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振輝18歲入伍,參加六次邊防戰役,指揮多次重要機密行動,戰功赫赫……】
屏幕上男人一身鮮綠軍裝,冷麵嚴肅,氣勢迫人。
真的是魏振輝……他死了!
飯堂裡,蘇綿呆呆地盯著電視屏幕,桌下兩隻蒼老的手死死地摳著大腿,牙齒拼命地咬住下唇,強忍的淚水一直在眼圈裡打轉。
“蘇綿,你怎麼了?那位首長你認識?”
“別瞎說,首長怎麼會認識我們這樣的殺人犯?”
“蘇綿,聽說你年輕時候當過兵,怎麼就殺了人呢?”
是啊,人生就是這麼戲劇,她曾經是部隊最優秀的軍醫,現在她是萬人痛恨的殺人犯,還被判了無期徒刑。
往事像黑白電影一樣在腦海裡放映。
那一年,蘇綿18歲,剛剛入伍,被分到衛生隊實習,軍醫高大夫是她的實習師傅。
魏振輝和她一個村,她早就聽說過他的大名。
只是不知道他是戰鬥英雄,還是單兵之王,更不知道他還有個外號叫大魔王。
那天夜裡狂風驟雨,魏振輝被送進衛生隊的時候,渾身上下的迷彩服都溼透了,身上被雨水衝得血跡斑斑,觸目驚心。
首長指示,不惜一切代價搶救魏振輝。
魏振輝身中4彈,一顆子彈正好打在胸左側的兩根肋骨縫裡,需要立即進行手術,情況十分危急。
蘇綿還是個新兵蛋子,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眼圈立刻就紅了,手裡的體溫計險些拿不穩。
“還愣著幹什麼?把他上衣解開,立刻給他量體溫!”
高大夫已經換好了手術服重新走了進來。
魏振輝狀況十分糟糕,高燒40度。
“高大夫,不要給我使用麻醉劑,我挺得住!”
魏振輝說完接過蘇綿遞過來的一小捆紗布,塞進嘴裡一口咬住。
那個年代的麻醉劑效果並不好,副作用極大,甚至會有生命危險。可是不使用麻醉劑,要取出四顆子彈,那得需要多大的堅韌?
蘇綿被驚到了,躺在手術檯上的男人到底是什麼做的?
他不怕疼嗎?
手術整整持續了5個多小時,整個過程魏振輝就咬著那捆紗布,眉峰也只是偶爾蹙了蹙,連哼都沒哼一聲。
“高大夫,你統共在我身上開了34刀,我記下了!”手術結束後,魏振輝說完就昏了過去。
不愧是大魔王魏振輝!
這是蘇綿第一次見到魏振輝本人,男人劍眉星目,剛強和堅韌的氣質一下子就吸引了對軍人無限憧憬的她。
再後來,魏振輝傷好歸隊,高大夫和師長牽線,蘇綿和魏振輝單獨見過幾次面。
緊接著,魏振輝開始追求她,她本身對這個錚錚漢子有好感,所以也就接受了他的追求。
兩人感情很好,當蘇綿聽魏振輝說他打算回家跟家人說他們的事,然後提親時,蘇綿以為自己很快就會嫁給他。
可她沒有想到,她沒等來魏振輝要娶他的消息,卻等來了他跟自己的堂姐訂婚,即將成親的消息。
這對蘇綿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可她並不死心,以為消息有誤,想讓魏振輝親口跟她解釋。
不過,魏振輝沒有任何解釋,只是反覆跟她說著對不起……
時隔多年,再想起當年的事,蘇綿依舊忍不住淚流滿面。
她恨魏振輝,恨他沒有緣由的拋棄了自己,但更恨自己為了賭氣,竟然搶在魏振輝成親前,嫁給了之前追求過自己的蔣毅。
在蘇綿結婚前,魏振輝找過她好幾次,提醒她蔣毅不是什麼好人,心理有病,讓她遠離,可蘇綿哪裡聽得進去。
一意孤行,讓蘇綿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婚後,蘇綿才知道蔣毅真的有病。
蔣毅是紅三代,家中獨子。
人前儒雅,一到晚上就化身禽獸,變著法的折磨蘇綿,到現在她身上還留著各種傷疤。
終於有一個晚上,蔣毅喝醉了,蘇綿也喝了酒,藉著酒勁用水果刀殺了他。
“蘇綿,有人探視。”女獄警冰冷的聲音打斷了蘇綿的回憶。
她站起身跟著女獄警往外走。
坐牢多年,她剛入獄那會父親來過一次。
後來再就沒人看過她。
弟弟因殺人罪名被槍決,繼母急火攻心生了一場大病跟著去了。
父親鬱鬱寡歡沒幾年也去世了。
蘇綿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什麼人記得她。
再就是魏振輝來過幾次要見她,都被她拒絕了,她這輩子最不想見的人就是魏振輝。
他步步高昇,蘇綿入獄時他已經是團長。他們之間沒有見面的必要,更沒有什麼好說的。
蘇綿步履蹣跚,沉重的腳鐐在漆黑的水泥地上嘡啷嘡啷地響。
剛走進探視間,還沒站穩,一位穿著華麗的貴婦就朝她衝了過來。
女人揪住蘇綿的短髮,手勁很大,對著水泥牆上猛撞:“蘇綿,你這個賤人、狐狸精,你害死了振輝,為什麼你還不死!嗯?你為什麼還不死?”
