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女貞子的傳說

南宋年間,浙江臨安府(今杭州)的吳山腳下,有一錢姓富商,家財萬貫,奴僕成群。錢員外膝下唯有一女名叫貞子,容貌秀麗,聰明伶俐。員外中年得女,視若掌上明珠,給她請了教書先生,傳授琴棋書畫。

轉眼貞子已芳齡十八,更是端莊高雅,窈窕動人。錢員外見女兒到了婚嫁年齡,便與夫人商議起女兒的歸宿。得知錢員外要擇婿,求婚者絡繹不絕。夫人只得讓女兒躲在珠簾後,以家傳的梅花髮簪為憑,若有中意的就將髮簪插在其人的名帖上,再由父母審視。

誰知走馬燈似的換了3天候選人,錢小姐均無中意之人。望著女兒插在頭上的一對簪子,夫人許氏不由得發了愁。對女兒擇夫的冷漠,錢員外暗暗讚許,笑嘻嘻地向夫人吐露了自己的打算。

得知員外慾將女兒許配給縣令的小舅子林海為妻,錢許氏把頭搖得似撥浪鼓。雖然她還沒見過林海,但對這個“衙內”的品行、劣跡早有耳聞。見夫人一口否決,錢員外摔門而去。

錢員外不顧夫人反對,剛與縣令內弟牽上紅線,卻突然發現女兒烏黑的秀髮上只剩下了一枚髮簪。錢員外本以為是女兒不慎失落,誰知詢問之下,貞子不肯吐露去處,見其支支吾吾、滿臉羞澀,心裡猛地打了個激靈。

“大膽奴婢,你日夜侍候小姐,怎會不知道小姐的梅花髮簪……”錢員外撇下女兒,怒衝衝將丫鬟芷兒叫進了書房。芷兒扛不住家法,只得如實交代了梅花髮簪的去處。錢員外得知真相,呆若木雞。他做夢也沒想到,貞子不僅與教書先生日久生情私定終身,還把祖傳的梅花玉簪作為信物贈給了意中人。

錢員外惱羞成怒。要知道,縣令家的舅老爺林海一聽提親對象是貞子小姐,連稱仰慕已久。如今女兒私定終身,不光是敗壞門風,與縣令家的婚約又如何交代?錢員外恨得牙癢癢,本欲將教書先生送官法辦,只是家醜不可外揚,只得將方凌雲逐出府門。

錢員外扔了教書先生的鋪蓋卷,怒衝衝找女兒興師問罪。無奈,貞子瞧不起紈絝子弟,斬釘截鐵非方先生不嫁。錢員外將愛女許配官宦之家,自以為找了條光宗耀祖的捷徑,誰知軟硬兼施女兒就是不肯從命,氣得臉色鐵青。於是吩咐下人將女兒軟禁在閨房,一步不得離開。

3日後,林家接到貞子小姐的生辰八字,趕緊喜滋滋地送上了豐厚的聘禮。貞子獲訊,曉得與方先生再無團聚的可能,傷心欲絕,萬念俱灰。見女兒不言不語,不吃不喝,錢許氏急得坐立不安,忙命丫鬟芷兒進房相勸。

芷兒11歲進的錢府,侍侯小姐已有5年。小姐與教書先生的私情,她是早就知道的,原以為有情人終成眷屬,卻不料老爺另有安排。小姐對她不薄,芷兒自然也感激在心。無奈她小小年紀經不住恐嚇、責罰,見老爺咆哮著要動家法,便再也不敢隱瞞。如今方先生被趕出府去,小姐日夜啼哭,芷兒腸子都悔青了。夫人讓她進房勸小姐,芷兒拭淚遵命。

“芷兒,你我雖為主僕,其實在我心裡早把你當作了妹妹。我不怪你,也怪不得爹孃,如今他們也是騎虎難下。怪只怪我與方郎有緣無分。好妹妹,我求你一件事……”芷兒對小姐充滿了愧疚,跨進閨房正欲請罪,卻不料,貞子反向她跪拜相求。芷兒猝不及防,怔在了那裡。

貞子將梅花髮簪塞進芷兒手裡,求她設法轉交方先生留存,並要她回覆夫人,就說自己想通了,決不會連累爹孃。芷兒這才回過神來,她怎麼也沒想到,小姐不僅對自己的背叛毫不記恨,還將她當作知己認作妹妹,忙不迭點頭應允。

