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龙自述:拿命博的《 A计划》

《龙少爷》之后,我合作至今的编剧,老搭档邓景生开始从好莱坞电影中寻找灵感,最早给他启发的就是斯皮尔伯格的《夺宝奇兵》。他希做一部充满枪战动作和特技打的电影,最后我们一起创出了《海上剿匪记》也是在那个时候。

故事背景是30世纪,一伙海摧毁了一支香舰队,我饰演的水警队长马如龙只好转做陆警,但他一直设法子找海盗们的线索,最终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个本里面还有两个重要角色,一个是一本正经的警官,另一个是当地的无赖骗子,他们的加入为这个紧张的故事带来很多幽默元素。在我们讨论剧本的时候,就很清楚只有两个人能够胜任角色,他们就是我的大师兄状金宝和师弟元彪。这不仅因为我们三个人都已经在片场摸爬滚打很久,擅长特技动作表演,更是因为我们非常熟悉对方,只要一个眼神,或者一个细微动作,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种无敌的默契会让动作戏的拍摄事半功倍,要知道,我们三个可是连洗澡都站在一个溶缸里面洗的那种交情。

在这部戏中有一最重要的特技场景,展现的是我在经历过一连串的街头追捕,终于爬上旗杆并且上一座钟楼的顶部之后,又从上面直直地掉了下来摔到地面。经过多番讨论,我们确定这个镜头没法用替代方式完成,你想要这画面,就只能用真人来演。我当然要亲自上阵,没有疑问。

动作组开始思考可以怎样在中间加阻力,降低我下降的速度,让我不至于死。最后你们从成片中可以看到,在中间的只有两层布篷而已,而整个高度大概是15米,确定拍摄方案之后,元彪用犹豫的眼神看着我:“你确定这样可以吗?”我一副很有底气的样子:“没问题,咱们可以先试试看。

剧组先做了一个跟我同样重量的沙袋,从钟楼顶端把它扔了下去,在穿过两层布篷之后,沙袋落到地面瞬间破裂,沙粒飞得满地都是,我有点傻眼。不过我还是坚持:“一次试验不能说明什么,咱们把布篷再绷紧一些试试看。”这次的沙袋比较幸运,它完整地落在了地面。

那时在香港拍电影,如果不是在蓬里,而是实景拍摄的话,只要在街上搭起布景,就会对周围的生活造成大影响。刚好这次拍戏搭景的地方是个停车场,我拍戏又向来慢工出细活。布一搭最少也要几个月,这下很多人的车子都不能正常停放了每天都把车停远走过来,附近的交通被弄得很糟。

还好大家都对我们很宽容,不会来抱怨什么,但这也导致所有人都会来现场围观看热闹。就在准备拍这段戏的时候,不知道是谁透出了消息,说我会从那个钟楼上跳下来,而且不用替身,自已跳。这下可好,每天那些写字楼的人。卖东的人、过路的人,都跑来现场张望,尤其一到吃饭时间,每人手里都拿个碗跑来片场,一边吃一边抬头看。我就站在楼顶上慢悠悠地说一句“今天不跳”

大家就会很无趣地散掉。

其实尽管已经做过试验。但是临近拍摄这场戏的时候,我心里还是越来越打鼓。每天都会往下看一看在心里盘算,这么高的距离,底下接住我的就那么一小块布。摔得前一点,头会断。摔得靠后一点,脚会断,到底应该怎么摔?每次给自已鼓个劲儿,心想咬咬牙就拍了,但一站到那个边缘。想到那个碎掉的沙袋,就会不自觉地往后退,第一次试拍,我爬上钟楼顶端,成家班的人慢慢把我扶出窗外,晃晃悠悠地挂在指针上。在摄影机开始旋转之前,我整个人的重量挂在那个金属指针上。手忽然感到非常痛,我大喊成家班,他们赶忙过来把我拉回了屋内。

第二次试拍,我又是刚刚挂出去就让成家班把我拉了回来。刚好那天邹文怀跟何冠昌两个大老板来现场探班,他们上到楼顶,看到这么危险,简直是不要命,就过来拍拍我:“不跳就不跳吧,要不就用替身吧”我说:“替身也是人,他们也会怕。放心吧,我可以。”

这样一拖就是6天过去了,我每天都找不一样的借日逃避拍摄,今天是顶光不好,明天是蓝天不好,后天是黄昏不好……反正我是导演,每次我说什么灯光组、摄影组那些人也都只能表示认同。那不拍干什么呢?就先吃饭吧。连续六天没拍一个镜头,整个剧组都在等。到了第7天,那天阳光很好,我又到楼顶,心里正在纠结的时候,洪金宝从下面路过,看到我又站在上面犹豫,他就忍不了了,站在楼下大骂道:“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每天都没地方停车,都要走路上来,你到底拍不拍?!”当时我被他一骂,那个感觉就来了,就说要不然这场你帮我做导演,你来帮我拍。”洪金宝说:“好,我来拍!”接着, 拿过机器,跟现场的人们说:“准备!那时候拍戏还是胶片,也没有现在这么长的胶片,一卷胶片很快就没了,很珍贵的。我必须先把自己用出去,下面才能开机,不然底片就不够用了。我让成家班离开,不要扶我,不然每次都想跟他们求助,“不行不行放我回去”

这次我决定一个人在那里挂着,挂到自己没力为止。听到四部机器同时动起来洪金宝大声问我:“准备好了吗?我们这里准备好了!就等你了!”我当时就觉得一阵热血涌上来,抓着指针,把自己去甩出去,听到" roolling, action,”一直等 到手没有力气又很痛,抓不住指针了,才慢慢松手滑下来,心里说“算了”,接着整个人自由落体,先撞到第一层布篷,布篷瞬间撕裂,接着是第二层,然后就是“咣当”摔到地面。我来不及做下意识的翻滚来缓解落地的冲击,直接摔在了地上。

如果你们现在再去看一遍那个镜头,会发现我完全是等到抓不住指针之后才放弃,那个画面完全不是表演,它是真实的。

这一次拍完,我的脖子在落地时重重地折了一下,但我没死。用冰敷了会儿以后,我告诉大家,准备重拍。”什么?你神经病啊!“洪金宝和元彪都觉得我疯了。我告诉他们,刚刚这个镜头只用了4秒钟。冲击力还不够,我希望这个动作能在电影里用10秒钟的长度,从不同角度得以展示,他们懒得再说服 我,于是开始安排重拍。

第二次,一样的过程摔下来,掉到地上的一刹那,我的脑袋完全蒙了,毕竟是相隔不久的两次重创,我就是个神经病,元彪在那场戏里也是演员,他赶忙跑过来拉起我,小声在我边说”快点站起来,快讲对自。不然就白排了!”

我听到他的声音,自已也不知道是怎样挣扎着起来,嘴里叽里咕唯说了几句话,就被元彪和其他演员拖走了,这个镜头终于完成。

这部电影在发行的时候改名《A计划》在当时获得了巨大成功,我跟两位师兄弟的勇敢尝试。为功夫片打开了新的创作方向。一面对我来说,1983年的这部电影最特殊的地方在于它打造了我电影生涯最重要的标签一亲自表演极度危险的动作,不用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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