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耘枞|痛别梦之队

汉高祖十年(公元前196年),在大汉梦之队排名前三,曾统帅刘汉大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一代“兵仙”、“战神”韩信,在长乐宫那座凄凉的钟楼里失去了生命。

这一年,刚好是韩信36岁本命年,而按照世俗的说法,本命年要么顺风顺水,要么坡坡坎坎。尽管顶头上司刘邦曾经作出承诺,“见天不死,见地不死,见兵器不死”,但韩信最终还是没能走过那道坎,同时搭进去的还有他父族、母族和妻族三族人的性命。

韩信出生在泗水淮阴的一个十分贫穷的家庭,做不来生意,也种不来田。在反秦烽火点燃之前,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穷人,一个甘受胯下之辱的废人。但贫穷和屈辱并没有泯灭他的才干和志向。

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七月,当陈胜、吴广在大泽乡点燃反秦的烽火,各地稍微有点本事的人都顺势添柴,希望能在最后时刻分得一份大秦这块蛋糕。一时间,处处王侯,个个将军。因为穷则思变,淮阴人韩信很快醒悟过来,肩背嘲笑,手提刀剑,去追逐那个属于自己的梦想。

李耘枞|痛别梦之队

然而韩信就像一块久埋地下的璞玉,走进战争并不难,难的是遇到识货之人。最先,韩信投奔项梁。因为他是楚人,项梁是楚将,既有同根而生的意义,也有方便推销的期盼。但项梁却没有给他机会,最终无所知名。

项梁死后,韩信跟了项羽,虽曾几次出谋划策,但项羽都不理不睬。无奈之下,只好改换门庭进入大汉梦之队。其实,韩信投刘邦,心里照样没有底,只不过是想碰个运气而已。毕竟他不了解刘邦,只晓得刘邦是一个有点人马、有点地盘的长者。

韩信进入大汉梦之队初期不受重用,后来因为犯下死罪,就在要砍头的时候紧要关头,他竟然推销成功。说动刘邦的娃儿朋友夏侯婴,不仅幸免一死,反而还弄了一个掌管军粮的治粟都尉当。

然而,这个治粟都尉与韩信的志趣仍相去甚远。他转身抓住萧何,在萧何面前逞尽口舌之能,结果仍难以期待,只好再次逃亡。只不过,这次外逃却因为萧何的眼疾手快而失败。

登台拜将成为梦之队的台柱子,对韩信来说,是天大的机遇,也是他挥之不去的梦想。尽管让韩信成为大汉梦之队的台柱子有些勉强,但却是命运的安排,历史的歪打正着。正是因为有了韩信,刘邦才得以大风起兮云飞扬。因为有了刘邦,韩信才功不世出,略不再见。

楚汉相争,刘邦一边在荥阳、成皋一线同项羽周旋,一边派韩信出兵北方,同各诸侯国作战。虽然刘邦的战场一直都不乐观,但韩信却势如破竹,在两年多一点的时间里就虏魏、破代、平赵、下燕、定齐,创造过临晋设疑、夏阳偷渡、木罂渡军、背水为营、拔帜易帜、传檄而定、沉沙决水、半渡而击等经典战例,以及井陉之战、潍水之战等战争杰作,完全平定了北方。而项羽则正面有刘邦,侧翼有黥布和彭越掣肘,即使打败刘邦也难以扩大战果。

在这节骨眼上,韩信左右时局,举足轻重。刘项两大巨头,无论哪个得到韩信的支持,都能置对方于死地。一时间,天下人的眼球几乎都在看韩信。当然,也有人登门拜访,试图影响他的择抉。先是项羽派武涉充当说客,然后是无党派人士蒯通劝他南面称孤道寡。虽然两人都建议他独立,但立场却各不相同,武涉为项羽谋求利益,蒯通却看重韩信独立的价值。

其实,根本就不需别人费口水,韩信内心早对局势有自己的判断。从理智来说,南面称孤道寡最好!但在感情上,却又不得不有所顾忌。韩信虽然有过犹豫和不舍,但终究还是不忍背汉。

李耘枞|痛别梦之队

韩信爱憎分明,是一个直肠子,根本就不会、也不屑搞那些桌面上握手言欢,桌底下使绊子的小动作。他发迹之后回到楚国故里,立即让下属找来当年的故交一一谢恩,并封曾经侮辱自己、让他从胯下爬过去的屠户为中尉,告诉诸将:“这是位壮士,当他侮辱我时,我难道不能杀了他吗?但我杀他也不能扬名立万,所以就忍了下来,也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韩信由王贬为侯之后,仍自视清高,傲气不减。他看不起周勃、灌婴、樊哙等人,更不愿意和他们同列为伍。一次,他路过樊哙的家,便信步走进去看看。樊哙十分高兴,行跪拜礼恭迎恭送:“大王光临臣下家门,是臣下的荣耀!”谁知韩信出门后,却自嘲道:“我居然堕落到与樊哙为伍!”

韩信在战场上料事如神,但在官场上却显得十分弱智。他对刘邦不甚了解,也没有把功高震主的教训放在心上,甚至还自以为本事大功劳多,大汉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而刘邦本来就疑心很重,尤其是在韩信代理齐王和延迟合围事件之后,便心生疑虑。当韩信十面埋伏、四面楚歌打败项羽之后,马上卸磨杀驴,采取组织措施把韩信调到淮北,转封为楚王。一年后,刘邦又凭一封漏洞百出的检举信,假借南巡云梦,将韩信生擒而又不杀,直接由王降为侯,没什么劲就把名重天下的齐王,打压成无职无权的淮阴侯。

李耘枞|痛别梦之队

更让人悲哀的是,韩信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之后,竟然失去了战场上的睿智和风采,对上头的心思也不甚了了,根本就不晓得该如何应对。一天,他同刘邦闲聊带兵问题,竟然断定刘邦最多只能带兵10万,并一个劲地自夸自己多多益善。当然,他也有限地恭维了刘邦:“您不能领兵,却善带将。您受命于天,非人力可及!”他在被刘邦擒拿之前,为了取悦刘邦,甚至还自毁长城,居然逼杀了正受追捕的朋友钟离昧。

老实说,韩信并没有多大的政治野心,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造反。只是他早就该知道,仗一旦打完,你不但失去价值,反而会成为一大负担。虽然韩信是被刘邦的妻子吕雉,和他平生最信任的一个知己萧何合谋骗进皇宫,让人用竹签杀害的,但他的悲剧,却是他加盟梦之队的那一刻就被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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