錢員外聽罷芷兒的稟報如釋重負,吩咐廚房趕做了幾樣女兒愛吃的菜餚,親自送至女兒的房間。“哈哈!想通就好,想通就好!貞子,貞子……啊——”錢員外叫了幾聲,也不見貞子回應,一抬頭嚇得魂飛魄散,只見一身素衣的女兒,晃晃悠悠掛在樑上早就沒了氣息。

錢許氏痛失愛女哭得幾番暈厥,錢員外也是呼天搶地,痛不欲生。丫鬟芷兒這才明白,小姐將梅花髮簪託她轉交方先生時,就已經決定殉情,而為了不讓爹孃為難也唯有一死了之。芷兒撲通一聲跪在夫人面前,敘說了小姐的良苦用心,提議老爺夫人趕緊向林家報喪,以免背上私毀婚約的罪名。錢員外陡然驚醒,趕緊向林家發了“小女貞子,福淺命薄,突患急病,一命烏呼”的喪報。事已如此,林海只有暗暗唏噓。

轉眼就是貞子的忌日,芷兒焚香、燒紙十分虔誠,辦妥一切事務已是深夜。芷兒侍侯夫人就寢後,就悄悄溜出後院,從此杳無音信。錢員外夫婦死了愛女本就心力交瘁,對丫鬟出走再也無心追究……

冬去春來又是清明時節。夫人錢許氏因思念愛女精神恍惚,這會觸景生情更是哀傷。錢員外一意孤行致女亡妻病,也是苦不堪言。“不,不能進去!我家夫人有恙,老爺概不見客……”錢員外夫婦相對而泣時,客廳裡傳來了陣陣喧譁。管家錢笙急匆匆奔了進來,瞟了眼病榻上的夫人,悄悄與老爺耳語了一番。錢員外滿臉詫異,急匆匆隨管家奔出內室。

“錢老爺,我家小女焦杏,不、不不,是貴府千金……”錢員外跨進客廳還沒站穩,一個黑瘦的中年男子掙脫門房的阻擋,迎上來唸念有詞。錢員外與其素昧平生,對方的語無倫次更讓他不知所云。但見來人一身塵土,滿臉焦灼,似乎並非奸詐之輩,便讓管家設座,命其細細敘來。

中年男子姓焦,家在60裡外的小鄉村,夫婦倆靠育桑養蠶辛勞度日。10天前,獨生女焦杏急症暴斃,夫婦倆哭得昏天黑地。他們家境雖然貧寒,兩人還是按風俗給女兒擺設靈堂料理後事。誰知蓋棺的前一刻,女兒突然死而復生。焦家父母驚恐萬分,回過神來卻喜極而泣。卻不料復甦後的焦杏,面對爹孃雙目迷茫,自稱名叫貞子,是錢員外之女,不知何故身在異鄉。起初焦家爹孃以為女兒大病一場,難免神智不清。誰知女兒將錢府地址、父母狀況說得有鼻子有眼,還苦苦哀求送她回家。焦家夫婦只得送她歸來,也好探探虛實。直至來到鱸鄉,聞得錢小姐半年前已身亡才恍然大悟,認定死而復生的已非自家的焦杏,而是借屍回魂的錢府千金……

“……是貞子回來了嗎?在哪裡,在哪裡呀……”廳堂上的對話驚醒了似睡非睡的夫人。她跌跌撞撞踏進客廳,環顧四周,滿臉期盼。黑瘦男子見狀嘆息一聲,轉身出去了。

“爹,娘,孩兒找得你們好苦啊……”黑瘦男子不久去而復返,只是身後多了個年輕女子。此女子與夫人一個照面,便撲上去嚎啕大哭。錢員外猝不及防,目瞪口呆。這焦家的女兒雖然一身粗衣布裙,體態、容貌倒真的與女兒十分相似,更離奇的是,連聲音也與貞子一般無二。

錢員外見夫人重病在身,滿目悽慘,摟著焦家女兒捨不得放手,只得留下焦杏認作義女,並讓管家備下銀兩、馬車送中年男子回鄉。

日月如梭,轉眼又過了月餘。錢許氏在女兒的細心照料下,病情日漸好轉。沉悶許久的錢府,終於重新有了生氣。可不知為何,派去小姐房中使喚的小丫頭秋花卻犯了愁。她不知道小姐獨處時為何總是唉聲嘆氣,神色怪異。秋花怕落個侍候不周的罪名,思忖再三,如實稟報了老爺。

