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口杯

 左凡是一名電腦工程師,前不久他們公司受金融風暴的影響大幅裁員,把他給裁掉了,當時他正準備結婚,又要還房貸,失業的打擊對他相當大!那幾天他到處找工作,幸好不久後應聘進了一家新公司。這家公司不大,連經理在內也就七、八個人,但工作很累,忙得他是天天加班,上班兩個月,連一天也沒休息過。

而且,左凡還發現這家公司很古怪,就說加班吧,為了完成那些沒完沒了的程序設計,他每天都加班到晚上八、九點,就這樣那個魔鬼經理還似乎對他不滿意,多次給他眼色看!而他的同事們似乎天天都通宵加班,時刻都在電腦前,好像就從來沒離開過辦公室!左凡暗自納悶,這些人難道都不回家嗎?還有就是他們很少說話,就連開會也只在QQ上聊,辦公室裡的氣氛沉悶而壓抑,左凡很不適應。

那天,左凡因為趕一個程序設計,堅持著加班到了凌晨,但同事們一個個還像幽靈似的,在電腦前忙碌著!經理辦公室裡也隱隱有光透出來!左凡把腦袋從工作間的隔板上抬起來,大聲問道:“你們還不下班嗎?”但那些人都戴著耳機,沒人理他,靜悄悄的辦公室裡只有鍵盤的敲擊聲。

大家都不說話,沒辦法,左凡只得又在QQ群裡打字:“很晚了,你們還不下班嗎?”沒多久就有了回覆,經理也回覆了,都說他們還有事沒忙完,叫他要回家自己回。大家都不走,左凡又很尷尬,再說他手上的設計這兩天經理催得很緊,他想了想,決定也不回家了,和大家一起熬夜。當時已是凌晨三點,左凡給女友打了電話,又拿出一袋速溶咖啡,正準備去沖水,突然,他聽見有人在和他說話:“你千萬要小心,這裡有鬼!”

這個辦公室裡居然會有人說話!左凡嚇了一跳,但抬眼看去,同事們還像剛才那樣坐著,沒人和他說話啊!“別找了,我就在你面前,我是你喝水的杯子!”聲音又傳來,左凡定睛一看,那說話聲還真是桌上的口杯發出來的!杯子會說話?這不是天方夜譚嗎?在這氣氛有些古怪的辦公室裡,又見到這樣難以置信的情景,左凡冷汗都嚇出來了!

左凡用來喝水的口杯,是剛到這公司時他女朋友給買的,和別的杯子沒什麼兩樣,但現在這隻口杯不僅說起了話,還說辦公室裡有鬼,這不禁讓他毛骨悚然!他又戰戰兢兢地抬頭看了看,才低下頭對著桌上的杯子,問:“你怎麼會說話呢?你說有鬼,鬼在哪裡?”

從杯口裡傳出了回答:“我名字叫口杯,有口當然能說話了!我在每天凌晨三點後才能說話,今天幸虧遇到你加班。我還有個外號,叫小鬼,不過我可不是鬼,我就是個杯子!但你的同事們全都不是人,我早發現了,他們是鬼!”

啊?!左凡大駭,心想這不是誰和他開玩笑吧?他拿起口杯轉過來倒過去看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麼異樣,而杯子裡的說話聲還在繼續:“你千萬要小心,能不能活著度過今晚,就看你的運氣了!”左凡滿腹疑問,又驚又怕,突然聽見身後“叮”的一聲,嚇得他扭頭就朝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

只見一個瘦得像麻桿一樣的同事,從辦公室的微波爐裡取出一盒東西,津津有味地邊吃邊向這邊走來,路過左凡的時候,那人注意到左凡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微微一笑,也不說話,只是把手裡的飯盒向左凡遞過來,那意思是讓他也吃點。左凡本能地身子往後一縮,鼻子裡卻聞到了一股血腥氣!他往飯盒裡一看,大吃一驚!只見那裡面全是鮮紅的濃血,和著幾塊森森的白骨!嚇得呆在了那裡。

那人見左凡不動,又把飯盒向他遞了遞,左凡哪裡敢吃啊,這不是人血和人骨嗎?他正要開口拒絕,一抬眼,只見在昏暗的燈下,那人一張臉白中透青,嘴角還掛著鮮血,正衝他笑著!他嚇得“啊”的一聲大叫,身子又一退,差點把桌上的杯子碰翻!那人見他這樣,也不再勉強他,聽著耳機搖頭晃腦地回到自己的電腦前去了。

左凡愣了半天,才用顫抖的聲音問那個口杯:“他……他真的是鬼?”“你怎麼不信我說的話呢?我雖然外號叫小鬼,但絕不說鬼話!剛才那個人真的是一個累死在電腦前的鬼!而且不止他,他們全體職員、連經理都是鬼!”

