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前世
文 春晓
前世是真的存在的，我记得前世的事！我叫周小雷，是个八岁的小孩儿，我家在温州平阳……对了，这个地名我之前根本没听过，而且我会说当地的方言……
“是的，我就是一觉醒来，知道了自己的前世，我知道我前世父母的名字，家里的房子也有印象，是建在村西头的一栋三层小楼……”
张杰摆了摆手，示意郑希传先停一下：“那你记得你前世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很模糊，我只有前世小时候的记忆，估计没长大就死了。所以，张医生……”郑希传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是不是得了精神病？我一直不相信鬼神的，但这次……”
“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其实很简单。”张杰顿了顿,“去一趟温州平阳，你梦里出现的地方。这事是不是真的，一看便知。”
“这事儿也太邪乎了……张医生，你陪我走一趟吧，这件事我从没跟别人提过，只有你知道，也只有你能帮我！”郑希传抬头看见张杰犹豫的眼神，知道有戏，连忙攥住张杰的手,“张医生，谢谢了！”
当两个人来到凤卧村的牌楼下，由于心里急于知道答案，全然忘却了一路上的奔波。牌楼下面的石凳上，坐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
不知道郑希传走上前和老人说了些什么话，老人忽然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不停地摆着手，掉头就走。
“你问她什么了？”张杰推了推愣在原地的郑希传。
“我问她认不认识周小雷，她说不知道，还让我快离开这儿……”
“不知道就直说好了，为什么叫咱们离开，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张杰若有所思。
“张医生，要不我们回去吧，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看这地方阴森森的，天也快黑了，好像马上要下暴雨，咱可别被困在这儿……”
“这有什么可怕的，不查出来真相，你回去也不会安心，弄不好就真成神经病了。”张杰不容分说，拉着郑希传走进了凤卧村。
“我真没遇见过你这样的医生，好奇心要不要这么重啊……”郑希传边走边嘟囔着。
温州人是天生的生意人，成年人不是在做生意，就是在去做生意的路上。因此他们这一路除了碰到老人和小孩儿，一个成年人都没看见。
走了一段路，郑希传忽然停住不动了，张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栋隐匿在竹林后面的三层小楼。“就是这儿，我前世的家……”郑希传惊讶地张大嘴，半天没合拢。
“那还等什么，快过去看看。”张杰迫不及待地拉着郑希传继续向前走，嘴里喃喃道，“或许我们马上就能知道真相了。”
可是紧闭的房门让两人都大失所望。屋里没人，而且从屋外结的蜘蛛网来看，这房子已经很久没住人了。
眼见乌云越来越厚，一场大雨在所难免。张杰径直推开门说：“我们进去避避雨吧。”郑希传看看天，犹豫着走了进去。
屋里的陈设非常简单，一张桌子，四把椅子，还有一些简单的厨具，看来是个饭厅。郑希传低头边走边数落张杰：“这是别人家，你怎么可以擅闯民宅……”但等郑希传看清眼前的景象，顿时呆住了，“这里真的跟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啊！这桌子，这面墙，这个山水画……”郑希传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个屋子，他实在难以接受这个看似是真相的真相——自己真的是周小雷的转世！
“你快来看！周小雷！”张杰忽然指着拐角处的一面墙说。
郑希传来到那面墙前，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墙上挂的是一家三口的照片，爸爸抱着孩子端坐在椅子上，妈妈挨着爸爸亲密地站着，看起来是多么和睦的一家人。只是，照片是黑白的！照片下面的方桌上，放着长毛的馒头和腐烂的苹果，这明明就是贡品！
“你们是谁？”
两个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才发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男人。男人个子不高，五十来岁，面目看起来非常狰狞，因为他只有一只眼睛！
“阿健叔……”郑希传脑子里闪出了关于阿健叔的记忆。
“你怎么认识我？你们到底是谁？”男人疑惑地问
“我，我是小雷！”郑希传急忙辩解道。郑希传语无伦次地讲述自己的事情时，暴雨终于开始下了。阿健叔，也就是那个独眼人，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这么说，你是阿毛儿子小雷的转世？”
“大叔，我知道这不可信，我也很难接受……对了，我看屋里那照片，小雷和他父母是……一起走的吗？”郑希传痛心地问。
