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爱夜读|眼睛外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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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爱夜读

人间有情,唯爱永恒

博爱夜读|眼睛外的光明

姐夫是在姐姐病逝后的几个月里瞎的。姐姐去世,姐夫受到强烈打击。那年姐夫53岁。

儿子、女儿屡次请姐夫去城里,他都不肯。一句话,我一个人行哩,尽量不给儿女添麻烦。儿子只好隔三岔五地回来给他买菜,送吃的。他怕儿子来来去去影响工作,叮嘱儿子两星期回来一次就行。

一个瞎子该怎样打发一天的日子?做三顿饭,洗三顿锅碗,冬天还要生火、烧炕……

我来看姐夫是一个冬天。刚刚在大门上敲了几下,就听见姐夫咳嗽了两声。这是在给来的人使声给信号。

我一说话,他就说,啊,升君来了!声音硬朗,一脸灿烂,瞎了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还是我以前熟悉的那样。

很意外的是姐夫穿得干干净净,尤其白色衬衣领子没有一丝污渍,领口平平整整。想象中一个瞎了的人应该穿一件暗色的衣服,至少可以少洗几次吧。

他再三要让我先进屋,这是多年的习惯。我推开门站在一边,他右手拿一根磨得光亮的红柳木条探了几下门口,慢慢伸出左手扶住门边,用脚擦到了门槛。

屋里,半面是沙发茶几,半面是土炕。老式样四方的松木茶几,油漆脱落了,可擦得黑油贼亮,不染一尘。炕上的布单子平整得没一个皱褶,是精心捋抹的。

姐夫装烟、倒水、端瓜子盘,像个明眼人似的。他摸熟了手,挪顺了脚,也摸顺了日子。

我要自己来,他坚决不让,说,亲戚来了就应该坐着。

我知道姐夫的习惯,来了不吃饭走了,他会生气。我又怕给他添麻烦,来时做了一点准备。拿出带来的熟食,还有妻子特意用自家产的玉米面做的煎饼。

姐夫没说肉好吃,只一个劲地称赞玉米面饼。我知道,这称赞不仅是因为玉米面的味道,更多的是一个庄稼人对土地、对粮食浓浓的感情。

姐夫从另一个屋里拿来一瓶酒,我们边喝边聊。他说他一天的生活除了做三顿饭,在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主要是靠女儿买的一个带收音机功能的手机来打发。

他从收音机上听来很多的信息,讲给我听。他记忆力之好和懂得之多,都让我惊叹。他还说,衣服脏与不脏每周都要换洗一次,要不人都见不得了,还有啥活头。

秋天的时候,他偶尔会去给邻居掰玉米、捆玉米秸秆。摸着一个秆,再顺着秆摸到穗,双手抓住撕开皮,咔嚓掰下,把玉米棒子丢进扎在腰里的袋子里,再摸着下一个……我怎么再忍心想象下一个情节呢!

你不缺吃不缺穿的,为何这么为难自己?姐夫说,干活好,干一天活晚上睡下舒坦得很,一觉就睡到天亮了。

儿子怕他一个人在家难熬,几次劝他去老人福利院,他坚决不去。他说,儿女对我这么好,外孙子、家孙子隔天都给我打电话,我活得自在得很,到了敬老院又要多花钱,那不是给儿子丢人?人家会说儿子不养活我了才去的。再说,还有政府每月的低保补助、残疾人补助,够我花销了。我不能给社会丢人,不能给儿子丢脸……我听出了他平静的心性,豁亮的心底。

一个瞎了的人活得多么亮堂啊!他心里的光明已远远超过了我们的眼睛所能看到的范围。

节目著作信息:

作 者: 王升君

主 播: 李国栋

出 品 方:中国红十字会总会报刊社

武汉市红十字会

专业支持:汉口学院传媒学院

总出品人:金宝杰 陈耘

总 编 辑:吕进福

总 监 制:王鹤 王超

总制作人: 陈行

稿件统筹:刘馨芫

平台统筹:李忠黎

平台管理:邓小翠 冯慧 张立光

精彩回顾:

制作:张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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