故事。只在动情处，眼神会轻轻荡漾。
她说母亲刚刚去世的时候，她没对任何人提起。
就像心口上被划出了一道大口子，无论用怎样的语言来表达，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的心像被刺了一下。
真正的悲伤，是说不出口的。
也就是在经历了这一次生离死别，她觉得自己瞬间就长大懂事了。
说完，她冲着我笑了一下，然后端起了酒杯。
如果说哭能感染人，那哭过之后的笑，更让人由衷地心疼。
一个曾经爱玩游戏，无忧无虑，天马行空还任性的小姑娘，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长大了。
我们总说别人很懂事，可谁都不是生来就懂事，都有过年少轻狂，有过年幼无知。
只是，生活总会在某一刻，无情地戳破我们头上那个五彩斑澜的泡泡，给我们一巴掌，告诉我们生活不止有美好，还有残酷。
现在的她已经慢慢走出了那段悲伤，每天认认真真上班，闲暇之余还做着微商，生活简单又充实。
她说，想开个自己的店，实现一直以来的梦想。
她说，她一定要好好活着，精彩地活着，这样母亲在天上才会欣慰。
她说，加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ND
作者
厅小猫，湖南娄底人，水瓶矫情女，欢乐女神经，爱写些有的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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