蘇綿被震的頭昏眼花,後腦勺一陣陣的刺痛,讓她還保持著意識。
這個聲音她知道,是她堂姐蘇虹。
蘇綿沒有反抗,整個人像破舊的布娃娃任由蘇虹擺佈。
她早就病入膏肓,除了支撐身體,她沒有多餘力氣掙扎。
入獄後,她就被人下了慢性毒藥。
開始只是偶爾頭暈頭痛,幾年後皮膚開始浮腫,再後來身體器官開始衰老,皮膚開始潰爛,蘇綿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一會兒功夫,原本灰不溜秋的水泥牆面留下一溜一溜猩紅的血跡,格外刺眼。
“狐狸精,我撞死你,我讓你勾引振輝,我讓你勾引男人!”蘇虹抓著蘇綿的頭又猛地撞了幾下,自己是首長夫人,她沒費什麼口舌就支走了女獄警,所以,她現在可以肆無忌憚。
“不知道……堂姐……在說什麼,入獄後……我就沒見過首長。”蘇綿側靠著牆,佝僂著背,不停地喘著粗氣。
即便要死也要死個明白,狐狸精這個黑鍋她不背,她和魏振輝之間是清清白白的。
蘇虹終於鬆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目光惡毒得像要在她身上剜出個窟窿,“賤人,就是你欲擒故縱,勾搭了振輝30年,讓他憂思成疾。他要來探視,為什麼你不見他,為什麼?”
蘇綿苦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她不見他也成了不是了。
蘇虹又抬手掐住蘇綿脖子,狠狠地按在牆上,“知不知道,男人就是賤,得不到的就是好的,你越不見他,他就越惦記你。”
“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他是你丈夫,為什麼會惦記我?”
話音未落,蘇虹反手啪的一巴掌抽在蘇綿的左臉上。
蘇綿的嘴角立刻就流出一股血,臉頰也腫了起來。
蘇綿顫抖著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跡。
“你們兩個當我是傻子!當年你們早就暗度陳倉,要不是我和我媽及時阻止,恐怕嫁給他的就是你蘇綿吧?”
“你什麼意思?”
蘇綿震驚,當年她和魏振輝交往只有高大夫和師長知道,連衛生隊隊長都不知道。
“哈哈哈,現在告訴你也無妨。”蘇虹得意一笑,“蘇綿,知道為什麼我這麼恨你嗎?”
“你恨我?”蘇綿不知道她什麼地方得罪了蘇虹。
“是,從你入伍那天我就恨上了你!恨你處處壓我一頭!恨你搶走了我軍花的稱號,恨高大夫收你為徒,恨你搶走了我心愛的男人。
我從入伍就喜歡魏振輝,可他都沒看過我一眼!
憑什麼?
你明明也是剛剛入伍的新兵,他就看上你了?
是不是因為你這張臉,嗯?”
蘇虹說完又抬起蘇綿的下巴,惡毒的在她臉上搜尋了一圈,終於滿意地笑了,“你如今這副樣子,他看了估計也認不出來了吧。”
蘇綿骨瘦如柴,常年不見太陽,再加上慢性中毒,臉色灰白,看上去像六十多歲的老太太,哪裡還有當年在部隊裡,男人女人都爭著看她一眼的絕色風采。
“能嫁給他還要感謝我的好婆婆。為了每年多分五畝地,就設計了自己兒子。她和魏振輝說去蘇家提起,魏振輝就以為是你家,其實去的我家。他知道的時候已經是定親那天,他還能怎麼樣?當場退婚就是毀我名節,再加上他媽以死相逼,而且我們可是軍婚,受法律保護。”
“哈哈哈,怎麼樣,蘇綿,知道真相,你恨嗎?”
