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就是一切!沙塵暴中F-16近距離空中支援行動

原著 :[美] 丹·漢普頓

譯者 :王威

2003年3月24日

伊拉克,納西里耶


速度就是一切!沙塵暴中F-16近距離空中支援行動



“所有人員, 所有人員…… 我是正在執行警戒任務的‘盧格爾’(Luger),現在緊急尋求近距離空中支援(CAS)。任何有近距離空中支援能力的戰鬥機在‘靛藍(Indigo)7’頻率聯繫‘盧格爾’……重複—任何有近距離空中支援能力的戰鬥機在‘靛藍7’頻率聯繫‘盧格爾’,有單位需要緊急近距離空中支援。‘盧格爾’,通話結束。

而我是一隻“野鼬鼠”(Wild Weasel,美國空軍一支特殊作戰單位的綽號),目標是獵殺敵方的地對空導彈陣地,近距離空中支援不是我們的主要任務。但是我們這些參加過第一次海灣戰爭或科索沃戰爭的老手都知道,如果地面部隊的弟兄需要空中支援,那麼對於趕得過去的戰鬥機來說,速度就是一切。

“注意燃料……注意燃料……”一行綠色的字符在我的抬頭顯示器(HUD)的正中央閃爍起來。為了不讓它繼續煩我,我快速地輸入了一個新的最低油量告警值,暫時中止這些告警聲,以免打擾我工作,但這並不會往我的油箱裡增加一滴JP-8燃料。

我所在的四機編隊立刻被賦予了“羅馬人(Roman)75”的無線電呼號, 然後開始拯救被困的海軍陸戰隊隊員們。不幸的是,一場史上罕見的沙塵暴壞了我們的事,編隊裡的另外2架戰鬥機無法穿過沙塵暴與我們匯合。

所以我並不樂觀。

但這是戰爭,給你的活你就得幹完。

“‘羅馬人’……‘羅馬人’……我是‘酋長’(Chieftain)……”“酋長”就是那支需要近距離空中支援的海軍陸戰隊單位。嘈雜的無線電裡蹦出噼裡啪啦的交火聲。

我舔了一下嘴唇,感覺舌頭碰到了開裂的皮膚,我已經8小時沒喝過水了。“‘酋長’……‘酋長’……‘羅馬人75’將從南側開始攻擊,預計到達時間60秒。”

沙塵暴的陰影籠罩著伊拉克,地平線也消失在西南方向的一堵骯髒的棕色牆壁中,這讓我有點擔心。在更遠的西面,天空變成了黑色,從地面到50000 英尺的高空看起來都是一副模樣。太陽看起來像一塊褪色的橙色汙點,在沙塵的包圍下,我難以看清。

我的戰機下降到7000英尺的高度,帶著不祥徵兆的塵埃已經完全包圍了我。猛烈的沙塵暴就我的眼皮底下,它的前端從西南方向捲起,幾乎把所有東西都給遮住了。於是我讓編隊裡的3號和4號僚機離開,僅僅留下我的僚機在目標上空照應著我,沒有我們兩個一起下去拼命的必要。

“‘羅馬人’……‘羅’……”

協調我攻擊地面目標的前進空中控制員(FAC)明顯有些慌亂,我盡力壓制住不理智的衝動,下壓機頭俯衝,開始進入戰鬥。我雖然不會為了他們而置自己於死地,但如果我現在能清楚地看到地面的話,情況就會很不一樣,不過沙塵使得直接攻擊變得幾乎不可能。

我按下麥克風的通話按鈕,對話清晰且不帶感情,我希望用我冷靜、自信的聲音讓他們樂觀一些。儘管我現在並不那麼冷靜,但戰鬥機飛行員都是奧斯卡影帝。

“‘酋長’……確認沒有友軍在公路上。重複……確認沒有友軍在公路上。”

“確認!確認……所有的友軍……公路……在公路的西側……”

我快速地回應,當沙塵包圍了戰機的時候,調出空對地武器顯示界面,並選擇了2枚掛在機翼下的AGM-65G“小牛”(Maverick)紅外製導導彈。

這些導彈體積非常大,每枚大約有600磅重,而且可以追蹤目標的熱信號並進行精確跟蹤。不過當熱信號缺乏的時候,可能就不那麼準了。

“該死的!”

我盯著我的顯示器,畫面是“小牛”導彈引導頭所看見的情況,屏幕上什麼都沒有,就像信號被一片棕色的電子雲給遮蔽了一樣。

高度4000英尺……距離目標只有5英里,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迅速地切換到其他的導彈,結果還是一樣。“該死!”

