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給羅永浩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在2009年前,中國最有名的英語老師叫李陽。李陽帶著他的營銷團隊到全國各地的高校進行演講,帶著全國大大小小的學生扯著嗓子喊他的“瘋狂英語”。李陽帶來的影響力常人難以估量,在這種廣撒網的宣講中,李陽不僅賣書賣磁帶,更是在學生們心中播下了偶像的種子。

後來李陽被爆家暴,很多人都不願意相信事實,他們不願意接受這位從小就影響自己的精神導師是個壞人,他們不自覺地維護李陽,從李陽的利益角度去懷疑,揣測。

在徐小平老師寫《中國合夥人》劇本的時候,特意把王強的名字改成了王陽,就是為了向李陽致敬,哪怕當時的李陽已經說出了:“我打老婆的事,我有沒有羞恥感?臉紅不紅?一點兒都不紅,為什麼?正常的。” 這樣的話。

李陽至今還把2008年視為自己的人生巔峰,因為這年他培訓了150萬奧運志願者。但是廣大學子們的需求不斷升級,李陽式的打雞血已經不能滿足學生們對英語學習的渴望,對彪悍人生的幻想。

所以在這年,一個說話慢條斯理,話裡經常有話的中年胖子,進入了時代的快車道,開啟了自己的“不解釋”人生。

留給羅永浩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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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2008年開始的高校巡講,羅永浩不可能折騰到今天這一步。此前那些在網上看學院偷錄視頻的學生們終於看到了偶像真人,羅老師的演講場場爆滿,在每個高校禮堂都能收到掀翻屋頂的掌聲,這些掌聲讓現在專業的脫口秀演員們自慚形穢,他們研究了幾年的喜劇技巧,甚至比不上10年前一個講話大喘氣的胖子。

羅永浩在高校學生群體裡能如此受歡迎,很大程度上依賴於他的童年經歷和那時少有人使用的表達方式。

在進入新東方之前,羅永浩的人生充滿著叛逆,同學在作文裡寫著:五星紅旗飄揚在校園上空,而他寫的是:五星紅旗耷拉在校園上空。他可以毫不遮掩的描述自己少年時對異性的幻想,上一個用這招的網絡紅人還是韓寒,不過羅老師筆下的自我形象遠不似韓寒那樣瀟灑青春,反而猥瑣的有些好笑。

這些細節在多年後成為了他段子裡的一環,在互聯網剛剛發展的時代,人們的娛樂精神剛剛被引爆。在其他人都端著的時候,羅永浩卻領悟到了,要臉並不能給他帶來丁點兒好處。

明明最痛恨英語老師這個職業,卻因為“百萬年薪”而瞬間決定成為英語老師。

明明對英語一竅不通,卻能在短時間突擊成為GRE教師。

明明面試失敗,卻能後嘔心瀝血寫下萬字求職信讓俞敏洪給他第三次機會。

在羅永浩嘴裡,這樣的短期見成效的奇蹟,和他早年吊兒郎當的經歷形成鮮明對比,他顯得天才而且毫不費勁,投機成了年輕學生們眼裡的“牛逼”,羅永浩卻告訴他們:“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

羅永浩那些年的巡講,看似是講段子,其實滿足了廣大高校師生現場聆聽搞笑版雞湯的需求。回過頭看,那些段子無不符合傳統的勵志雞湯邏輯:把成功歸納成一個虛無的“不解釋”,把投機取巧包裝成成功案例。

“老羅”這個瀟灑形象一直留在廣大高校師生們的腦海裡,想想李笑來還要寫書開專欄才能吸引信徒,還要告訴粉絲們什麼才是《韭菜的自我修養》,真是非常良心了。

2


2011年11月20日,羅永浩帶領著一些志願者,搬起冰箱到西門子北京總部維權,他舉起榔頭砸掉了三臺冰箱,要求西門子負責人出來接他的維權請願書。


留給羅永浩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可惜羅老師在烈日下等了半小時也沒等來人,並不是西門子怠慢,而是這天是週日,人家不上班。

後來西門子在羅老師的步步緊逼下承認終於冰箱質量有問題,對於羅永浩來說,這不僅僅是一次勝利,更是印證了他長久以來對自己的判斷:

我是個人物。我走到哪裡都是個人物


砸冰箱的兩年前,羅永浩的牛博網和王興的飯否先後被關停,政策壓力沒有給羅老師任何解釋的機會。

經歷重創的王興發發牢騷開始折騰美團,覺得自己是個人物的羅老師在北京經營自己的GRE培訓班。他們看起來都有光明的未來,但歷史告訴我們,太把自己當回事,很可能無法成功。