不會吧?左凡記得半個月前他來應聘的時候,他們經理雖然話不多,但對他很是看重,魔鬼經理只是他心裡說說而已,怎麼可能真的是鬼呢?如果這是真的話,一群鬼招聘他進這個公司,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他想了想,心說不行,一定要搞清楚!左凡看了看經理辦公室,經理的辦公室是從他們這間大辦公室裡隔出來的,那裡窗簾緊閉,門也關著,只是從門上的一個小窗,隱約能看見裡面有閃爍的光亮。

左凡輕輕走過去,在門外聽了聽,沒聽到什麼動靜。他又回過頭看了看,辦公室其他人都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腦,誰也沒注意他。這些人真的是沒日沒夜地加班,終於累死在電腦前,連死了都不能離開嗎?左凡想想心裡就一陣發麻!為了弄個明白,他回到辦公桌,拿來一個無線攝像頭,悄悄把它安在經理辦公室門上的那個小窗上!

回到電腦前,左凡緊張地打開視頻,死死盯著彈出的畫面,只見那屋裡光線很暗,影影綽綽有個黑影在動,一開始他沒看出來是在幹什麼,後來,藉著房間裡電腦屏幕的光,他看見有個人繞著椅子在轉,那人的雙手高高舉過頭頂,隨著身子的扭動,做出一些類似宗教舞蹈的怪異動作,整個場景十分詭異!有一個瞬間,那人往窗口這邊望了一眼,攝像鏡頭捕捉到了那人的臉部,那是一張什麼臉啊!左凡看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只見那張臉的顏色比紙還白,凹凸不平不說,那兩隻眼睛比常人大了三倍不止,還閃動著妖異的光芒!

畫面沒有聲音,但在左凡看來,卻比什麼都震撼!午夜時經理怎麼會這個樣子?真成魔鬼了!他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害得桌上那個口杯一陣大叫:“小心點,別把我碰地上去了!”左凡這時候哪有閒心去管杯子,跳起來就往門口跑!到了辦公室門口,不料辦公室的大門卻怎麼也打不開!他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拼命拽們,聲音很響,響聲驚動了辦公室裡的“那些人”!已經有“人”抬頭朝他看過來了!左凡嚇得魂不附體,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現在他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倉促中,他拔腿就往自己辦公桌那邊跑過去,心想鑽到桌子下面去躲起來再說。

剛回到那裡,桌上的口杯就朝他喊:“笨蛋!他們過來了!快躲到廁所裡去!”左凡一看,可不是嘛,有兩個“人”從座位上站起來,互相點了點頭,然後朝他這裡走了過來!他連忙拿上杯子就往廁所跑,心想帶著它總有用處。進廁所後,立即把門反鎖了起來!

公司的廁所很大,左凡在空蕩蕩的廁所裡大口地喘著氣,渾身像篩糠似的發著抖!“快打電話報警啊!”手裡的口杯又提醒他。左凡就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把杯子放在盥洗臺上,掏出電話撥通了110,為了不被外面聽見,他使勁壓低了聲音:“喂?110嗎?我被困在一間全是鬼魂的辦公室裡了!快來救我……”

話還沒說完,左凡就聽見有人在敲門,那敲門聲越來越響,到了後來簡直變成砸門了!左凡嚇得一下子扔掉手機,扭頭鑽進身後的廁所隔間,插上插銷,坐在馬桶上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全身簌簌發抖!也不知過了多久,砸門聲漸漸消失了,廁所裡又變得靜悄悄的,只剩他自己的喘氣聲。但平靜下來後,他突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因為,他聽見他左側的隔間裡,傳來一種奇怪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是電腦鍵盤的敲擊聲!

