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白蛇》《滿牀笏》《南柯夢》,從婚配看賈府的衰落

《斬白蛇》《滿床笏》《南柯夢》,從婚配看賈府的衰落

中國古代社會,婚嫁是一個壯大家族勢力,結交人脈,同時繁育枝葉的方式。紅樓夢中薛王賈史四大家族,盤根錯節,相互依仗,書中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古代的婚配製度,講究門當戶對,紅樓夢中曾以三部戲文:《斬白蛇》、《滿床笏》、《南柯夢》暗示賈府由盛轉衰,本文且從富貴才德來梳理紅樓夢幾代人的婚配擇偶,來展現賈府作為簪纓詩禮大族是如何沒落。

《斬白蛇》《滿床笏》《南柯夢》,從婚配看賈府的衰落

第一代人:《斬白蛇》

代表人物:賈代善

賈府的祖太爺賈源和賈演,借焦大之口可得知,賈府的創業是跟隨太祖先帝南征北伐,將主子“從死人堆背出來”,積累下赫赫軍功。這兩位兄弟年代久遠,婚配不可考,只知二人生子賈代化與賈代善,書中原文稱賈代善“也娶了一位史家小姐”,由此可推賈代化應該也是與史家聯姻。賈代善之妻,也就是賈母,作為貴族娶妻也是上乘人選了。賈母出身高貴,“阿房宮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個史”,賈母提及年幼時與姐妹們玩耍,家裡也有個和大觀園差不多的園子,賈母的富在文中也處處體現,王熙鳳和賈璉商量著拿賈母的體己賣錢,提到寶黛婚事,認為“不用動官中的錢”,老太太自有準備。賈母對待妯娌兒媳很有胸懷,也很有管家智慧,調教的奴僕“個個跟水蔥似的”。同時,賈母在外結交各路權貴,與北靜王妃、南安太妃,各府的豪門誥命私交甚好。世事洞明,惜老憐貧,賈母的為人處世展現的是老一代貴族夫人的風範,也是此代賈府人的婚配代表。

《斬白蛇》《滿床笏》《南柯夢》,從婚配看賈府的衰落

第二代人:《滿床笏》

代表人物:賈赦、賈政、賈敏

寧國府賈敬娶妻不明出家在外,賈赦正妻早亡,填房邢夫人,賈政娶了四大家族王家的二小姐,女兒輩得知賈敏嫁林如海。

先說賈政。賈政的太太王夫人的出身自然是又富又貴,“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請來金陵王”,王熙鳳曾說自己的爺爺“單管各國進貢朝賀的事,凡有外國人來,都是我們家養活。粵,閩,滇,浙所有的洋船貨物都是我們家的。”王家的富毋庸置疑,隨著王家主心骨王子騰一再升遷,王家的財富只會積累越發深厚。王夫人作為貴族夫人也是合格的,深居簡出,吃齋唸佛,隨著賈母一同外出與其他貴族誥命社交,王夫人的哥哥王子騰的升遷九省節度使,也更是讓兩家的聯繫緊密,加速了貴族家庭的人脈地位。

賈敏是賈母的幼女,她所在的時期是賈府鼎盛時節,王夫人曾說她“是何等的嬌生慣養,是何等的金尊玉貴, 那才象個千金小姐的體統”。這個千金小姐出嫁之期,賈府已然式微,賈敏的兄弟並無建樹,只是襲爵而已,賈政也是承蒙皇帝體恤老臣,賜了一個主事之銜,升了工部員外郎,是進不了權力核心的。然而反觀姑蘇林家也是簪纓詩禮大族,林如海考中探花受到皇帝賞識,欽點為巡鹽御史,這是一個肥差,林家的貴也有,富也有,以發展的眼光來看,林如海未來將會平步青雲,步入權力核心,這樣看來賈敏嫁入姑蘇林家也是高攀,對未來賈府的勢力是很好的幫助。無奈天算不如人算,林如海在賈敏仙逝後,也去世了,林家支庶不盛,子孫有限,賈母的如意算盤也是落空了。

賈赦作為榮國府長子,正妻自然是不會差,然而正妻早亡,續絃只能打折扣,不可能再結豪門姻緣,只得填房邢夫人。書中寥寥幾語可窺見邢夫人的母族並不強壯,只有一個弟弟和兩位妹妹,弟弟生活的並不如意,還要靠她來支援,妹妹也日子慘淡,因此邢夫人並不像王夫人在賈家理直氣壯,表現也毫無才德可言,只一味的怕老爺,賈赦也無妻族勢力可依仗。