砸冰箱的一個月後,羅老師發表了《一個理想主義者的創業之路》演講,宣佈自己要造出“東半球最好的手機”,雖然後來因為違反廣告法而被迫加上了“可能”,但是在羅老師心中,造手機這種事情不要太簡單,他覺得除了喬布斯其他手機廠商都是垃圾,而只要他上場,一切困擾消費者的難題都將迎刃而解。

錘子科技就這麼誕生了。

在那個年代,國產廠商想要做手機,一般都會先開發一套定製版安卓操作系統,因為像三星,蘋果這樣的舶來品,中國本土化功能都做得很差,現在逐漸人們都遺忘的T9撥號,都是當年手機用戶們“等的花兒都謝了”的功能。

所以由雷軍牽頭製作的小米MIUI,受到用戶熱捧,定製化系統一度成為國產廠商脫穎而出的必殺技。錘子科技也想要走小米的老路,先做一套屬於自己的定製化安卓系統培養用戶,再推出自己的手機。

只可惜羅老師太低估開發成本,雷軍當年帶著金山軟件出來的正規軍,一大批中國最好的程序員做MIUI都不敢聲張,而羅老師高調畫了個餅,卻發現原來這玩意兒不只是畫個圖就能解決的事情。

當年聽著羅老師《我的奮鬥》巡講的窮學生,幾年後都工作了上班了,擁有消費力了,所以在偶像發手機時紛紛掏錢支持,更有一些對羅永浩不那麼熟悉的路人,看到網絡輿論上對羅永浩手機的一致看好,也紛紛花錢買個新鮮。

後來《南方週末》的封面文章總結的很好,羅永浩是在“用傳教的方式賣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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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和羅老師嘴裡的“牛逼”永遠存在差距,錘子定製系統一再跳票,用戶們終於等到錘子的OS時,發現盡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創新”,後來發佈的錘子手機也一再推遲,等到死忠粉拿到手機時,發現這個被羅老師吹上天的手機,竟然連玻璃後蓋都貼不整體。

手機到手了大失所望,更讓用戶們失望的是錘子科技當年幾乎等於0的售後服務。王自如在手機發布之前,在微博上,視頻裡,對羅老師的好話說盡,滿滿都是期待,但一拿到真機卻大跌眼鏡:你做出這麼個東西讓我怎麼誇?只能儘可能給羅永浩面子,做出了一個測評視頻。

但是前面說過,一旦人太把自己當回事兒,是很難成功的。

後來羅老師組局在優酷上直播和王自如辯論,王自如去之前還以為這是個友好交流,結果被羅老師多年來的演講經驗打的落花流水,連話都說不完,整場辯論就是羅永浩的個人秀。

羅老師當時錯就錯在太把媒體不當回事兒,他不理解為什麼阿里要買下除了官媒之外的所有媒體,他不理解為什麼小米OPPO騰訊爭著投資王自如,他以為自己能靠著個人魅力持續收割用戶,但卻沒想到現在早就不像互聯網發展初期,信息渠道那麼單一,他的粉絲們在買過一次手機後,也早就清醒了過來。

當年羅永浩在西門子總部怒砸冰箱,今有錘子粉絲在錘子總部怒砸錘子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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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不是段子,真不是吹牛能吹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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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手機,羅老師這些年還犯了一個致命錯誤,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是:像我這麼有個性的人,和大多數人的個性不合。

但用公眾的眼光來看,羅永浩的言論成了他們不接受羅永浩產品的關鍵因素。

也許是當年牛博網關停讓羅老師心有芥蒂,從那以後,羅老師的微博裡充斥著“支那”這樣的侮辱性詞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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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微博高喊“太君”口號,連續好幾年在微博發表“太君威武”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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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都可以感受到羅永浩對於日本的崇拜,如果只是文化上的借鑑,交流學習尚能說的過去,但是羅永浩可以完全不顧國人感情,反覆使用侮辱性詞語,一口一個“太君威武”,一口一個“支那”。好在當年還沒有《英烈保護法》,不然成都政府也不敢投入那6個億。

羅老師還會在微博上頻繁碰瓷蘋果三星小米,基本上誰有新聞誰紅罵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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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鐵還需自身硬,羅老師產品做得差,人緣口碑也越來越差,路越走越窄,2015年錘子科技虧損4.62億,自2016年下半年開始,錘子科技6次被傳倒閉,5次被傳收購,3次被曝光資金鍊危機,還有多次被曝發不出工資。

