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趣:嗨,少年(胡敬平)

童年记趣:嗨,少年(胡敬平)

记得小时候,我们常去凤家玩,时间长了,我对她家几乎像对自己家那般熟悉了。 和大部分人的家是一样的,她家也是座北朝南的房子,中间那间是堂屋,两头两间都是卧室,东头那间是她父母住的,西头那间是她哥哥和弟弟住的,而她则住在堂屋里靠西墙的那张床上,堂屋正对门口的墙上贴着张毛主席像,下面放着一张颜色发暗的桌子,听说是她母亲的陪嫁品,桌子上摆放着许多杂物,什么暖壶、茶缸、手电筒…应有尽有。院子最东头有个用破渔网围成的鸭圈,里面养着十几只鸭子,每当有人靠近,它们就会“嘎 嘎 嘎”地叫个不停,我猜不透它们是在表达着自己的欢快呢还是想表达愤懑,毕竟每天被主人这样圈着也不自由。

在凤家没人管束,这也是我们常去的原因。她爸爸是小学老师,白天几乎都不在家,她妈妈是一个极为和蔼可亲与宽容大度的人,就算我们在她家里用小木棍挑弄阳沟里的秽物玩(她家院子里有个大的圆的阳沟),搞得满院子臭烘烘的她也不呵斥我们,但会善意地提醒我们不要弄脏了衣服。没有活干的时候,她肯定就坐在堂屋门口的小板凳上缝补衣服或者纳鞋垫、做鞋子。去凤家玩的人除了我还有柳和梅以及她们俩的弟弟。我们在凤家有各种娱乐:比如吓唬鸭子;比如空转磨盘;再比如吃她家锅里烀熟的山芋;我们还分成两派打仗;不过玩的最多的是捉迷藏,简直是乐此不疲,无论是门后、大缸里还是床底下,总之,只要感觉哪里隐蔽、安全、不容易被对方找到,就往哪里藏,常常拱的一头蜘蛛网。我们偶尔也会在下大雨后赤着脚在泥地里来来回回地走,遇到水汪深的地方还故意重重地踏上一脚,有时泥水直接溅到脸上去,虽然每次裤子都被皮得湿透甚至往下滴水,但我们还是会开心地傻笑,每次都被家长训斥为“橡皮脸、厚脸皮、假小子”,不过心里从来没想过要改。

我们还有过一个宏伟的计划,就是去青石桥村那儿拾花生。那个村子是家家户户都种花生,听别人说:那些熟过头的花生会脱离果秧掉在土里,收花生的人也没时间去刨出来;而那些还没成熟俗称“白胖子”的,若是碰掉了的话人家也是不屑捡的。我们的任务主要就是对付这两种。

我们说好的早去早回,最好天刚蒙蒙亮就出发,第二天我从香甜的梦中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阳光照在屋顶上、树叶上,都反射着明灿灿的白光。我心想凤、柳、梅她们肯定已经等我等得不耐烦了,于是就用最快的速度朝她们家跑去。好像听到了妈妈在身后叫喊,让我别跑这么快,当心摔倒,因为肩膀上还扛着个镐子呢,可我哪里能听得进去,到了凤家我失望透顶,原来她还没有起床呢,门是虚掩着的,她爸爸去学校了,她妈妈出去干活了,我径直来到凤的房间里把她叫醒,她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问我怎么走的这么早,一边悉悉索索地穿衣服。不一会儿,梅和柳也进来了,大家评论着自己和对方的装备,彼此都信心满满,都说自己的镐轻快、好用,肯定能拾到比别人更多的花生,一个个的那表情是志在必得啊。我们甚至还担心如果拾得太多了背不动咋办?到时候留谁在那看着东西,安排谁来家喊大人去帮忙。后来看,有这个担心实在是多余,纯属想的太多了。

我们沿着村子东边的大路一直往南走,直到村头那个最高的建筑物——桥头堡消失在视线里。大路的左侧出现一大片绿油油的庄稼地,右侧是一条很宽的望不到两头的河,迎着和煦的阳光,我们的心情大好,几乎是在一路的欢声笑语中到达的目的地。地里收花生的人真多!花生秧一堆一堆的,上面缀满了白花花的花生,看的我们眼馋,身上似乎也充满了力量,赶紧地四下散开,奔向自己看中的地块。我们不敢离主人太近,更不能离花生秧堆太近,因为他们呢看到了会呵斥的,只能远远地空地处刨着,往往是刨了好几个坑也见不到一个花生,只能拾到少许的“白胖子”,还累的腰疼,渐渐地,我对这次盲目出来拾花生已基本丧失了信心。是谁说过小孩子没有腰的?如果没有腰的话,那现在这么疼的是哪个部位?大人可真会忽悠人!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只拾到了两捧“白胖子”,一边偷偷地在心里诅咒那村人“小气鬼”,一边暗暗念叨着请求菩萨保佑,可别让俺拾的太少,跟凤她们差不多就行,否则太没面子了。趁着直起腰歇歇的间隙,我看到凤她们几个正全神贯注地刨着土呢,也不知道她们拾到多少了,就在我开小差的时候,只听“咕噜”一声,我的肚子开始发出了对食物的呼唤,才想起我们都没有吃早饭的。太阳已经升到中天,也没有一丝风,汗水不断从皮肤里分泌出来,有的还顺着头发丝往下淌。又坚持了一会儿,我们一个个完全失去了耐心,每人都拾的不多,还大部分都是“白胖子”,于是各自提着少的可怜的收获,怀着沮丧的心情原路返回。

我们全然没有了来时的斗志昂扬,一个个低着头,懒洋洋地走着,谁都不想说一句话,不光是因为心情不美丽,还因为口干得厉害,太阳似乎更大了,眼前的一切都明晃晃的,使人感到晕眩。我觉得自己好像不怎么饿了,看来大人常说:饿到一定程度就觉不到饿了这句话真有道理,但对水的渴望却越来越强烈了,如同一条被抛在大路上的鱼。我希望能出现一股神奇的力量,眨眼的功夫便把我们都送到家里。就在这时,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两个黑点。“大胆妖怪哪里走,为什么去拾花生不带上俺们,吃俺们一棒。”仔细一看,原来是梅的弟弟和柳的弟弟,“你们两个才是妖怪呢,丑妖怪、烂妖怪、死妖怪。”骂过后我们不约而同地来了精神,因为又看到那个最高的建筑物——桥头堡了,也就是说已经快到村子了,耶,我们又重新欢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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