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我为什么丧

别问我为什么丧

1

有人问我为什么丧。

其实我本来不丧的。

不仅不丧,还特上进,梦想照进现实那种。

2

全真教是天下第一的教派,玄门正宗,名满天下。每天都有好多人从各地赶来拜师,简直要挤破了山门。

但他们收徒也很严苛,比起江湖上的无名散派,对入门弟子的根骨要求甚高。我来拜师也只是撞撞运气,不行的话只好回家种田了。

这天出来收徒的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道人,姓李,据说是第三代弟子里的翘楚。他打量了一眼,伸手捏了捏我的肩膀手臂,点点头说资质不错,就你了,其他人回去吧。

在一群人失望的叹息声中,我意识到,自己是唯一一个被命运选中的幸运儿。

马真人丘真人的侠名,连我们村里的老妪都听过。我想,或许有一天,我的名字也可以是传说。

做了半年打扫挑水的杂务,师父才正式传授武艺,从最基本的练气开始。

我连睡觉做梦都在练。

又是半年后,正式传授剑术。接下佩剑的那一刻我手里一沉,满脑子都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句子。

几年中我日夜苦练,因为剑术有成,被选中习练天罡北斗阵。

那天我第一次见到名震天下的丘师祖,他看了我一番剑舞之后,颔首道此子天赋异禀,必成大器,可居天权星位。

天权,魁柄相接之处,北斗阵枢纽。全真七子中的天权位,正是丘真人自己。

哪怕内功已经有了底子,我握剑的手依然不受控制地颤抖。

短短半年后,我们七人组成的剑阵,已经能逼得武功精纯的师父弃剑认输。那天师父很是欢喜,说我们七人结伴行走江湖,等闲小帮派众人齐上,恐怕都非我之敌。

我的江湖梦,一日比一日清晰,几乎触手可及。

又是一年过去,接掌门真人令,我们七人被编入北斗大阵。在本教数万弟子中,选出最强的九十八人布阵,每七人一小阵,正奇相生,互为犄角。

师父拍了拍我的肩,说好好练功,护教重责就交给你们了。

在天下第一的门派,根骨上佳的几万人中,我是最出色的一百人。

这一年,我只有二十四岁。

就像丘真人说过的,必成大器。

3

有一天我正在练剑,忽然山上警钟长鸣,有大敌来犯。

我展开轻功,全力奔向山下,心里琢磨着是哪个门派这么不开眼,敢上终南山挑事儿。

抬眼一看,道旁树木飞一样掠过耳畔,我不知道自己竟能跑得这么快了。

山腰要冲,北斗大阵成形。

第一个敌人现身了,穿着朴素的粗布衣服,看上去也不像凶恶之人。

第二个敌人……没有第二个敌人。

所谓来犯大敌,只有一个人。

我心想着报信的也太扯淡了,害得我们九十八人兴师动众来这儿等他。还不如跟我说一句,我一个人提着剑就给解决了。

九十八柄长剑激起一阵疾风,剑光组成一片光网。

那人功夫看来甚高,但似乎不识阵法,在阵中左右乱窜。一道灰影忽地窜到我身边,飞起一脚把一个师弟踢了个筋斗,夺了他的佩剑。

我一声呼喝,阵法转动,十四人各以左手搭在道友肩上,内力合而为一。我自感内息汹涌澎湃,左足踏进,一式「定阳针」斜斜刺出。

这一剑,我练了不知多少个晨钟暮鼓。

而这一剑有六种变招,无论对方如何格挡闪避,今天注定是我传名江湖的第一天。

然后我的剑被黏住了,什么后招也使不出。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的剑好像被胶粘在了对方的长剑上,不得寸进,也收不回来。十四人的合力汹涌澎湃,却好像潮水拍打在礁石上,纹丝不动。

对手低喝:小心了!

右臂一震。

咔喇喇一阵响,是许多兵刃落地的声音。

一股排山倒海的内劲猛然而至,透过我们的身体,震断了十二人手中长剑,只有两柄脱手飞向空中。

在十四张面如死灰的脸面前,对手抬头望了一眼最后两柄剑,失望地叹了口气。

他居然在叹气。

“唉,毕竟我功力尚未精纯。”

那一脸嫌弃自己的表情,就差把“我还是不行啊”六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后来我知道他叫郭靖,在他们那些人的世界里,以天资愚钝著名。

在我被师父师兄们赞叹天赋异禀的年纪,他的师父他的老婆天天数落他蠢,榆木脑袋,没学武的天赋。

你问我为什么丧。

你说我为什么丧。

4

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以为自己是故事的主角。

你以为人生能有无数种形状,只要努力就没有到不了的远方。

直到某天你奔向阳光却撞上透明的墙,你才知道还有另一个世界。

我们哪儿也去不了。

别问我为什么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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