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兒莊戰役中的三位女記者

臺兒莊戰役中的三位女記者

鄧珂雲與丈夫曹聚仁在臺兒莊前線

在1938年發生的臺兒莊戰役中,前來採訪的中外記者達100餘人。他們中間有三位女記者穿梭在槍林彈雨中,發出一篇篇戰地報道和通訊。她們以筆作槍,抨擊邪惡、揭露日軍暴行,喚起了世界人民對中國抗戰的同情和援助,成為當時戰場上的“明星”。

新婚蜜月中

奔赴前線的女記者

香港《立報》記者鄧珂雲是進入臺兒莊前線採訪比較早的記者,並且是在新婚蜜月期間與丈夫曹聚仁一起奔赴抗日前線的。

鄧珂雲1916年生於上海,1935年高中畢業後,前往杭州舅父家裡,與當時已是知名作家的曹聚仁相識。1937年8月淞滬抗戰爆發後,曹聚仁奔赴抗日前線採訪,由於表現突出,被國民黨中央通訊社聘為特派記者。1938年3月,曹聚仁跟隨部隊撤到武漢。正在上海難民收容所和抗日民眾團體中奔波忙碌的鄧珂雲得知後也輾轉來到武漢,被香港《立報》聘為記者。兩個相知、相戀了3年的情侶,在武漢舉行了婚禮。

此時,臺兒莊已是烽火四起、硝煙瀰漫,中國軍隊正在與日軍浴血奮戰,武漢的報紙和電臺天天報道臺兒莊的戰況。在新婚之夜,這對記者夫妻決定奔赴臺兒莊前線採訪。向所在的單位報告後,兩人被分別指派為戰地特派記者。他們從漢口乘坐火車向臺兒莊進發。鄧珂雲在報道中寫道:“出了荒漠的鄭州市,火車在遍地黃沙的平原中行駛了十七八個小時,記者於前晚(3月25日)到達徐州。”鄧珂雲夫婦到達徐州後,這裡已經聚集了好多中外記者,他們和幾位外國記者一同採訪了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李宗仁向他們介紹了戰況。

4月5日,鄧珂雲和曹聚仁來到臺兒莊前線,採訪了第二集團軍總司令孫連仲。當時在這裡有中外記者20多人,孫連仲和參謀人員向記者們介紹了臺兒莊作戰經過。為了搶發大捷新聞和戰役的全局情況,鄧、曹二人於4月6日下午搭乘軍車趕回徐州。鄧珂雲及時將收集到的戰鬥情況發往《立報》。4月7日,《立報》在一版頭條位置登出了《臺兒莊外敵陷重圍,將被我分別擊破》,第二天又在一版頭條位置刊登了《臺兒莊我軍大勝》的報道。

鄧珂雲的戰地通訊另闢蹊徑,沒有直接描寫戰鬥慘烈、悲壯的場面,而是從街市的商業經營和民眾動員反映戰鬥勝負情況。她在通訊《徐州市安堵如常》中寫道:“當記者走出車站時,就見到了那熱鬧的夜市,無數的擔子,亮著閃閃的燈火,擁塞在車站附近……進入城牆,市面是更熱鬧了,大的店家都裝著明亮的電燈,有菜館還安上紅綠燈泡,即使是日常生活所不必需的店家,如照相館也做著生意,幾家小戲院也都敲著鑼鼓。”

臺兒莊戰役中的三位女記者

張鬱廉與塔斯社記者在臺兒莊前線採訪

到前沿陣地採訪的塔斯社女記者

塔斯社女記者張鬱廉曾與蘇聯的同事深入到一線陣地採訪,被覃異之將軍稱為“第一個到旅部的女記者”。

張鬱廉祖籍山東掖縣,1914年出生於哈爾濱,兩歲多時母親去世,因從小被寄養在一個白俄家庭,所以精通俄語。1934年9月入燕京大學學習,全面抗戰爆發後,於1937年底流亡武漢。當時設在武漢的蘇聯塔斯通訊社招收工作人員,張鬱廉既精通俄語,又在大學副修新聞專業,報名被錄取為塔斯社記者。此時,華北和華東烽火四起,社長羅果夫讓她學習使用俄語打字機,把中文報紙上刊登的戰況消息翻譯成俄文。

1938年2月,魯南戰雲密佈,大戰一觸即發。蘇聯莫斯科塔斯社總社派谷禮賓斯基等幾位軍事記者來到中國,要到魯南採訪。羅果夫安排張鬱廉陪同前往,既是翻譯,又是記者。

3月中旬,他們從武漢出發,來到徐州,住進有名的花園飯店。張鬱廉寫道:“重慶派來的蘇聯軍事顧問及其他外國及國內各通訊社、報館派來的記者,也集中住在這裡。於是,這家旅館成了日軍每次空襲的目標。徐州城內沒有防空設施,百姓缺乏防空常識,空襲警報一響起,大家紛紛往外跑,能躲到郊區最好,不然藏在空曠的地方,如大樹下、樹林中或石堆旁,雙手抱頭,蹲著或臉向下躺著;有時來不及跑遠,就躲進民房的桌子下面,生死全靠命運。花園飯店中彈數次,部分房舍被炸燬,但我們沒有搬走。”

