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家们为这一发现震惊不已，但同时也不禁质疑：这真的值得诧异吗？
西伯利亚山脉的一个洞穴已经提供了一连串重大的考古发现。
2008年，科学家在其中发现一枚4.1万年前的小指骨，DNA鉴定结果显示，它的主人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尼安德特人。由此，一个全新的古代人类群体浮出水面，并得名“丹尼索瓦人”。
该洞穴还出土了三颗丹尼索瓦人的牙齿。
之后，在当代的亚洲人和美拉尼西亚人中，科学家也找到了丹尼索瓦人DNA的蛛丝马迹。
这表明，很久很久以前，人类和丹尼索瓦人曾经相逢、混交并生育了后代。
对于神秘的丹尼索瓦人，以上就是我们此前全部的认知。
而最近，同一个洞穴内又有新发现。
它展现的画面更耐人寻味：原来，丹尼索瓦人还跟尼安德特人混交过。
证据再直接不过：洞中出土了来自一个小女孩的骨片；DNA分析显示，她的母亲是尼安德特人，父亲则是丹尼索瓦人。
女孩骨片；DNA鉴定显示，其母亲为尼安德特人，父亲为丹尼索瓦人。
“能找到这样的个体，实在是太不可思议、太幸运了！”
哈佛大学古代DNA研究员大卫·里克（David Reich）说。“谁又能想到，我们竟能目睹两个群体混交的直接证据。”里克并未参与此项研究，但曾围绕该洞穴的其他样本与同一团队合作过。
这一发现太出人意料了，以至于一开始，马克斯普朗克进化生物学研究所研究员薇薇安·斯隆（Viviane Slon）都不相信自己的结果。
“我的第一反应是，‘哪里出问题了？’”斯隆说。
古代DNA的娇气是出了名的。
由于年代久远、降解严重，而且十分零碎，它们很容易呈现出诱人但不实的结果。
斯隆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自己的实验，先后六次提取DNA。
“直到一次又一次得出相同的结果，我们才意识到，这是尼安德特人和丹尼索瓦人的混杂血统。”她说。
丹尼索瓦洞上方的山谷景观。
大约40万年前，尼安德特人和丹尼索瓦人彼此分化。
两者比当代任何人类群体间的差别都大。但看起来，两个群体都在丹尼索瓦洞或附近地区生活过。2010年，该洞出土过一块尼安德特人的脚趾骨。而新发现的女孩骨片则表明，两个群体不但在同一地点生活过，而且还是在同一时期。
2012年，俄罗斯科学家最先发掘到该女孩的骨片。研究人员分析了它的骨胶原蛋白，发现其来源类似人类，于是把它送到马克斯普朗克研究所，由那里的古代DNA实验室加以提取。该骨片长约2.5厘米，连所属部位都无法判断，但还是呈现出了丰富的基因组信息。
丹尼索瓦洞东室的挖掘工作。
这个女孩是尼安德特人和丹尼索瓦人的混血儿。她的尼安德特基因来自母亲，跟克罗地亚的一种尼安德特人相似；跟2010年同一洞穴出土的尼安德特人DNA对照起来，倒不是特别匹配。
这表明，尼安德特人的东向迁移是分好几拨进行的。
女孩另一半的丹尼索瓦基因来自父亲，而其中又有尼安德特人DNA的痕迹，也就是说，上溯几百代，她曾有一个尼安德特祖先。在5万年或更早以前，女孩的父亲母亲相遇了。证据就是女孩的DNA。
科学家们为这一发现震惊不已，但同时也不禁质疑：这真的值得诧异吗？
斯万特·帕博（Svante Pääbo）是马克斯普朗克进化人类学研究所的主任，他曾给罗马尼亚一个4万年前的人类个体测序，发现上溯四至六代，该个体曾有一个尼安德特祖先。
当时他想，混交这么罕见，能找到几代之外的混交证据，肯定是他走运。但是，丹尼索瓦洞的测序只进行到第六个个体就找到了一个直系混血后代。说不定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稀罕事。
“如果你在海里捞到了针，你就得怀疑：那真的是大海吗？”
威斯康辛大学麦迪逊分校人类学家约翰·霍克斯（John Hawks）说，“这个基因组显示，混交并不像人们以为的那么罕见。说不定还是司空见惯的事。”
在古代DNA测序技术出现之前，人类和尼安德特人混交的猜想极具争议性。
现如今，古代DNA告诉我们：人类不但与尼安德特人混交，还跟丹尼索瓦人混交；而且，丹尼索瓦人也跟尼安德特人混交。似乎在几十万年前，在漫游欧亚大陆的时候，这些人类群体不期而遇，并有了后代，如此周而复始。
女孩骨片被发现后，斯隆的一位同事设计了这样一幅画：小女孩牵着尼安德特母亲和丹尼索瓦父亲的手，向洞穴外张望。
这种和平共处的景象，真是当时的准确再现吗？
研究作者们坦言，我们无从知晓。
对此，帕博的回答是：“我想避开这个问题，说这么一点：围绕当时是怎样的场景，我们的揣测所体现出来的，更多的是我们对人类本身、人类幻想和人类向往的一种理解。”但他也表示，人类与尼安德特人、丹尼索瓦人混交，他们的后代生存下来，将基因传递了下去。
“这么一来，它们就没有被完全淘汰。”帕博说，因为，他们的后代就在生活在我们中间。
翻译：雁行
校对：李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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