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像|学生组织和你,谁在选择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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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写|王晓晴 宋文荟

六月的杭州,午后有点闷热,雨将下未下。

阿宇坐在自习室里,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他皱起了眉头。大概猜到了是谁的消息,下意识地将手机往桌洞里推了推,接近期末考,还有很多知识点需要复习,他不想分心。

过了一会儿还是讲手机拿了出来,打开微信,他所在学生组织里的上级问他,“要不要好好考虑一下留任的事情?”

阿宇紧缩的眉头锁得更深了,本想回复了一个“嗯”就了事,但觉得不太礼貌,于是用两年来养成习惯的那套表达“嗯嗯好的”,还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把手机放回桌洞,关上课本,趴在桌子上。

天边的云忽明忽暗,过去的两年忽近忽远。

选择审慎或随意

2016年9月,阿宇作为新生进入浙大。进大学之前就有学长学姐建议他大学最好加一个学生组织,这和阿宇的想法一拍即合:大学不仅仅只有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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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学那会儿,饭点时间,从食堂到寝室的路上,四处扎着帐篷,特别是文广,就像在办一个卖场。沿途站着大二的学生在散发各个学生组织的报名表,高温和头顶的烈日都不能阻挡他们跑上前把宣传单塞到每个新生的手里。

“同学你好,我是XX学生会的,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吧……”小文说同样的话她一天会重复上百次。“多发给一些人报名表就会多一些人选择我们组织,我们可选择的余地也就越大。”或许她也曾给阿宇塞过一张报名表并且热情地介绍了一番。

拿着一叠报名表的阿宇开始认仔细筛选每一个组织的每一个部门,挑来挑去挑花了眼,便去咨询学长,“毕竟是要呆一年的地方,还是仔细些好。”

阿瑶也是浙大16级学生。高中时在一所自称“农村寄宿制”的重点高中,她念的是次实验班,前要追赶后有竞争,老师非常强调学业成绩,班级后墙上贴的是“严教苦学”四个大字。

终于进入大学,一切对她来说都十分新鲜,包括从学姐手里接过的一张张报名表。填写报名表的那个下午,她把手上的报名表摊在桌子上,开始认真地检阅挑选,还拿了黑色签字笔做记号,俨然几个月前做语文阅读理解一样。“后来我才发现大部分人的报名表都只有一页,我写了整整五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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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泽和用心准备的学姐阿瑶不同,他更多出于偶然加入了学生组织。因为无聊跟着室友去帐篷便转了一圈,看学姐比较热情就跟风扫了一下报名表的二维码。随意地挑了两个部门,填表时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照片,就临时兴起用备忘录的触笔画了两道就当作头像了。“还记得面试时面试官问我志愿部门是什么,我懵了,因为根本不记得当时选了哪个部门。”

小泽看起来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实际上他有自己的思考——小泽在高中当了两年的学生会主席,他很讨厌那种“不能摆到明面上说”的东西,“学生组织大同小异的灰色地带我不是很想了解。”

厌倦、坚持或放弃

阿宇在部门里呆了快两个月,为认识这群人感到由衷的开心。“这种归属感是班级和寝室都给不了的。”

和每个部门都一样,早晨群里的一声声早安,晚上分分钟99+的表情包斗图,这些看似渺小的事,把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牵引到了一起。

尽管课业压力不小,但是他还是会勤勤恳恳地工作。早上五六点就去文广搭帐篷、顶着烈日发传单,晚上下起了大雨,他还和部门小伙伴一起收帐篷搬回办公室,每个人都湿透了,但是黑夜里只看得见对方在咧嘴傻笑。他当时觉得一点也不辛苦,还会很自豪地分享至朋友圈,家人朋友都为他充实的生活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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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一次次讲座培训、每周的例会、工作群里的“收到请回复”、改了无数次的文案、做不完的表格、拿着张从紫金港东跑到紫金港西去找老师盖章、跟踪某场看起来没有意义也没有趣味的活动……阿宇开始越来越怀疑自己所做的事情,学生工作占据了他太多的个人时间,