我沮喪地敲著頭盔上的遮光罩,反應過來,我肯定是忙得腦子短路了,居然忘記太陽要下山了。紅外製導導彈是利用紅外熱成像進行跟蹤,而非利用視覺成像進行工作,它們在夜晚的使用效果良好,正是因為晚上氣溫低,目標與背景溫差大,便於識別。但在日出或者日落的時候,所有東西幾乎都是一個溫度,除非有東西能從內部加熱。這種情況稱作日間交叉,在這個時間段裡,紅外成像難免失效,這也就是以往我們在這個時間段裡要使用別的武器的原因。但此刻,除了“小牛”導彈,我唯一的武器就是機炮,這意味著我要飛得很低很近才能擊中目標。

但是他們快死了,我們的人快死了。

我緊張地將身體前傾並用目光搜索目標,一邊對抗肩帶把我綁在彈射座椅上的力量,一邊繼續降低高度。

此時我的高度是3000英尺,時速是400節,這兩項數值還在降低。我將目光集中在雷達高度表上,它給了我一個讀數,顯示了當前的實際高度。在夜間或者惡劣的天氣下,飛行員必須依賴它來判斷高度,就像此刻一樣。

“‘羅馬人’……‘羅馬人’……‘破布’(Rag)們正在穿過公路,他們正在……他們正在……準備進攻!”

“破布”指的是伊拉克軍隊。我本想再舔舔嘴唇,不過還是放棄了。我向後收油門並打開減速板進行減速,因為我現在的高度已經低於2000英尺了。

目標就在那兒! 此時距離目標3.3英里。

速度就是一切!沙塵暴中F-16近距離空中支援行動


我快速地瞄了一眼雷達告警接收機(RWR)的面板,好消息是,它並沒有發現任何雷達制導地對空導彈和高射炮的照射信號。不過它並不能告訴我下面是不是有紅外製導地對空導彈,或者幾百把AK-47步槍,但我現在只想聽好消息。

“‘羅馬人’……他們的……位置……在公路和山的中間……”我們的通話受到了十分嚴重的靜電干擾。

山?什麼山?

他的無線電可能有故障,可能還受到了即將到來的沙塵暴的影響。

“……任何在公路上的東西……重複……幹掉任何在公路上的東西!”

“‘羅馬人75’收到。”確定路上沒有任何己方的人,我可以開始殺戮了。

公路就像一條蜿蜒的灰色緞帶向南延伸,我朝東南方側傾觀察時,發現它的邊緣並不規則,並且佈滿了塵土,於是調轉機頭,將瞄準線對準目標。我又看了一眼左膝上方的顯示器,等待著“小牛”導彈引導頭的目標成像。

沒有。該死的什麼東西都沒有。

當我抬起目光的時候,伊拉克軍隊的隊列突然從渾濁的空氣中出現,我立刻撥動油門上的“狗鬥”(Dogfight)開關(此開關用於切換戰鬥機所攜帶的武器),抬頭顯示器上跳出了機炮的準星,然後我開始下壓機頭瞄準。

但已經遲了。

我看到了敵軍的載具,有一些裝甲運兵車。此外還有大量奔跑著的敵軍步兵。我想象不出對他們來說我是什麼樣的,但是一切都消失在我身後,僅僅3秒鐘而已。

我猛戳抬頭顯示器下方的前端控制面板上的標記按鈕,然後立刻駕機向西側轉彎。

“‘酋長’……‘酋長’……‘羅馬人75’前往西側……將於90秒內從北側重新進攻。”

他並沒有回答我。

我把目標直接放在身後然後向西飛去。能見度依舊很糟糕,但是我想我看見了一座高地和一些正在移動的人影,那一定是海軍陸戰隊隊員們。

挺住,弟兄們……

在距離目標4英里的地方,我爬升到2000英尺高空並向北飛行。我會沿著一道弧形的軌跡飛行,直到找到公路,然後使用機炮攻擊車隊的後方,他們不會看到我從沙塵中飛出來。

“‘羅馬人2’……‘羅馬人1’在頻率上。”看著我逐漸減少的燃料讀數,我把油門杆往後拉了一點兒。

“請講,‘羅馬人1’。”我的僚機一直在我頭頂上待命。

“聯繫‘盧格爾’,讓它叫一架加油機儘量往北邊來,你去找加油機, 然後待在加油機邊上。”

“‘羅馬人2’收到。”回答很利落,接著他補充一句:“我老在上面待著也挺不爽。”

“‘羅馬人1’收到……我需要再次進行攻擊。你去找加油機吧,解散。”

我現在只能指望自己了,我把早就被汗水打溼的氧氣面罩取下,然後看了一眼外面。現在拿什麼換口水我都願意。


速度就是一切!沙塵暴中F-16近距離空中支援行動


“‘羅馬人’……‘羅馬人’……這裡是‘酋長’。”無線電通話又恢復了生機。“……移動的……車輛……公路上。裝甲運兵車和卡車……大概一個營……”

他話都說不利索了,隨後通訊再次中斷,通話期間我能聽見重武器開火的聲音。真希望是我們的人在開火。

此時我距離目標4.2英里。現在目標又回到了我左肩的位置,完全被沙塵給遮住,我也被沙塵暴前端的狂風給顛得七上八下。地面再次從視野中消失。

但是我不能再等了。我用力地把戰機拉起來,拉得非常猛,緊接著做了一個5G過載的轉彎,然後向東南方飛去。我決定在公路上空來一次“釣魚”,如果伊拉克人看見我,至少就能讓海軍陸戰隊隊員們緩口氣。

隨後我再次調出機炮準星,接著掛上氧氣面罩。

“‘酋長’……‘羅馬人’從北側進入……預計等候30秒。”

我來了兄弟……頂住。

在距離目標2.7英里的地方,我小心地操縱戰機降低到200英尺的高度,祈禱不要突然冒出一座塔或者類似的東西讓自己撞上去。此時我和機炮都已經飢渴難耐……目標就在那兒!

