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兵器時代,農耕文明與遊牧文明的碰撞

早在成吉思汗在世的時候,蒙古人就十幾年如一日地不斷侵蝕著金國的邊防線。到成吉思汗去世時為止,蒙金戰爭已經斷斷續續進行了十六年之久。在初生的蒙古與老邁的金國之間,遊牧民族與農耕民族在軍事上的差距被成倍地放大和凸顯出來。

這是一個老生常談的老話題。

如果單從軍事角度而言,遊牧民族對於農耕民族的優勢顯而易見。

第一,農耕民族在明,遊牧民族在暗。

如果僅僅看土地面積的話,遊牧民族的疆域往往都大的驚人。然而實際情況是,來自於乾旱與半乾旱地區的水土往往無法養育更多的人口,單位面積土地的利用率有限。而同等面積的農耕民族區域,往往會足以養育十倍,乃至於百倍於遊牧地區的人口。所以,遊牧民族往往“逐水草而居”,而無法形成長期性的定居點;農耕民族則恰好相反,由於男耕女織,種桑養蠶,從而形成了大小不等的聚居村落,村落的基礎上又有城鎮,城鎮的基礎上形成帶有城郭的巨大城市。


冷兵器時代,農耕文明與遊牧文明的碰撞


所以,遊牧民族清楚地知道農耕民族的座標在哪裡,他們進攻是有方向的。而農耕民族在城市與村落所積攢的海量財富,對於遊牧民族又有著巨大的誘惑力,誘惑著一代又一代遊牧民族不惜鋌而走險邁向戰爭的邊緣。農耕民族則恰恰相反,不想打仗的時候敵人來了,想反擊的時候又不知道敵人在哪裡。好不容易探聽到敵人的行蹤了,遠征大漠舟車勞頓,到了集結地又發現敵人跑了(比如,第一章第二節提到的“馬邑之戰”)。而前文所提到的,李陵這種偏師遠征而遇到匈奴主力的情況,只能說是偶然。而在當時漢軍的主力方向上,當匈奴人在情報渠道暢通的情況下,匈奴的主力也不會輕易就暴露在漢軍將士跟前。也就是說,當農耕民族奮起反抗,磨刀霍霍準備戰略決戰的時候,往往因為找不到遊牧民族的主力而計劃落空。

農耕民族善守,遊牧民族善攻。

適合人類長期生存的區域,只要能夠開墾出耕地,具備水源,光照與溫度等基本條件,這些區域往往被農耕民族一點點佔領,即便無法直接佔領,也可以用成千上百年的時間“切香腸”,慢慢地變成農耕區。於是,留給遊牧民族的區域,就只剩下了自然條件惡劣的苦寒之地。在這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民族,先天性格中帶有很強的對自然的適應性。也就是說,論單兵作戰能力,遊牧民族往往高於農耕民族,尤其是騎兵。

對於騎兵來講,最適合的作戰方式就是野戰和運動戰。農耕民族如果在堅固的城郭中待著還好,如果出城進行硬碰硬的兵陣對沖,這個勝負就非常難說了。更不用說,農耕民族往往更加擅長的是步兵,而不是騎兵。


冷兵器時代,農耕文明與遊牧文明的碰撞


在生活習慣上,遊牧民族往往在遷徙的時候能夠拖家帶口,老弱婦孺都可以在馬背上生活,跟著大部隊一起進行軍事迂迴。所以這樣的生活方式,也決定了其在機動性上的巨大優勢。而農耕文明的生活特點,決定了農耕民族很難做到舉家遷徙。所謂“安土重遷”和“故土難離”,都是留戀農村莊園生活方式的真實寫照。因此一旦邊境有事,農耕民族的男人們,往往需要“萬里赴戎機”,留在家裡的就是女人和孩子。這樣的戰爭形態,也就決定了農耕文明必須做好自己的防守。古代不僅僅是大城市有城有郭,即便是小的村落,很多也都有“牆圍子”,以及村民自發形成的團練組織。這種村落防禦的最高形式,就是福建的“土樓”。

農耕文明當然也可以選擇主動進攻,但後勤就是個大問題。

農耕民族的軍人們殺進遊牧文明區,往往被千里運糧的窘迫所困,一次兩次撲空之後,只能被迫撤軍;而一旦遊牧民族騎兵南下,殺進農耕文明區,他們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處處劫掠,處處補給。打到那裡就駐紮在哪裡,根本不用考慮後勤的問題。尤其是千里沃野的黃淮海平原,在歷史記載中,經常有北方草原騎兵在戰鬥間隙,跑到莊稼地裡放牧餵馬的記錄。

農耕民族有套路,遊牧民族無約束。

很多時候,農耕民族經過千年的教化,往往會在一些最基本的軍事問題上發生觀念與道德上的自我拷問。軍事的實質就是叢林法則,目的就是要讓敵人屈服,雖然戰爭已經脫離了最低級的黑社會鬥毆的性質,但萬變不離其宗。一場戰爭落實到了每一個具體的衝鋒,每一次鮮活的打鬥,就是你死我活。

然而,受到文明教化的農耕民族,往往會被很多問題所牽絆。選擇戰還是和,選擇前進還是撤退,選擇氣節還是妥協。此外,還有大量所謂軍事常識做理論基礎,比如“擊鼓鳴金”“殺降不祥”“兩國交兵,不斬來使”等等。其實,這些問題在遊牧民族看來尤其覺得滑稽,特別是早期崛起中的遊牧政權。


冷兵器時代,農耕文明與遊牧文明的碰撞


草原或者漁獵文明來源於部落文明,部落與部落之間的打鬥往往具備很強的原始屬性。套路在這裡是吃不開的,你打我一拳,我就要還你兩拳;你殺我一個,我殺你一窩。如果兩個部落械鬥,要麼我贏了,殺你全部落;要麼我輸了,被團滅。這是一件願賭服輸,天經地義的事情,不存在什麼殘忍不殘忍,血腥不血腥的問題,因為這是叢林法則。正因為如此,幾千年以來,北方的草原文明和漁獵文明,名號換了一批又一批,種族被團滅了一個又一個。在這種環境下生存下來的勝出者,一旦殺出草原,他們的嗜血與殺戮屬性,在初期是溫文爾雅的農耕民族所無法承受的。屠城只是起步價,滅族也只是考慮人口可利用價值情況下的一個備用選項。戰爭的形式也不會受道德或倫理的約束。用利刃在後,逼迫異族軍人做攻堅的炮灰,驅使異族軍人再去攻打別的異族,讓敵人雙雙團滅,也是遊牧民族對外征服中的常用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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