原來是這樣!
蘇綿閉上眼,渾濁的淚再也剋制不住,終於滑下來。
當年殺人入獄她沒有流淚,被蔣毅每晚折磨得體無完膚她沒有流淚。
今天,知道魏振輝和她分手的真正原因,她流淚了。
她恨了魏振輝30年,也怨了他30年,她怎麼也沒想到內情是這樣。
可是,他為什麼不和她解釋清楚,讓她恨了他一輩子!
看著蘇綿痛哭流涕,蘇虹心裡痛快極了,她還要再加一把料,“蔣毅是我的病人,他的病我一早就知道。
他在床上把你伺候的舒服嗎?
哈哈哈,魏振輝一輩子沒碰過我,讓我守了一輩子活寡,我就讓他喜歡的女人在別的男人身下求饒。
他追求你還是我做得媒,這麼好的資源,我怎麼捨得留給外人呢!哈哈哈!”蘇虹說完裂開紅唇,笑容猙獰。
蘇虹,你簡直就是變態……”
蘇綿怎麼也沒想到,蘇虹居然可以這麼狠毒。
她可是她堂姐啊,明知道蔣毅有病還把自己推給他。
她可一直把她當親姐看,即便她嫁給了魏振輝,她也沒怨過她。
“我變態,是誰把我變成這個樣子的?
是你!蘇綿,要是沒有你,我和魏振輝一定會幸福一輩子。”蘇虹歇斯底里地說完,又抽了蘇綿一個耳光。
蘇綿大口地喘著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原來她這輩子的悲慘命運,竟然都是蘇虹一手干預造成的。
許是她狼狽樣子觸動了蘇虹,她保養得宜的手在蘇綿的臉上輕輕的摩挲,此刻眼神竟帶著幾分溫柔。
“我的好妹妹,這些年魏振輝想你的時候,就把自己鎖在書房,對著你30年前那張小照片發呆,一待就是一晚上!
我雖然嫁給他,卻從來沒得到過他!賤人,都是你害的!”
啪,啪,蘇虹說完,臉色驟變,霍地又甩了蘇綿兩個巴掌,手勁大得她自己打完都覺得手疼,“後悔嗎?後悔恨了他一輩子嗎?哈哈哈!”
蘇虹報復後,暢快的笑聲在黑夜裡顯得格外陰森。
為了愛魏振輝,她苦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她怎麼會讓蘇綿好過!
蘇綿覺得一陣頭昏眼花,再也支撐不住,順著粗糙的水泥牆跌坐在地上。
身體殘破不堪,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魏振輝,原來喜歡了她一輩子啊!
她又何嘗不是?
她恨他,她怨他,那都是因為她愛他,她心裡一直放不下他啊!
她一直告誡自己忘記他,不要想他,可是她真的做不到啊!
她會不爭氣的想想起他冷峻嚴肅的容顏,想起他挺拔如松的軍姿,想起他並不溫柔地叫她小綿。
無數個漆黑孤獨的夜,她會夢見魏振輝。
無數個稍縱即逝的瞬間,她會想起魏振輝。
她把這份愛深深地藏在心底,她以為只是她一廂情願。
沒想到,他也如她一樣,深愛著她。
你愛的人剛好愛你,是怎樣的感覺?
蘇綿現在就在體會,雖然她知道得有些晚,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
他愛她,就夠了。
蘇綿忽地笑了,30多年來,她從沒有這麼開心過。30多年她所受的委屈和屈辱都是值得的。
真要謝謝蘇虹告訴了她真相。
蘇綿的笑驚豔了蘇虹,也徹底地刺痛了她的眼,她不明白知道了一切,她為什麼笑?她不是該哭嗎?
“賤人!”
蘇虹一腳踩在蘇綿佝僂的背上,“我讓你笑!”說完用腳狠狠一碾。
背部突然受力,蘇綿一陣咳嗽,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蘇虹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毒發了?我給你準備的五毒劑,感覺怎麼樣?”
“五毒劑?”蘇綿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
“是我專門為你研製的慢性毒藥,無色無味。
從你入獄開始,我就讓人參在你的早餐裡。
開始沒什麼症狀,隨著毒素不斷積累,越到後面越厲害。
發作的時候就像受了一遍凌遲一樣,一刀接著一刀,一刀痛過一刀,那滋味不好受吧!”踩在蘇綿背上的腳又用力一跺,蘇綿又吐了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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