錢員外原本對借屍回魂將信將疑,留作義女也是不忍病妻傷心。聞得秋花稟報更覺蹊蹺,忙將義女喚進書房盤問。“……恕女兒不孝,女兒、女兒的心事不該瞞著爹孃……方郎對兒用情至深,兒不能負他,求爹孃成全……”誰知焦杏含淚敘訴出與教書先生私定終身,以及父親捧打鴛鴦使自己不惜殉情的件件往事,甚至連幼時從鞦韆上摔下來,父親對乳孃如何責罰的都一字不差。聽得錢員外渾身發毛,驚恐萬分。“難道你,你真的就是貞子?貞子,我苦命的兒啊!爹錯了,爹對不起你。爹、爹答應你……”不知是焦杏的哭訴,還是她脖子上那條隱隱可見的勒痕,把錢員外被權勢矇住了的父女天性激活了。他捶胸頓足,悔不當初。

次日,錢員外召集府中上下人等,當眾宣佈要為小姐招婿入贅,並命眾家丁分頭尋找教書先生。也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半月後,終於在城郊的一座舊私塾裡找到了方凌雲。只是此刻的方凌雲臉色臘黃,目光呆滯,骨瘦如柴,哪裡還有半點教書先生的風雅。

得知教書先生的病症,是因為思念亡女相思入骨,錢員外心裡更是內疚,趕緊騰出上房請醫訪藥。不曉得是方劑對路,還是小姐掏出來的那枚梅花髮簪成了最好的藥引子,3日後,方先生的病就有了起色。兩個月後,錢府張燈結綵,錢員外為女兒舉辦了盛大的婚禮。

誰知新婚3日,女兒臉上毫無喜色,新姑爺更是愁眉緊鎖,錢員外百思不解。“什麼?你、你說賢婿他,他竟然不能……”中午時分,夫人將錢員外請進臥室,悄悄透露了女兒的房事。得知方先生的病體雖然大有好轉,但他用情過濃,憂鬱日久,已大傷了元氣,新婚後竟然夜夜疲軟,可憐新娘至今仍是女兒之身。

“小姐與姑爺要去陵園上墳,姑爺說……”正在錢員外夫婦為斷了錢家香火面面相覷之時,小丫頭秋花奉小姐之命特來稟報。錢員外夫婦苦無良策,自然應允。

其實,方先生被趕出錢府不久,就得知了小姐的死訊。雖然錢員外宣稱的是急病身亡,但憑直覺他認定貞子是為他殉情。方先生也曾多次尋覓小姐墳塋,只是錢府家丁守候在側不敢靠近。也正因為滿腹哀傷、怨憤不得發洩,才讓他一病不起。此刻,面對貞子的墓碑,方先生哭得撕心裂肺。突然,“嘩啦啦”數十顆烏黑髮亮的小果子應聲而落。方先生茫然抬頭,只見墳上長出一顆枝葉繁茂的女貞枝(冬青樹),他怔了怔猛然醒悟,這果子就是小姐邀他相會的信物。方先生毫不遲疑地抓起小果子就往嘴裡塞,隨行之人哪裡來得及阻攔……

方先生被揹回錢府,錢員外夫婦不知所措。管家見狀,忙命家丁速請名醫救治新姑爺。幾個郎中輪番上陣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急得新娘嚶嚶直哭。方先生整整沉睡了兩個時辰才悠悠醒來,而且並未覺得不適。更奇的是經名醫會診,都異口同聲地表示,新姑爺氣息平穩,脈搏有力,似乎比原先強健了不少。再問方先生,他也說這小果子味甘而苦直沁心脾,吃過之後頓覺精神倍增。

見招贅的女婿已無大礙,錢夫人笑了哭哭了笑,連念阿彌陀佛。錢員外當即命令家丁每日裡採集小果子給姑爺服食。不久,方先生頭髮變黑,臉色紅潤,陳年舊疾竟奇蹟般地徹底痊癒了。一年後,夫人錢許氏如願以償抱上了白胖孫兒。從此,女貞子被人們作為藥物使用。

光陰荏苒,時至今日,女貞子滋陰、強腎的良好功效,已被現代醫學的藥理檢測所證實。不過,對借屍回魂之說,坊間另有別論。

據說,焦杏只是丫鬟芷兒的表姐。芷兒受小姐重託,找到教書先生時,見其相思成疾,命在旦夕。芷兒被他對小姐的真情所感動,有心救他,才與在草臺班子裡唱戲的表姐商議,合演了這出借屍回魂的好戲。可焦杏頸上那條可怖的勒痕又從何而來?再說,就算主僕情深,貞子對丫鬟芷兒提及過幼年嬉戲之事,會如此詳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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