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情缺失是留守兒童永久的痛

親情缺失是留守兒童永久的痛

我是出生於20世紀60年代被隔代撫養的留守兒童。幾十年過去了,在我的心裡依然留下很多困惑及傷痛。

我家姐弟三人,我是老二。我出生的那個年代,母親響應國家號召到縣醫院工作,同時為全縣培養赤腳醫生,父母分居兩地。那時全縣只有我媽媽一位婦產科醫生,可想有多忙。

我降臨時,父親第一反應:怎麼又是閨女,不要了,趕緊送人。重男輕女的爸爸真的沒有出現在病房。兩個月後,就把我留在姥姥家,媽媽返回單位工作。

親情缺失是留守兒童永久的痛

姥爺工作忙碌,姥姥操持一大家子的生活,要撫養幾個姨舅。那時候我只有春節才可以回自己家跟爸媽一起過年。一直到12歲那年,母親從鉅野調回,我們一家人才得以團聚。可半年後,我又離開家開始住校生活,直到一年前,才跟父母同住過。所以,父母在我的生活中一直是比較模糊、比較遙遠的,不記得吃過爸媽做過的特別好吃的飯,一家人親密的交流對我來說是奢侈的。

親情的缺失,不止是缺少愛,對一生性格的養成影響都很大。因為親情的缺失,我沒有安全感,嚴重缺乏自信,缺乏愛的能力;因為沒有被關注,所以不善表達,也不敢主動說話。這麼多年潛意識裡就怕別人不喜歡我,所以做事更多的是考慮別人的感受,很少關注自己內心的真正需求。最難的就是不知道如何處理與親人以及周圍人的關係。

回想童年,開心、幸福、溫暖的畫面好像不多,盼望、渴望然後失望的記憶比較深刻。

親情缺失是留守兒童永久的痛

記得小時候有三次捱打的經歷。一次是我爸帶我弟弟到姥姥家,發現了我留著自己吃的一點點果醬麵包,因為不想給他,父親狠狠揍了我一頓;還有一次帶我去鉅野探親,在長途站吃飯,我不小心把豬耳朵掉到地上,被狠狠訓斥。最難忘的畫面,是在小學期間,有一次在市裡演出,離我家很近。演出後我跑回家興高采烈地敲門。一開門,父親說:“你怎麼回來了?”原本在低頭吃飯的他,站起來把還沒進門的我直接拽到車站,送回姥姥家。那種沮喪、那種心痛,一生難忘。

小時候,最盼望的就是能夠回自己家住上一晚,哪怕睡吊鋪。我記憶中好像從來沒有拉過父母親的手,更沒嘗過被抱起的滋味,父母的目光也是生疏的,以至於很難流暢地喊出爸爸、媽媽。

孩子對父母的依戀、渴望被關注如果得不到充分滿足,潛意識裡會認為自己不重要、不夠好,漸漸會自卑,越來越不自信。我不太清楚假如缺失了這一課,未來可以怎樣修正,什麼時間比較好?如何彌補?我時常思考一個問題,身體生病了可以去醫院,找到對應的內科或是外科治療,可是成長中缺失功課,誰來發現?到哪裡治療?

因為在媒體工作,很多人不理解我怎麼可能不自信,怎麼可能自卑,可我真的認為自己是怯怯的,尤其是與人打交道時,真是難死了。從上小學到大學,老師是非常喜歡和讚賞我的,努力、認真、上進、功課好。

工作中同樣是充滿創造力,作品獲全國大獎,創意滔滔不絕,充滿自信和能量,好像工作和生活完全是在兩個世界中。

成長中缺失的功課,假如有恰當的機會,還是可以有所改善的。但想全部修復,真是好難啊!

去年我參加了舞動治療,才隱隱觸碰到內心弱弱的一點聲音。好像第一次開始關注自己內心的聲音,而且還有了一個發現,好像自己始終是“被選擇”,之前完全沒有覺察。組建家庭同樣是“被選擇”,而自己不知道想要什麼樣的生活,也不太清楚自己在家庭中的角色,所以失敗和解體是必然的。現在想想,我不是把自己丟了,而是從來就沒找到過自己,更多是社會需要我這樣做、單位需要我這樣做。

親情缺失是留守兒童永久的痛

這種童年的創傷代價沉重,形成的內向封閉的性格,假如沒有強大的感知、學習、外力相助很難調整好。

父母給孩子滋養,會讓孩子變得溫潤飽滿幸福,否則,笑都會拘謹、不自然。記憶中,我很少有暢快的、鬆弛的笑,好像始終揹著一個重重的殼。這種痛已經是性格和生活中的一部分,是永久的痛!

現在生活壓力越來越大,很多爸媽不得已要工作,家庭中不得已會角色錯位,祖輩承擔起隔代教養的責任。即使這樣,爸媽也要創造條件用心關注孩子,孩子是多麼渴望爸媽的關注,多麼渴望能住在自己溫暖的家裡。如果孩子在家庭中有表達的權利和機會,可以有正常的喜怒哀樂,可以在家庭中有角色的參與而不是一個隱形人的話,在心中種下的一定是美麗的七色花。

因為自身的經歷留下了一生的痛,所以誠懇地呼喚父母給孩子真心的愛,多一些時間陪伴,給他們自信,給他們愛的能力,讓他們有力量對這個世界付出更多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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