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正锋长篇小说《汉江浩涛》连载第四章

董正锋长篇小说《汉江浩涛》连载第四章

四射拿着长撸子,在离“猪石头”约二十米的地方,站着。

鸢子和峒子在两边,围着。

四射看着他的儿子,让年纪小的峒子先来。刚要把枪递过去,却被鸢子不安地拦住了。

鸢子说,我想先打。四射没说话,瞪他一眼,把枪递给他。

鸢子笑着,抓过枪。身子一沉,差点儿跌一跤,枪比他预料的要重。

四射教鸢子上膛,他打开枪膛,插入子弹,然后合上,指着保险栓,说:“这是保险栓。上好膛,就把它推进去。”

鸢子点点头,心里却只有点点懂。他举起枪,瞄着远处的石头,几乎没有瞄准便开了枪。枪柄儿向后反弹,重重地撞在他的肩胛上。“嗖”地一下飞出的枪弹,在偏离石头的地方攘起一篷如烟的黄土。

四射说:你猴急个啥?谁撵你呐,仔细滑膛伤了人。鸢子揉着肩,垂下枪。

董正锋长篇小说《汉江浩涛》连载第四章

四射夺过来,交给峒子,说:你试。

峒子抓过猎枪,自信地装上子弹,轻松地举起来,从容不迫地瞄着准星儿。仿佛捏着他的一个弹弓似的,动作干净利落,驾轻就熟,无懈可击。

不得不说,在机械方面,这小子似乎天赋异禀。

峒子用食指轻轻地扣动扳机,“嘭”地一声,发了枪。子弹不偏不倚,硁然正中石头下方。

四射对这一枪颇为赞赏,他笑着,转向鸢子:诺,峒子打得比你好呢。

董正锋长篇小说《汉江浩涛》连载第四章

天气很热,河滩的细沙地咕噜咕噜地散着热气,烫皮燎肉,焌人脚板。

水秀说,人倦了,要困觉。牛渴了,要“困水”。

鸢子扽着牛绳,牵黑水牯去“困水”。其实不用扽,牛跑得比人还快,它是真渴了。可到了河边,望着湍急的流水,它却有些怕。在岸上逡巡,摇着尾巴,不敢下去。

鸢子挥鞭驱它,它鞧着屁股后退,再驱,依然后缩,三驱,才撵下去。一下去,河里就掀起千层浪。浪打浪,层层叠叠,打到对岸高石碑镇。

饮牛回来,鸢子衔了一根节节草。草淋淋有汁,味微甘。傻子都知道,草再甜,不及西瓜甜。就像潲水没法和汽水比一样。

鸢子不傻,倒有点滑,明白这个道理,他对峒子说:口渴了吧?

峒子咬开一枚蓝莓,吐着半截跟涂了紫药水似的舌头,说渴死了,苦死了,咱家去吧。

鸢子说:家里没人,回去干嘛?这一阵趁四下里没人,咱去扒瓜,怎么样?说着,朝油油一碧的瓜田那儿努努嘴。

董正锋长篇小说《汉江浩涛》连载第四章

峒子说:“毛冬瓜”的瓜谁敢扒?那人狠哩。

鸢子说:仁武不在,就他老子在,不用怕。

仁武坐过牢,啥原因?不知道。没人敢问。村里有些人是晓得原委的,但都长着一张鸭子嘴,死硬,撬不开,左问右问,就不则声,问也白问。

小崽子们很好奇,但他们没问出结果。只是听说仁武在笆篱子蹲过,都怕他。说他是杀人犯,用砍刀攮过人。(“攮”和动词“插”一样,是汉河镇土匪的黑话,杀的意思.)

仁武这人奘,毛躁,让人毛咕。脸长,像土匪,本来长得像冬瓜,又老黑着。并且胡子拉碴,脸一耷拉,就更像冬瓜了。

村人于是给他取了个绰号,叫“毛冬瓜”。“毛冬瓜”坐牢前,就有了对象,结了婚,但婚姻似乎不好。他老打他老婆,当着人,背着人,床头上,街面上,追着赶着打。

他老婆,玉兰。玉兰丰乳肥臀,秀长脸颊也白净,其实长得不寒碜。搁在汉河街上,算是最好看的一个咧。街上人都管她叫“香西施”。

光棍汉羡慕“毛冬瓜”,可怜“香西施”。说他“毛冬瓜”有一个红袖添香,却不懂得怜香惜玉。纷纷感叹,彩凤随了鸦,佛头着粪。又说,好好的一朵玉兰花糟践在了牛圊屎粪上。

但是“毛冬瓜”坐牢期间,这一朵玉兰花却悄然盛开了,她干了一件让人眼前一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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