《斬白蛇》《滿床笏》《南柯夢》,從婚配看賈府的衰落

第三代:《滿床笏》《南柯夢》

早期代表人物:賈元春、賈珠、賈璉,後期代表人物:賈寶玉、賈迎春

元春作為賈家第三代的首席大姐,容貌才德都是極為出挑,攀附的姻親也是無與倫比——皇帝,當鳳藻宮尚書,冊封才德妃,將賈府光耀門楣。書中所寫元妃省親,也是極為榮耀威武,盡顯窮奢極欲,元妃作為宮裡的娘娘,用自己的青春為賈府帶來了轉機,然而賈家的男人們卻未抓住這個好機會,反而仗著娘娘這個靠山有恃無恐。元春在宮中地位並不牢固,也未綿延皇嗣,如有皇子賈家還有一線生機,然而隨著她的薨逝,賈府失去了最後的靠山,很快被抄家。

賈珠是賈政與王夫人的長子,他原本是賈府中興的希望,可無奈二十歲便死了,只獨留孤兒寡母,國子監祭酒的女兒李紈和獨子賈蘭。從出身來看,李紈是貴族出身,父親是國子監祭酒,這個職位相當於如今的清華大學校長,但國子監主管天下貢生入試,考中者皆可做官,國子監祭酒的權力還會更大一些。但與賈府的女眷相比,李家既沒財富,又無爵位,賈珠十四歲進學,頗有天賦,娶李紈為妻,應該是為賈珠的未來科舉鋪路,也可以為賈府其他讀書的子弟創造條件。可是,如意算盤再次落空,賈珠早夭,賈府失去了中興的一個絕佳人選,也喪失了一個婚配人脈的條件。

賈璉的妻子王熙鳳,是王夫人的內侄女,王家的富貴在王夫人處已經展開很多,不必贅述,王熙鳳的能力手段也是被作者稱讚的,借秦可卿之口說“脂粉堆裡的英雄”。賈家第三代元春、賈珠、賈璉的婚配是比較成功的,然而十分紅處便化灰,接下來賈府的婚配便無這麼如意了。

迎春的婚配很草率,不是世交大族,也不是豪門貴家,迎春丈夫孫紹祖在家境困難時曾經拜倒在賈府門下做門生。後來,孫紹祖在京襲了官職,又“在兵部候缺題升”,賈家衰敗後,孫紹祖向賈赦逼債,賈赦將女兒迎春抵債嫁給了孫紹祖。若孫紹祖是個才德兼備的年輕人,賈府反倒多了一門兵家方向的親家,與王夫人的孃家相互照拂,孫紹祖也可以平步青雲,與多事之秋的賈府,這已經是現階段可以結交最好的親家了。然而孫紹祖若這樣,就不會逼債賈赦了,因果相符,迎春很快在孫紹祖的虐待下一載赴黃粱。

寶玉的婚配更是無好的抉擇了,一方是賈母王熙鳳勢力希望寶黛姻緣,一方是王夫人薛姨媽的金玉良緣。若林如海未死,林黛玉是一位上乘的絕佳人選,家世出眾,父親襲爵又是朝廷命官,即將步入權力核心,與寶玉青梅竹馬,同時黛玉本人作為貴族主母來說,容貌才德、胸懷意識都是很好的,然而“彩雲易散琉璃脆”,林如海早死,林黛玉失去了靠山。反觀薛寶釵,也並不是什麼好人選,薛家比賈家還要日薄西山,薛家在四大家族之末,寶釵父親早死,族中也並無上等勢力,只有一個堂弟薛蝌,寶釵曾感慨家境不必從前,身上從無“富麗閒妝”,薛家的財富也並不出眾,加上薛寶釵的親哥哥薛蟠吃喝嫖賭,身上還揹著人命官司,如果賈家結下這門親家,並不會在財富仕途上有什麼幫助,反而會在關鍵時刻給予致命一擊。

《斬白蛇》《滿床笏》《南柯夢》,從婚配看賈府的衰落

第四代

《南柯夢》

代表人物:賈蓉,巧姐

賈蓉的婚配更是一個奇怪的配置,賈府日漸式微,仍然瘦死駱駝比馬大,賈蓉妻子秦可卿的父親秦業是營繕郎,只是一個小小的低級官員,家境不善,囊中羞澀,只從養生堂抱來生身不明的秦可卿,脂硯齋評她“貧女得居富室”,用今天的話說也是嫁入豪門。由此見,賈蓉也不得岳家照拂。

王熙鳳的女兒巧姐。巧姐的出身也是非常尊貴了,母親是王府的大小姐,父親是榮國府的嫡長子,巧姐也是榮國府第四代的嫡長女了,可“家敗休雲貴”,王謝燕飛入了尋常百姓家,太虛幻境裡她的判詞內是農婦紡織,可見她在家敗後流離失所,最終嫁給貧苦農家,從賈府的繡戶侯門女,變成了鄉野村婦。

《斬白蛇》《滿床笏》《南柯夢》,從婚配看賈府的衰落

紅樓夢一書,展現了貴族的生活場景與方方面面,婚配嫁娶正如這些活色生香畫面的畫外音,向讀者提醒著這個家族的興衰,辛酸變幻,人世變遷,只道是“秦淮水榭花開早,誰只道容易冰消,謅一套《哀江南》,放悲聲唱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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