這聲音若在平時,聽起來很普通,但在這凌晨時的廁所裡,就顯得十分怪異!過了一會兒,左凡實在忍不住了,壯著膽子問:“誰……誰在隔壁?”沒人回答,那怪聲卻一直持續著!左凡又敲了敲木板隔斷,還是沒反應,但敲鍵盤的聲音越來越快、越來越響!

左凡嚇得面無人色,難道那些鬼剛剛已經進來了?沒聽見破門聲啊!他心裡越是害怕,就越是想弄明白隔壁到底有什麼東西,他悄悄開門出去,站在空寂的廁所間內,壯起膽子大喊一聲,伸腳踢向了那緊閉著的小門!

門被踢開了,只見裡面有個人!那人頭戴耳機坐在馬桶上,膝蓋上放著一個筆記本電腦,正一臉驚恐地望著左凡,眼眸裡充滿了死一樣的絕望,口裡懦懦地道:“我……我都躲到廁所裡來了,你……終於還是把我找到了!”

那人害怕,可左凡比他還害怕!因為他發現,這個渾身發抖、嚇得就像實驗室裡的小白鼠一樣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左凡為了躲避辦公室裡的那些鬼魂,卻沒想到卻在廁所裡看到了另一個自己!此時,他的神經再也受不了這樣強烈的刺激,眼前一黑,終於昏了過去!

後來,是110報警中心通過手機定位,查到了左凡的位置。警察趕來把門砸開,把他送到了醫院。經過急救,左凡醒了過來,詳細地向警方講述了他所經歷的這一切!

然而,當警察拿左凡的話去盤問那些職員時,他們都很驚訝!那個加餐的同事說,他吃的只是很普通的番茄牛尾湯,紅番茄是為了補充用眼過度後的維生素不足!經理也說他加夜班的中途,都有敷護膚面膜、戴耳機聽聽音樂和跳跳舞健身的習慣!他們說當晚發現左凡的舉止是有點怪,明明知道公司晚上要鎖大門,卻不用鑰匙開,只一個勁地拽門把手,有同事想去問問,他卻躲進了廁所,怎麼敲門也不開!

最後那個經理說,現在IT行業受金融風暴衝擊,好多大公司都垮了,像他們這種小公司要想生存,做業務必須得靠更低的價格和更快的速度!他說最近幾個大業務客戶催得很急,所以公司裡的老員工連吃住都在辦公室裡了,天天沒完沒了地加班,忙得說話的時間都沒有。其實他也早想等忙過著幾個月,給大家好好放個假……。他說左凡的那些“胡話”,也許是不適應公司工作強度造成的。

經過醫院的詳細檢查,醫生也確診,左凡的確是由於長期過大的工作壓力,造成神經系統紊亂,從而產生了一系列幻聽和幻覺!口杯說話、廁所裡的那個“人”,都只是他想象出來的!醫生建議左凡留在醫院觀察一段時間,同時接受一些治療。

但左凡自己卻不信那些人的話,他只相信那個口杯!他覺得最近肯定有人要害他,誰會說自己是鬼?但往往鬼就在你身邊!他要來照顧他的女朋友,去把那隻“會說話”的口杯從公司給偷出來!他說有了那隻杯子,他就不怕什麼魔鬼經理了。但女友聽了他的故事後也害怕啊,不敢去公司,又坳不過他,只好另買了只一模一樣的口杯給他。

那天晚上,左凡從病床上醒來後,見了床頭的口杯,翻來覆去看了半天,自言自語地說:

“這不是我原來的那個杯子!”

不料他手中這隻杯子也開口了,說:“你原來那個杯子,我們之所以給它起了個外號叫‘小鬼’,就是因為它老是無中生有、信口開河,盡說些騙人的鬼話!”

左凡大吃一驚,他沒想到這個口杯也會說話,更沒想到以前那個杯子居然還是個說假話的“口杯”!他楞了半天,突然又興奮了起來,臉色很神秘地湊近那隻杯子:“那你是不說假話的了?你能不能告訴我,在我身邊,到底誰是鬼?”

“只要你看見有人靠近我,我杯裡的水沸騰起來,那人就是鬼!你千萬要小心!”

話音剛落,左凡的女友進了病房,奇怪地問:“你和誰說話呢?”

左凡沒有回答,他只是滿臉恐懼地看著手裡的口杯!杯子裡,那些水突然沸騰了起來,像是被燒開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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