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鄉愁:蕎麥

蕎麥

舌尖上的鄉愁:蕎麥

關於蕎麥的記憶還停留在二十多年前,漫山遍野的蕎麥花安撫著一村人的腸胃。從蕎麵糊糊、苦蕎粑粑到後來的蕎麥裹飯,無不承載著那個年代的印記。老輩們常說小孩吃了蕎麵糊糊長大後會變黑,我相信這話是真的,因為我真的擁有了和蕎麥一般的皮膚,甚至還擁有了和蕎麥一樣的性格。後來,記不清從什麼時候起,筆挺的包穀杆憑藉著白膜和化肥作為武器,開始入侵了蕎麥的領地,此後就再也見不到這些細碎的白花了。

舌尖上的鄉愁:蕎麥

蕎麥是一個家族,由甜蕎、苦蕎、米蕎和翅蕎四個成員組成。我的印象中只有甜蕎和苦蕎,也只記得二者唯一的區別是甜蕎好吃,但是產量低,苦蕎不好吃,不過產量很高。這是一對矛盾,也是當時人們最大的困惑,大部分人的味覺選擇傾向甜,而不會是苦,但是要屈從味覺就有可能餓肚子。最後,人們權衡兩者的關係,大面積的撒苦蕎,甜蕎只是作為附屬。在物質匱乏的時候,沒有人會為了迎合味蕾而虧待了自己的腸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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蕎麥曾經是山地民族的主要食糧,因為它自帶刀耕火種的基因,不挑土地,肥沃或者貧瘠的土壤都能成為它成長的搖籃,它也不懼乾冷,總是用高傲的姿態點綴著高寒山區的荒原。蕎麥最大的特點就是土,在所以的食物中它是最土的,是食物中的“下里巴人”,但它土得很有尊嚴。有人和我辯論說最土的食物不是洋芋嗎?不錯,洋芋是從土裡刨出來的,因而在北方被稱為土豆、地蛋,但其卻是不折不扣的洋貨,原產地是南美洲安第斯山區,大概十六世紀前才傳入中國。而蕎麥則是土生土長的,早在2000多年前它就已經作為食物了。所以,說它土還是貼切的。相形之下水稻這類“陽春白雪”不免有些矯情,要佔據土壤、水源、氣候等優勢還得加上人們精心的呵護才會有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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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荒撒蕎是刀耕火種的再現,荒地平整後就可以撒上蕎麥,此後不需施肥和管理,只待成熟時候來收割。早期這類開荒的蕎地只能種一次,因而每年都要去開新荒,如此循環往復,春秋更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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蕎麥是神聖的。每年農曆六月六人們會帶著酒肉到撒蕎地裡舉行祭蕎地的儀式,六月初正是撒蕎種之前,其意便是祈禱豐收。《四時纂要·六月》中有關於蕎麥播種的記載:“立秋在六月,即秋前十日種,立秋在七月,即秋後十日種,定秋之遲疾,宜細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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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六月六舉行祭撒蕎地儀式是一種生存希望的寄託。而稻田之屬卻沒有這種待遇,從中可以看出曾經蕎麥的地位高於水稻,人們鍾愛稻穀,心裡更多的則是對蕎麥的感恩。此外,對祖墳地的祭祀亦離不開蕎麥,此儀式中需要將一塊苦蕎粑粑和一枚鴨蛋放入碗裡,然後埋在墳地內,村民們都認為只有如此先祖才能得到山神的認可。直至今日,此俗依然延續,苦蕎粑粑作為祭品仍是不可替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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蕎麥時代耕人們最大的理想就是填飽肚子,為了這個至高的理想他們奮鬥了千百年。後來,蕎麥消失了,但它的地位依舊和貧乏年代一樣神聖,它的苦澀和甘甜烙在了耕人們的信仰裡。蕎麥時代的終結應該是農業文明的進步,那些刀耕火種的歲月已經成為傳說,而蕎麥的染色體卻紮根在了這群世代生息在滇北高原的漢子和女人身體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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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載《楚雄文藝》夏之卷(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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