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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鄧志庚圖/田戰生源自白洋淀歷史文化研究院

蘆葦從外觀看都一樣，其實有很多不同的品類。白洋淀出產的蘆葦主要有栽葦、黃瓤、白毛子三種，其用途、收割及保存方法各有不同。

栽葦，顧名思義是人工栽培的蘆葦，是經過一代一代汰劣擇優，精心培育而來的。老年間，由於栽葦是澱區人賴以生存的主要資源，所以非常重視葦田管理。開春先把葦田裡的草根清除乾淨，使專用的罱子把河底的淤泥搶上來，鋪在葦田裡增加地力。

不斷剔除栽葦中的雜秧子，真有下功夫的，他們在船上升起爐火，燒上開水，一手提著開水壺，一手拿著鋒利的鐵鏟在葦田裡搜尋。發現一棵雜秧子，一剷下去連根剷斷，再澆一股開水燙死孽根，真正是斬草除根，純化著葦田。夏秋之際冒著酷暑，不避蚊蟲叮咬甚至蛇的威脅，鑽進葦田拔除蔓草，不讓它們攀附纏絡，妨礙蘆葦成長。

栽葦收割之後，要把葦田清理乾淨，防止害蟲藏在雜草和落葉中過冬。白洋淀人就像撫育孩子那樣管理栽葦，正場栽葦蘆花比較小，以身高丈五、條順筆直、粗細勻稱、皮白柔韌而享譽天下。只有這種頂級栽葦，才能織出雪白的炕蓆，成為皇家貢品。用栽葦打的“出口箔”，深得日本、新加坡等老外們的青睞。好栽葦不是以“把兒”論價，而是按根數算錢，所以才有了“根根蘆葦是金條”的說法。

黃瓤葦對環境的適應力強，大多生長在大窪地裡。葦杆兒色黃、皮厚、堅實、耐水浸，但剛性有餘而柔性不足。黃瓤葦是製作捕魚葦箔，建築用鋪房箔的理想材料。要想用於編織，必須妥善保存到第二年穀雨節才行，不然解葦時容易斷節。

白茅子葦耐水能力強，大多生長在水荒地裡，分佈面積廣。白色的蘆花搭載著風到處飛揚，落在溼地上就生根發芽快速生長。不用人工管理，任它物競天擇，第二年就是成片、成窪的白毛葦。它不怕乾旱，不怕水澇，一年比一年健旺。白毛葦由於皮薄、節脆、韌性差，只能做臨時建築用的葦箔和遮風擋雨的葦苫。

霜降節在船上“套”水中的栽葦，進不去船的葦田等結了冰上“挫”。在一個大刀片的兩頭兒上安上木柄，兩個人推著在冰上鏟葦子。挫葦子雖然效率高，可惜凍在水中的一截蘆葦就損失了。立冬節收割旱場栽葦，這時的蘆葦快乾透了，葦葉也掉得差不多了，用“打鐮”把葦子砍割下來，捆成兩道“約兒”的把子，運回葦庫打“攢心兒”。方法是先把三個葦把兒在腰間紮在一起，再把根部岔開做成三角支架，圍著支架戳葦把兒，一層層地圍成個圓錐體形狀。打好的“攢心兒”外實內虛，便於蘆葦風乾。葦子幹了上垛，一層層堆成長方體形狀，上面用蘆葦苫蔽好，就像一座座起脊的黃色宮殿。

黃瓤葦寒露節收割，“水套”的年頭兒居多，套下來捆成一道約兒的“件子”，卸在地邊上，過段時間倒一倒，出出風，防止葦子變朽。

一上冬，男女老少總動員，在葦場子裡“梳件子”，把葦件子攤開，小孩兒或婦女騎在根部壓著，男人們用竹扒子把葦葉梳淨，抖去雜物，枷成一摟多粗，七、八十斤重的“大葦”，堆成三層樓那麼高的三角形葦堆，白洋淀人叫它“猴兒”。苫好之後，就象一座座金字塔。

白茅子中秋節就開始“套”，地場大多在澱水深處。生產隊時期，天還黑著，村裡的高音喇叭就叫人們起床做飯。天傍明，父女船、夫妻船就出發，套葦船之所以這樣結合，是因為一整天的時間，吃喝拉撒都在船上，男女之間不好避諱。每天一隻船要套兩趟葦子。套得多而整齊的就給插紅旗；套得少而紊亂的就給插白旗。

那力氣單技術差的，等套滿船天就黑了，離家還有十來裡的水路呢！載著一船葦子飄洋過澱，在水霧瀰漫的波濤裡辨認著家的方向。村裡的“高燈”亮了，給晚歸的葦船指引方向；高音喇叭響了，呼喚著歸來的社員們。村邊上，老人們呼兒喊女，孩子們眼巴眼望地喊爹叫娘，其情其景，令人不堪回首。白茅子葦風乾之後，經過整理，遴選出箔杆、小苫葦，分類上垛、搭排備用。

最高興的事是賣葦子，“葦客兒”們到來，談好價錢定好量，隊長就安排人送葦。要是量小，就把兩隻六艙船並在一起裝“傍子”；需量大，就把四隻六艙船結合在一起裝葦稱為“雙傍子”。量再大就用拖輪拉著一連串兒的傍子船，行走在大澱上，就像是鐵路運輸的專列一般。冬天也照樣送葦子，在冰床上架好木槓，一輛冰床能裝百八十把葦。裝滿後，前面扎兩個輶（yíu）把，拉冰床時當做扶手；後面紮成燕尾式，便於登在冰床上用篙丫子撐著前行。裝滿葦子的冰床恰似一輛坦克，幾十輛冰床同時出發，沿著曲折的河道，蜿蜒成一道黃色的長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