“‘羅馬人’……‘羅馬人’……更多的卡車……從南側駛來了……我們……要完蛋了。”那名海軍陸戰隊隊員的聲音好像就在我耳邊一樣,聽起來他被嚇壞了。

“快……快……”我一邊咕噥著,一邊努力地尋找目標。

突然一個方方正正的東西出現在我的視野邊緣……然後越來越多。是卡車,重型軍用卡車!大概有20輛,在路上排成一排,車頭朝南衝著海軍陸戰隊隊員們的方向。我像復仇天使一樣駕駛戰機衝出沙塵。

我左手打開主武器保險開關(Master Arm Switch),然後盯著抬頭顯示器給我的提示。長期以來根深蒂固的習慣告訴我應該這麼做。我對準了最遠端的卡車使自己與它們排成一排,這時我離最近的卡車只有1英里。

我又下降了100英尺,但瞄準點依然沒有夠著卡車,所以我稍微往後帶了一點兒杆讓機頭抬起來,隨後機炮終於可以指向正確的目標。瞄準和擊殺僅在一瞬之間,當抬頭顯示器裡的綠色的小瞄準點瞄準了卡車的後蓋板時,我的右手食指便迅速地扣下了扳機。

“嘣—嘭—”

F-16搭載的加特林機炮(Gatling Gun)瘋狂開火時,它的機身也跟著搖晃了起來,我迅速地拉起又下壓機頭,並瞄準車隊的中部繼續開火。

“嘣—嘭—”

開火結束後我駕機做了一個滾轉,然後向右拉起,接著向一側機翼滾轉,側對著車隊。車上的灰色小人四散而逃,跑向灌木叢或跳進溝渠,我飛得實在是太低了,甚至可以看到車門上畫的一面小伊拉克國旗。

“燃料用盡……燃料用盡……燃料用盡……”名為“煩人的貝蒂”(Bitching Betty)的語音告警系統開始大聲地宣告,燃料即將告罄。

這時車隊末尾的兩輛卡車突然發生了爆炸。我沿著公路飛行了幾百英尺後,蹬了一下舵,滾轉改平戰機,再拉起爬升到300英尺的高度。

“‘酋長’……‘羅馬人75’將前往南側和西側……車輛正在起火燃燒,車隊已經被卡在這個位置了。”

“‘羅馬人’……接著攻擊他們……攻擊……這幫伊拉克人……”他的聲音再次消失在噼裡啪啦的交火聲中。

但我知道我已經沒有足夠的燃料來按照之前的方案再次進行攻擊,現在只能選擇速戰速決。所以當車隊的前端從我的左翼下方掠過時,我死死地盯住他們,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當他們從飛舞的黃沙和黑暗中消失時,我猛地向前推動油門杆,然後立刻向右滾轉,從200英尺的高度切向領頭的伊軍車輛。那是一輛俄製裝甲運兵車。

當然,它也看見我了。

我向後收油門,當戰機側滑轉彎以便側面與公路對齊的時候,裝甲運兵車對著我開火了。綠色的曳光彈從我的左側劃過,這個東西可以幫助伊軍炮手更好地瞄準我。

我沒有理會他,在做了一個滾轉並改平後,我讓抬頭顯示器裡的準星靠近目標。我已經近到能看見那名留著大鬍子、沒有戴頭盔的炮手。當準星碰到這輛裝甲運兵車的前保險槓上時,我再次扣動了扳機。

“嘣—嘭—”

那輛裝甲車突然消失在泥土和火花形成的煙霧之中。隨後我將戰機拉起,繼續觀察。我瞄了一眼剩下的炮彈數和雷達高度表:只剩不足百發炮彈;我在離地面不到140英尺的高度上。

沒有時間留給我自由發揮了,所以我把準星調整到那輛領頭的卡車上做最後一次開火。

“嘣—”

我駕機轉向往西飛去,踢著舵製造側滑以防有人瞄準我,然後一邊拉起操縱桿,一邊向右後方望去。這時卡車爆炸了,向外濺射出成千上萬朵火花,這場景太壯觀,我甚至被嚇得往後縮。這些濺射出的火花又擊中了另外一輛卡車,形成了連環爆炸。隨著地面逐漸消失在灰色的霧霾中,剩下的卡車和BTR步兵戰車迅速離開公路,鑽進溝裡躲避可能的攻擊。

“‘酋長’……‘羅馬人75’將前往西側,燃料見底,武器釋放完成,返回基地。”他並沒有回答我,而我現在有別的麻煩。

因為我只剩1700磅的燃料。

本文摘自《F-16“蝰蛇”飛行員:震撼人心的現代空戰回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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