幾天後,他們乘火車離開徐州,奔赴臺兒莊前線。到了臺兒莊南車輻山車站後,火車不能再往北開,他們步行前往臺兒莊。他們來到位於臺兒莊東北的第20軍團52軍25師73旅,覃異之旅長接待了他們。張鬱廉對覃異之的第一印象是:“他是廣西人,工詩詞,態度穩健、堅毅,談吐溫文,‘儒將’之風教人欽敬。”覃異之向記者們詳細介紹了戰況,並細緻地分析了戰局的走向,之後,又回答了記者提出的許多問題。

此時正值臺兒莊殲滅戰的關鍵時期,第25師位於臺兒莊右翼蘭陵附近,其任務是向紅瓦屋屯攻擊,將敵人壓迫於臺棗支線以西殲滅。經過兩天的激戰,進展頗為順利,日軍被壓迫在臺棗支線附近。因為戰事激烈,覃異之派人將記者們送到離戰火較遠的偏僻村莊過夜。村民早已離家逃難去了,村莊內空無一人。護送他們的軍士找到了一間破舊的老屋,供記者們休息。張鬱廉寫道:“屋裡四邊透風,木板上放了些稻草,一盞油燈發著微弱的光。忽然在屋角發現一口黑色大棺材,上邊蓋著草,又神秘又恐怖。我帶著些微不安,和衣躺下,睜眼等天亮。”當記者們完成採訪任務與覃異之告別時,覃異之望著張鬱廉說:“你是到最前線我旅部的第一位女記者,使我敬佩。”說著掏出一支手槍遞到張鬱廉手中說:“這支德制勃朗寧小手槍送給你,需要時拿來自衛。”在後來的採訪中,張鬱廉一直帶著這個“紀念品”。

最後撤退的華僑女記者

1938年5月27日,在武漢的新華日報社舉行招待會,歡迎和慰問從臺兒莊前線突圍歸來的各報記者。青年記協總幹事範長江在會上表揚華僑女記者黃薇在戰局危急時刻不顧個人安危,留在前線繼續採訪的事蹟。

黃薇1912年出生於福建龍巖縣的一個書香門第,曾留學日本。1937年全面抗日戰爭爆發後,她先後到泰國、馬來西亞、新加坡從事抗日宣傳和募捐活動。1938年3月,她以新加坡《星洲日報》特派記者身份回國來到武漢。武漢新聞界決定組織戰地記者團奔赴前線採訪報道,黃薇與幾個華僑同業報名參加。記者團20多人,女記者就黃薇一人,為了戰地行動方便,黃薇把一頭秀髮剪短,時髦的衣裙換成了軍裝,儼然一個小戰士的形象。

他們到達徐州後,與先期而來的範長江、陸詒等中外記者會合,開始了繁忙的採訪工作。此時魯南已成為抗戰的重心,中國調集了60餘萬大軍在第五戰區,日軍也糾集30萬軍隊向魯南迂迴包圍,企圖一舉殲滅中國軍隊主力。為了報道好這次會戰,記者們白天深入炮彈橫飛的戰壕、軍營採訪參戰將士,晚上坐在稻草打的地鋪上挑燈夜戰,撰寫戰地報道。就在記者們緊張忙碌的時候,前方戰鬥也是異常激烈,津浦全線天天激戰,日軍的飛機每天都輪番轟炸徐州,日軍的快速部隊直奔碭山,企圖切斷隴海線,魯南已處於四面包圍之中。中國最高軍事當局和第五戰區司令部察覺了日軍的企圖,命令第五戰區主力部隊作戰略轉移,記者跟隨部隊一起突圍。

黃薇和抗敵劇團的幾個女團員被安排跟隨關麟徵的52軍行動。一路上為了躲避日軍的飛機轟炸和追趕,他們晝伏夜出,隱蔽行軍,為了避免掉隊,每人脖子上繫上一條白毛巾。為避免被敵人發現,一律不準吸菸、打手電,不準講話,甚至連咳嗽都要控制,默默地在茫茫黑夜中行走。一路上險象環生,有時候日軍追上來還要打上一仗。黃薇在《從火線到後方》一文中記敘了第25師在夏莊與日軍的一次遭遇戰。戰鬥一開始,我軍就把一個正在指揮的日軍頭目打死,接著又斃敵聯隊長、中隊長各一人,擊毀了8輛坦克、數輛裝甲車並繳獲重機槍10多挺、步槍100多支。敵人抵擋不住,抱頭鼠竄。

5月下旬,黃薇回到武漢,作為從臺兒莊前線最後撤退的女記者,參加了新華日報社舉行的歡迎招待會。(鄭學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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