他也厌烦了这些机械重复的工作,但是他从没因此考虑过退部。

然而一次工作的失误,阿宇被部长骂了一顿,让他萌生了退部的想法。“不懂她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火,就感觉自己成了无辜的情绪宣泄对象。”阿宇越想越觉得委屈,那天他直接在专业课上哭了出来。进大学两年来他一共哭了两次,另外一次是因为和父亲起了争执。

当时他想着要不退部算了,不过最后还是坚持了下来,“因为我想留任,甚至把在部门留任看做大二学习之外的唯一选择,所以得坚持。”很早就开始为大二留任做考虑的阿宇,但又只看到留任这一个选择,他不知道自己是目光太长远还是太狭窄。

浙大17级学生小楷说自己在部门呆了一段时间后觉得和自己的初衷相悖,在作出最终决定前挣扎了一个多小时的语言组织,然后告诉了部长退部的决定。“现在来看,我很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因为我知道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小泽在学生工作中也收获了可以约饭打卡的朋友,工作方面的耐心细心程度上也有了很大的提高,但这些都不足以抵消他不喜欢的理由。

有次他负责了当期活动的发票报销,因为涉及款项明细被要求找出某张清单上显示的发票票据,他问了所有的相关人员都没有找到原件,最后是自己用钱填补了空缺。其实垫的也就几百块钱,可是“找不到原件”的说法却成了小泽心里解不开的结。

当然,大部分时候,学生组织是单纯而热闹的,但是对小泽这样的性格来说,“热闹本质上是一种负担,比起一群人例会熬夜玩游戏我更喜欢一个人待在寝室看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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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任选择没有对错

阿宇大一快结束时选择了留任,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会有留任干部的选拔。那份留任报名表他写了7000多字,关于工作的规划熟练到可以直接背出来。“当时真的很用心在做这件事,也报了很大的期望。”

浙大17级学生小苏也在其学生组织换届中选择了留任,在知道自己留任失败后她哭了很久。“遇到部门和部门里的人对我来说像捡到了宝贝一样,在大学只有他们能给我家的感觉。”

阿瑶的留任理由可能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当时喜欢同部门一个男生,想和他一起留任,结果他失败了,我成功了。”

一年过去了,阿宇再次站在留任与否的十字路口,是继续向前,还是再这里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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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宇当干部的这一年,因为是在很重要的职能部门,工作量其实不小。有时他会很排斥工作,后来逐渐麻痹,对文件的“修修补补”成了条件反射。一边说着“真想让这些人尝尝我沙包大的拳头”一边去把琐碎的工作重复第101次,“大家对我的工作的认可与称赞会让我获得一点成就感,但是这成就感是微乎其微的。”

阿宇的上级劝了他很久,他知道更高一级别的学生干部其实不需要做什么琐碎的事情,只要从一个宏观层面对下属的部门负责。不少人也以“这是一个不错的头衔啊”、“保研可以加分哦”、“提升一下领导力嘛”等理由劝他,但他还是犹豫了。

“诚然,留任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学生工作在我眼里也真的是一件边际效用递减的事情,我不想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了。”他说他想花时间多做一点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比如踢踢球学学摄影什么的。

同一届的小云在留任两年以后选择在这个地方继续奉献自己的大三。

其实到这个位置就没什么感情的因素在了,小云坦言,自己在同一个地方待三年的做法在很多人眼里都是违背“主流价值观”的,越到高年级越会在乎成本收益比,学生组织对人技能储备、交际情商的锻炼其实在前面两年已经完成了,到大三还能收获什么?这是她在追问上届干部的最大问题。

她得到了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答案——到了这个位置你就没什么商量求助的人了,更多时候需要你有强大的统筹和决策能力,当然大部分人留下第三年主动或被动地选择了水水过的。小云还担心过时间精力问题,但是转念又觉得:空下来就会变成咸鱼的,无论如何对这个地方还是有很多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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