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百花丛声栏目，节选了英国自然文学《穿林而过》中的精美片段，并由本书的责编老师亲自朗读，让百花丛声的声音，带您穿过英格兰的丛林，看一看丛林中的蘑菇。
偷猎者与蘑菇
（节选）
天色微暗，此时虽还未到菌菇最好的时机，各类蘑菇也都争先撑开了小伞。它们大概会和甜栗同时达到最佳状态，也就是潮湿多雨时更为阴暗柔美的日子。与此同时，这也是树林另一边草地上蘑菇的最佳时节。蘑菇甚至会在树林中生长，但这并不常见，它们在这里长势并不好。
现在我说的是常见的蘑菇，也几乎是我们在英格兰食用的唯一菌类。
如果天气适宜，也就是在闷热的夜晚，下着雨，月亮温暖，那种蘑菇，“四孢蘑菇”，它们通常在八月到十月之间最常见。不过即使在别的时节，只要气候温度适宜的话，这种蘑菇也会出人意料地钻出地面，有时在干草晾晒期，它隐藏在长长的刈草中，很难被人发现。在英国，这些月份是它唯一生长的季节。在我看来，大量培育的菌类，就像蝙蝠翅膀上砍下的迷你伞，无论在圣诞节或在复活节，无论阴晴圆缺，商店里四季供应，价格较高。但我是在谈论蘑菇——野生的、娇嫩的、粉色菌褶的草地蘑菇，就像儿童故事书里的白色小绸伞。
这里除了这种野生蘑菇之外，也的确没什么别的蘑菇可谈。在温室或废弃煤矿阴暗处生长的蘑菇，和人工培育的一样寡淡无味。真正的蘑菇像夜露一般新鲜味美，带着秋日泥土的淡淡清香，又如晨雨般鲜亮清新。商店的蘑菇好比笼中的小鸟。请给我称一磅蘑菇——这句话，对于乡下人来说几乎是在亵渎神明。秋日的清晨从菜贩那里买一磅蘑菇，就如同从花商那里买一束金凤花，从家禽贩那里买一对寒鸦，简直是滑稽透顶。
当然，如果你非买蘑菇不可，就算买了，也定会失去大半的乐趣：不是享用的乐趣，也不是烹调的乐趣，而是采摘蘑菇的乐趣。毋庸置疑，这乐趣无可媲美。这是一种不同于采摘黑莓的乐趣。采摘黑莓有些野蛮，所获得的乐趣也颇令人质疑，你既要避免双手染上颜色，又要避免被刺扎伤。采摘野刺李和山楂则是一种无聊的差事，没有丝毫意外和期待。把刺李树压弯，使劲晃上一晃——果实就像蜗牛身后留下的痕迹，都清楚地散落在那里了。采蘑菇就完全不同了。蘑菇一般生长在绿色的小草坪上，散落着马粪的、浓密狭长的草丛中，抑或是经过秋雨的滋润，重焕生机的茅草地上。但这一切都说不准。采蘑菇完全是一件可遇不可求之事。
当你找到蘑菇时，很可能有人比你更早到来。但有时又并非如此，无法确定。有这样一个传统说法，如果你要采蘑菇，必须早早动身，像白嘴鸦一样，在清晨五点左右出发。我并不相信，也没有这样做过，但我采的蘑菇并未因无视传统而减少。清晨采摘就留给牧羊人和偷猎者吧。于我而言，我喜欢在傍晚，迎着落日而非朝阳，伴着露水，静寂中成群飞过的椋鸟，林边安静觅食的兔子，温柔的、难以捉摸与描述的傍晚的味道，还有最重要的，于暮光之下，在黑漆漆的草丛中采摘那闪耀着纯白色光芒的蘑菇。
此时，正是最佳时机。翻过篱笆，漫步在潮湿的田地中，前面的草地上似乎闪烁着白色的光芒。走上前去，拔出小刀，停住蹲下。原来是一撮羊毛。这只不过是光线与距离和你开了个玩笑，后面还有一千个在等着你呢。田地上到处白光闪耀，一次又一次欺骗着你：白色的蓟花种子、白色的打火石、一张纸片、一株晚开的金盏花、一个马勃菌、一片晒白的叶子、成群的白色旋花、蓍草花的白尖。你慢慢感到厌烦，甚至抓狂，但也越来越狡猾谨慎，理解了采摘黑莓为何会更加容易。渐渐地，你也能够分辨不同的白色了，分辨蓟的种子和花，分辨花和蘑菇的颜色差异。即使最为轻柔的风，也能让蓟花随风摇摆，蘑菇则纹丝不动。而且没有任何东西能与蘑菇的洁白相媲美，那柔滑的白色光芒在黑漆漆的广阔田地中一眼就能看到。
蘑菇从不会被认错：首先因为如此洁白柔滑的表皮是其他真菌所没有的，其次新生蘑菇的粉色菌褶是独一无二的，就连火烈鸟和玫瑰也没有。蘑菇绝对是色彩的完美搭配：几点深红，部分洁白，一抹紫色。这些似乎还不够，向白色茎处聚拢的菌褶，闪着微弱的光，就像丝绸微微发亮。
采摘之后，就是食用。在秋日的暮光中，满载而归，将蘑菇稍加处理，简单烹制，就能大快朵颐——这是采摘之后的享受。而我只能想到一种烹制蘑菇的方法，就像真正的蘑菇也只有一种一样。食谱会给出一千种蘑菇的烹调方法，可以这么吃，也可以那么吃，但只有一种方式是最好的——油煎蘑菇，只搭配些培根，直到它浸润在自己诱人的黑汁里。这是牧羊人和偷猎者的方法，也是真正的方法，自有马匹，有田地，有秋夜的月亮以来就是如此。
——选自《穿林而过》H.E.贝茨 著，石梅芳、郑雨 译，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
《穿林而过》
《穿林而过》
精美全彩插图 英伦大师名作
H.E.贝茨笔下的树林是英国乡村最动人之处
内容简介
《穿林而过》是一本极为优美动人的散文。作者以清新自然的笔触记录了他所生活和游历过的英国树林风光，敏锐而又细腻的描绘了树林一年的变化。其中既有初春的寒冽清风，有初夏芬芳美丽的花朵，也有秋林中丰硕的蘑菇丛，以及各种迷人的野生动物。大自然中人与万物和谐共存的美好景象如甜而不腻的蜜汁从他笔下流淌而出，将爱与美传递给读者。
作者H.E.贝茨，是著名的英国作家、剧作家，1973年被授予“大英帝国司令勋章”。他一生笔耕不辍，创作小说、散文、剧本、儿童文学等百余部。其中《五月的花朵》《我的叔父塞拉斯》《可爱的农场》《紫色平原》等作品被改编为电视剧或电影，成就了凯瑟琳·泽塔·琼斯等年轻演员，也吸引了著名的格里高利·派克等大牌明星。
《穿林而过》是著名英国作家、
剧作家H.E.贝茨最优美的一本散文集。
精美全彩插图
↓↓↓
更多好书
百花文艺
閱讀更多 百花文藝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