“是啊……”阿健叔沉思了好久，才再次开口，“一夜之间，三条人命……我苦命的弟弟一家……”
“这么说，他们是死于非命？”半响没开口的张杰问道。
“太惨了，一家三口都被活活烧死在这屋里。可怜的小雷还那么小，尸体都……”阿健叔说着抹了抹那一只眼睛流出的浑浊泪水，“大家都觉得这是诅咒，因为弟弟阿毛在神山上挖走了宝贝，触怒了神灵，这是对他们的惩罚。”
不知道是谁传出了消息，不一会儿的工夫，小雷家的门口已经聚集了好多人。村子这么小，消息传得就是快，其中也有刚才那个老人。
“你是小雷？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一个三十来岁的少妇问道。
“我记得你耳后那颗痣，你是芸芸！”郑希传努力搜索着自己的记忆，还真想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影子最突出的特点就是那颗痣。
“没错！”芸芸激动地满脸通红。
“你多大了？”那老人问道。
“我，今年二十。”郑希传答道。
“年龄对上了。小雷如果活着，现在也该三十了。当年他死的时候八岁，你真的是小雷转世啊！”老太太这一说，大家纷纷点头称是。
“那你记不记得你是怎么死的？”不知道是谁问了这一句，大家立刻安静了。
“不记得，记忆很模糊。如果记得就好了，我就知道是谁干的了。虽然我记得前世的事很难解释，但我不能接受触怒神灵这种话！”郑希传一拳狠狠地砸在墙上。
“其实也有办法。我可以给你催眠，唤醒你更深处的记忆，或许你就能看到凶手的样子了。”张杰说。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茬了，快快！”郑希传焦急地说。
“今天有点儿累了，明天吧……大家也可以一起来见证！阿健叔，我们今天就睡在这里，行吗？”
“好好，没问题，这本来就是小雷的家！”阿健叔连连点头。
月亮升空，雨也彻底停了。村里人睡得早，整个村子很快就一片漆黑。“要不你现在就给我催眠吧。”郑希传躺在地铺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已经彻底相信了自己转世的身份。
“你还真信啊！我就是个半吊子心理医生，催眠这种事我可不会。”张杰头枕着胳膊，望着天花板。
“那怎么办？”郑希传烦躁地坐了起来。
“凉拌！快起来吧，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张杰说着，也坐了起来。他将两个枕头放在床中间，再盖上被子，然后拉着郑希传躲到了门后。
“这是干吗？”郑希传刚问完，就被张杰捂住了嘴：“别吵，来了。”
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来到床前站了一会儿，忽然猛刺下去，每抬一次手，手里的匕首就被月光照亮一次。郑希传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不是张杰，自己早就成了刀下亡魂。
灯亮了，黑影暴露在灯光下，阿健叔拿刀的手还僵在半空中，仅剩的一只眼睛充满血丝，冷冷地问：“你们怎么知道是我？”
“直到我打开这个灯之前，我并不知道是你。说实话，我也挺吃惊的。凶残地杀死弟弟一家，我想是为了那个山里挖出的宝贝吧。”张杰看起来轻松，但却紧攥着拳头。一旁的郑希传已经呆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叔叔”竟然是杀害“父母”的凶手。
“那宝贝可是卖了个好价钱。谁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冤魂不散，又找了回来！我没什么可说的了，因为……对两个死人说什么都是浪费！”阿健叔说着，阴笑着准备举起手里的刀,却很快被人扑倒在地。警笛声越来越近，郑希传望着被警察押上警车的阿健叔，若有所思地问：“如果说周小雷是在这间屋子被烧死的，我的记忆里应该是着火以前的样子，但现在屋里的陈设是新的，为什么我的记忆会是新的，而不是着火之前的样子？”张杰沉默了。
“我想这只有一个解释，张医生，你是个好医生，你会催眠。你趁给我治病的时候催眠了我，让我以为自己是周小雷转世，让我在潜意识里学习这里的方言，其实……”郑希传顿了顿，“你才是周小雷！你父母惨死那天，或许你不在屋里，从而躲过一劫，又或许是死里逃生？”
张杰抬起头，月光下的脸模糊不清：“没想到被你发现了破绽。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让我为父母报了仇，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你要怎么样，我都毫无怨言。”
郑希传望着张杰孤单的身影，二十多年前，就在这个地方，那个八岁孩子的无助与绝望，这些年来他所经历的，不是自己可以想象的。他上前拍了拍张杰的肩膀：“我原谅你了，走吧，睡一觉，明天回家！”
摘录于今古传奇故事版2014年3月上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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