2015-2017年,錘子共計虧損超過13億元。

如果不是2017年成都政府領投的10億人民幣,如果不是京東金融的支持,羅老師的錘子應該已經不在了。

進入2018年,網友們針對“精日”進行大規模討論,微博用戶“潔潔良”引眾怒,羅老師的言論也被網友們找了出來,用今天的標準來看,羅老師的言論是怎麼也無法洗白的。

在發佈會前夜,羅老師發佈了一篇文章來澄清自己並不是“精日”,甚至自比魯迅,說自己是“自嘲挖苦”的“氣話”。

可別這麼說魯迅先生,作為是中國人的脊樑,他可沒說過要把自己的骨灰撒到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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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從來沒有對著日本人的一切頂禮膜拜,吃一碗麵都能吃出“太君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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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發佈會後,《北京日報》的文章標題嚇得一些不怕辣的成都人滿頭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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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怪不得《北京日報》蹭熱點,誰讓羅老師就是嘴硬,第一句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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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還在給羅老師洗地的粉絲們垂死掙扎,等到他們看到羅老師發佈了“定義下一個十年”的TNT時,才幡然醒悟。TNT不僅在外觀設計上抄襲微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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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設計上還抄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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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NT滑稽的“創新”,離譜的售價和羅老師預告的要把用戶“嚇尿褲子”形成鮮明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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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誰能忍受自己追星10年,結果追了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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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被羅老師寄予厚望的“子彈短信”,發佈之初收到熱捧,那些不肯再掏錢買手機的粉絲們發現還有這種免費的方式可以支持羅老師,紛紛下載,結果一個月過去了,人們發現子彈短信裡除了滿天飛的黃色信息就只剩下尬聊,下載量應聲暴跌99%。後來羅老師又說要花10個億在未來半年內拉新,打造關係鏈。

粉絲們彷彿看到了九年前那個宣佈要做手機的羅老師。阿里不惜把支付寶做成“支付婊”也沒能打入社交領域,滴滴打車不惜冒乘客安危也沒做成的社交功能,說不定能給就真的被這不知道在哪兒的10億實現了?

你去問問馬雲和柳青,看看他們誰缺10億人民幣?

馬老師不缺這10億,但是羅老師是肯定缺的。如今羅老師的錘子破產傳言滿天飛。15號,錘子早起員工王前闖爆料錘子科技解散了成都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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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財經》獨家報道稱錘子CTO吳德周已經計劃離開,整個公司岌岌可危。文章還爆料,今年5月錘子賬上現金不過5000萬元,有投資人甚至直言:“錘子的最後一根稻草已經快要燒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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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老師理所應當地否認,並且宣佈了11月的新品發佈會。但界面新聞記者實地探訪錘子科技所在的成都世貿大廈,發現“前臺空無一人,辦公桌椅大量空置無人,僅看見寥寥幾位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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錘子科技成立4年,7個型號的手機總銷量還不過300萬,在銷售榜單上永遠隱藏在“其他”分類裡。而當年被羅老師狂噴的小米,早在2012年銷量就破700萬,2017年銷量破5000萬,在中國銷量榜上位居第五,就連一直不被看好的魅族,2017年都賣了1700萬部手機。

3年能虧損13億,4年就賣了不到300萬部手機,羅老師的下一波10億投資到底在哪裡?

當年和羅老師一起被罰的王興,多年後終於實現了自己的創業夢想,美團市值高達483億美元,超過京東小米。

而把不喜歡錘子手機的網友稱為“沙雕”的羅老師,則面臨資金鍊斷裂的危機,錘子手機微博發表聲明稱成都總部沒有解散,只是對技術人員進行整合。

這都8012年了,誰還不知道互聯網公司的“整合”就意味著裁員呢?

越來越多的媒體把目光聚焦在錘子身上,往日裡羅老師最享受的關注,今天卻避之不及。

他渴望著用11月的新品發佈會吸引更多資金,但是上次發佈會裡“定義下一個10年的偉大產品TNT”,到現在都還只活在網友們的表情包裡,羅老師到底要做出什麼樣的PPT,才能力挽狂瀾?

萬幸的是,羅老師早在十年就準備好了說辭,當年有人問他,如果你人到中年依然一事無成,你也會覺得你是個人物嗎?羅老師毫不猶豫地說,當然,我同情那些以成敗論英雄的人。

只可惜現如今,無論是資本還是粉絲都離他越來越遠。錘子科技的壽命進入了倒計時,成為“英雄”早就和他不相干,他要擔心的,是如何才能不被遺忘,如何讓錘子手機不以鬧劇的形式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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