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旁那条弯弯河

村旁那条弯弯河

□ 魏 强

我的老家在苏北平原的腹地,读初中前,我一直生活在那里。村庄掩映在浓密的树丛之中,四周一马平川,微风吹过,望不到边的庄稼就像水波荡漾,飘着沁人心脾的清香。农田里沟渠纵横,路旁开满了蔷薇、牵牛和许多叫不出名的野花。一条大河,斜斜地挨着村庄,河水静静流淌,柔长的水草,贴在河底,顺着清澈的水流,飘飘摇摇,自在得不得了。

大河名叫一帆河,水阔岸高。因为住在河边,村里的孩子很小就学会了游泳,十来岁在河里游个来回,容易得像摁死一只蚂蚁。但是我胆子小,一直不敢过河,伙伴们因此就有点瞧不起,这让我很难受。

我们一起玩的七八个伙伴,大人们笼统称作“小菩萨”,村里到处是我们的“战场”。重子比大家大几个月,是我们天然的首领。“就你一个人不敢过河,”他指着我的鼻子,“胆小鬼。来,我在你南边,六大头在北边,大秤砣他们跟在后面,一会就过去了。”周围几个人都看着我,脸上同样的表情:只要你敢,我们好说。

“要是,”我后退一步,“淹死了怎么办?”

“淹死我赔你!也不如女孩子!”

也不如女孩子!

我心一横:死就死,淹死算我倒霉,淹不死就凫过去。于是头一昂向深处走去,挥动双臂划水,但胳膊好像不是长在原来的地方。我不停地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在河的中间淹死,那样大人打捞起来难。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两只脚终于触到了河底!我刚直起身,几个光屁股在四周齐刷刷站了起来。我回过头疑惑地盯着河面,身体随着水流不住晃动,怎么也站不稳。大家都眯缝着眼睛看着我,谁也不讲话。

“哈哈哈”,六大头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们全都大笑起来。

重子在身后猛地一推,我顺势一头扎进河里,又游了回来。嗨!比平时嬉闹轻松得多,根本不算回事。

最快乐的要数看轮船。大河在村内转一个弯,来往轮船经过时,都要鸣一声长笛。听到低沉嘹亮的汽笛,我们立即撒开腿往河边跑。轮船隆隆地拖着十几条大船,蛇一样游在河中间。驾驶员握着硕大的方向盘,在前舱笔直地站着,威武神气。轮船劈开水面,船头卷起雪白的浪花,在河面写着大大的“八”,“哗哗”撞上河岸,一波接着一波,引得我们的心脏一下还没跳完,赶紧再跳一下。船队牵着我们的脖子,一直向前,直到远得什么也看不见了,我们还像树桩一样站着,头伸得老长。

农忙时节,大人们整天泡在田里,我们也不闲着,找条口袋,顺着河岸摸田螺,给全家改善伙食。几个“泥猴子”一字排开,半天总能摸上半口袋,田螺、河蚌、蛏子,什么都有。口袋鼓鼓地吊在屁股上,漂在水中拖着走,一点也不费力;到上岸的时候,我们就拎不动了。重子光着屁股,咚咚地跑回去推来一辆手推车。大家把口袋堆在上面,重子七歪八扭地推着,挨家挨家地送。我们满身泥水,趾高气扬地跟在后面,就像一支远征的军队凯旋。

一次,我正专心地摸着,突然两手拢住一个又圆又软的东西,疑惑地抱出水一看,顿时魂就没了。原来是一只老鳖!老鳖专会咬人手指,一旦咬住了,头立即缩回肚子里,再也不伸出来。据老人讲,只有听到驴子的叫声,它才会吓得松口,而我们村里根本没有驴!我吓傻了,拼命朝岸上扔去。老鳖也不比我镇定,它肚皮朝上,头伸得蛇一样长,爪子没命地朝空中乱挠。二胖子连滚带爬扑上去,按住老鳖,把它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是我摸上来的。”我稍稍回过神,不满地朝他嘀咕。

“是我抓住的。”他理直气壮。二胖子比我小两岁,我赖不过他。这件事一直让我后悔:要是在岸上摸到老鳖,肯定不会是这样。

老家十几年,一段多么美妙的时光!我的开阔浑厚的大河,我的聪明勇敢的玩伴,无论多少山水的阻隔,多长岁月的淘洗,都丝毫不能磨损我的记忆。每当想起,我的心里就多一份宁静,多一份感激。

村旁那条弯弯河


魏强,1968年11月出生。毕业于淮安师范学校、淮阴师范学院中文系。1988年8月参加工作,历任教师、校长、乡党政办负责人、县政府办公室秘书。2007年调至县档案局工作至今。曾获县教学能手、十佳教师、骨干教师,淮阴市骨干教师等荣誉称号。曾获得江苏省中青年教师课堂业务大赛二等奖,市优秀通讯二等奖。在各级(类)报刊发表文章数十篇,在国家级刊物发表红楼相关论文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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