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图/图)
《影》是演员郑恺和张艺谋合作的第二部电影作品,上一部《长城》中,郑恺饰演了皇帝身边的文官枢密院特使沈大人,此次郑恺饰演沛良,是沛国之主。
电影背景是架空历史,郑恺的记忆中最初的蓝本是以孙权、周瑜、关羽三个人的人物关系拓展开的,后来在修改过程中张艺谋发现人物关系有变化,包括青萍等人物的加入,不能完全参照“三国夺荆州”这个故事,就把人物名字全部做了改变。“表演最开始的参照是孙权,但后来其实已经不是演孙权,也不必去演他。”郑恺说,“对照就会回到程式化的表演,让观众对号入座,没有新意。我不喜欢墨守成规的表演,导演也不想要。”
《影》讲的是替身的故事,片中最具象的真身、替身是邓超饰演的子虞和境州,在郑恺看来,沛良也有“替身”,就是前期“疯傻、癫狂”的自己和后来“严肃、算计”的自己。郑恺告诉南方周末:“所谓面具和影子,就是他自身的转换,他不是一个神经病,那就是他的影子。”
(资料图/图)
因为没有分身,“替身”在沛良身上是一种隐性的存在。在郑恺看来,“连天阴雨,水漫则胜”这句台词是他“分身的转折点”,沛良一贯妥协,实则心存国家危亡。这是郑恺和张艺谋纠结最多的一场戏,拍了三个不同的版本,后期配音又三次不同的版本,在原来的剧本中,收复境州是沛良和大都督子虞合谋多年的事情,但在后来,“合谋”这个词给去掉了。郑恺告诉南方周末:“因为还是不想那么明确地在电影中间告诉观众他俩曾经合作过,其实子虞和沛良之间的关系就是互相合作又互相利用。”因为是承上启下的阶段,张艺谋在这点上反复纠结——说白了还是再隐藏一点、透露多少信息量合适。郑恺也曾提出自己的质疑,他更倾向于“说得白一点”,这样会加深沛良的谋略感,也能让后来和关晓彤饰演的妹妹的戏份更具张力,“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妹妹是郑恺在片中的软肋,也是情感大爆发的末点。原来有一个情节是青萍去前线找吴磊,沛良把她抓回来在大殿上绑着,两个人有段情真意切的对话。对话的内容是“你不要这个样子,咱们兄妹俩从小到大的经历那么苦,到现在坐稳江山很不容易,所以我才会出此下策,都是为了我们俩好”。后来这场戏同样被拿掉,原因是让哥哥对妹妹的死亡更具“不知情”的悔恨和悲痛。
在郑恺看来,影子和真身并不平等,具有主次关系。也是他认为《影》这部电影有意思的地方。郑恺说:“一般都认为影子是服务性的,这部戏里有另一种可能性,就是影子可以反杀真身。”
“它是一种大家没有见过的表演方式”
(资料图/图)
南方周末:沛良前后有一个很大的反差,你拿到角色的时候怎么去把控这种帝王的情绪?他跟普通人还是不一样的。
郑恺:如果按照我们以往看到过的既定印象再去演的话可能是一种重复,导演的风格也是求新求变。所以我们在前期讨论过怎么演所谓古代君王这样的角色,是要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干脆去掉那些老习惯。发现当你去掉那些条条框框之后,反而变得很自由、灵活、多变,可以有不同的层次表现出来。刚好这个人物又是需要这种灵活多变的性格。所以一般看到我说怎么会选我来演这个王,我又不是这种类型的。所谓这种类型是什么意思?就是王在他们脑子里已经形成了一种类型和观念,一定要那个样子演才是一个王的角色,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反而让人感觉很新奇,它是一种大家没有见过的表演方式,那就很有意思了。
南方周末:电影在讨论一个真假的问题,你演的帝王也有一些比较荒唐和比较真实的部分,在你看那些东西有明确的真假吗?
郑恺:这部电影里有很多中国文化的表达,像太极八卦图这样的东西,八卦的意思是黑白分明,非黑即白,也是互相流转,黑中有白,白中有黑,其实主要还是表达人性的多变,八卦给人的印象是没有绝对的好坏,每个人在戏里都是这样的,尤其是我和邓超演绎的子虞和沛良更是。
南方周末:你当时拿到剧本的时候在心里面有给这个人物做一个定义吗?它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
郑恺:没办法定义,因为你看完剧本之后就会知道在我这条线上主要是和子虞两个人之间的拉扯,而且我们表演的时候也没有一个定数,一直处于此消彼涨的流转当中。那就是戏剧,所谓戏剧的冲突和这当中的变化才会产生这种效果。从小的方面来说沛良好像是一出场代表着邪恶,罢免子虞、故意揭穿、大殿上数落戏弄子虞,这个人好像不是很健康。但是到后来你发现两个人共同协作收复了境州,你发现前面的这些准备都是为了最后的春秋大业,从这个层面来看这个人还是挺好的,他有这层的思考,终极目标是为了这样的角度去出发的,有善的一面。
“现在谈高速是历史了”
(资料图/图)
南方周末:你刚才说要脱离之前程式化的表演,演戏到现在,你理解的表演是怎样的?
郑恺:就是所谓的体验加体现,这个其实不是什么新鲜的课题。演员的本体、外貌、形象、身高、胖瘦直接决定了你演角色呈现出来的样子,而这个样子也是占很大比重的一个形象,你不可能完全脱离本体去塑造一个完全不同的角色。所以我一直坚持的是演员表演要从自我出发去创造角色,有另一个意境和流派是彻底剥离掉本体去塑造角色。
南方周末:现在演员这个身份被赋于了很多含义,你对演员的理解有变化吗?
郑恺:演员和明星肯定是两种职业,但是我们也一直在这两个身份当中切换,很难说彻底剥离掉明星那一部分踏实干演员。当然也有演员是在这么做的,这样的话很自在。它是一个相辅相成的关系,没有明星的那些工作,没有这些所谓的流量、粉丝、观众群帮助我们得到更多的观众,很难在演员这个层面让更多的观众看到我们的作品,是这么一个关系。
南方周末:现在娱乐圈高速发展且很浮躁,这种状态可能会对演员这个身份来说是某种消耗,你觉得怎么在这个时代保持自己的热情和创作习惯?
郑恺:今年明显降速了,现在谈高速是历史了。前两年特别高速,高速到你的决定都会被左右。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有资本的介入,高薪的产生,你很难去拒绝如此高的薪酬,说我就不要,我就要搞艺术,不可能的。但是高薪酬的东西带来的可能是烂剧本,你也必须接受它,这个时候就要去衡量,我的方法就是在这两件事之间做平衡。艺术也得搞,生活也得过。
南方周末:“降速”后你有哪些思考和改变?
郑恺:今年有一系列的政策,给大家稍微降降速,我觉得挺好,真的要思考一下,该干什么、想干什么,而不要被金钱左右你的想法和决定。何况我们自认为有理想、有抱负、有表达的年轻人,是可以拍出好东西的,那么就不要受资本的影响,踏踏实实拍出来好东西,我觉得对很多的新导演、新演员、新编剧都是个机会。
“我跳出去这个坑,别人就进去了。”
(资料图/图)
南方周末:你怎么看演员的话语权这个问题?
郑恺:演员其实就不应该有话语权,如果在一个成熟的市场机制里面,演员就干好演员的活就行了,为什么现在演员想要表达?因为我们还在一个发展的过程中,还有很多不完善和不专业的地方,所以演员作为一个最直接的幕前工作者和最敏感的感知者,他才会提出一些意见,才会操这个心。
南方周末:但可能一些新人导演没有经验的时候,你无从判断这个团队是怎么样的?
郑恺:我倒不排斥新人导演,我刚用的也是新导演,新导演在一起工作,沟通成本更低。因为大家年轻人,一聊起来都知道想法是什么,他也知道我给你找一个类似的片子你看是不是这个感觉。有些老导演没办法这样直接的沟通联系,因为大家处在不同的时代。我觉得一定要给新导演机会这个行业才会更好。
南方周末:你害怕自己标签化吗?
郑恺:不重要,真的。标签化一定不是坏事,王宝强有王宝强的标签,孙红雷有孙红雷的标签,何必要轻易去改变自己的标签呢?怎么可能什么都会演,即便我什么都会演,你未必能够认可,我自认为我也是,但是我尽量地去拓宽我的戏路和领域。而我已经站住的那个领域和标签,我为什么要放弃它?我跳出去这个坑,别人就进去了。我之前这么多年的努力算什么,没有必要。
南方周末:所以某种程度上你觉得标签其实是一个努力的结果?你认为自己演不了什么?
郑恺:对,而且它是一个积累,只不过现在站稳了这个坑,大家少许的有些审美疲劳,觉得这哥们一演戏就是这个类型的。我想通过《影》这样的戏先伸一只手到隔壁去试试,但是我不会说这个坑再见,我走了,这种想法很傻。比如古装仙侠大帅哥,我真的不行。
南方周末:“占坑”可能意味着角色单一,你怕重复自己吗?
郑恺:我一直在求新求变,还是挺惧怕重复自己的。现在接戏到了一个瓶颈,好像能演的、该演的都演过了,再能演出点什么花来呢?就要在题材上创新了。题材和职业身份的创新就会给角色带来不同的感觉,曾经我也跳过不同的坑,我发现跳的那个坑里有别的演员,我弄不过他,所以还是走自己的路。
南方周末: 题材创新会涉及到作品的深度问题,你考虑过这些问题吗?
郑恺:我觉得能触动人的电影一定有文学性和哲学性的东西,现在的所谓的IP虽然很火,流量很高,但是它的文学性到底有多强?比如《蝴蝶效应》是一个好电影,“蝴蝶效应”是一个专有名词,它是一个哲学文本。是人类发展进程中有思考的人把它给归总下来的一个哲学道理,用文学的形式流传下来,然后变成一个IP给人拍出电影来。这种循环才是一个健康的循环,现在IP上这种东西有点弱,以至于拍出来的东西没有什么思考,这个很讨厌。
閱讀更多 南方週末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